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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97 字 1個月前

力打一場,管他是輸是贏,這種屬於樂師的盛事,一輩子又能遇見幾回?

鍾天政沒有回來。他在等著把團戰第一場的對手抽出來。

第二組很快輪到。五支隊伍兩兩捉對廝殺,首輪必定有一支隊伍閒下來看戲,鍾天政隨手一抓。抓到的便是個「空」字。

卓玄擊掌讚道:「鍾賢弟這手氣,絕了!」

文笙卻忍不住想,這恐怕不是運氣,習武之人眼明手快。他想抽什麼就抽什麼,這賽程怎麼走。都在他計劃之中。

團戰要在兩天之後才開始,眾人興高采烈回了馬場,這時候才顧得看明天個人戰各自的對手。

聞人英是玄音閣的老樂師,一看名字心中有數。據他道四個人裡麵大約隻有他的徒弟危險,另三個都沒有問題。

而後又是抓緊時間練習。

逍遙侯楊綽沒有去看抽籤,偷了半天閒心情頗佳。卓玄叫他練鼓,他也咬牙堅持下來了。

夜裡文笙又被鍾天政叫去那山穀。經過這幾晚,兩人對彼此的音樂更加熟悉,相處的方式也更加輕鬆隨意,不再拘泥於對坐樹下,或在山穀間走一走,或在河邊岩石上小坐,和著流水蛩鳴,來一曲琴簫合奏。

鍾天政有時候會將回去的時間拖到太陽東昇,文笙也都由他。

夜裡休息的時間太少了,鍾天政總是說,還差那麼一點火候,等到上場的前一晚再放她好好補眠。

文笙堅持到後來忍不住困頓,會在練琴的間隙不小心睡過去。

鍾天政便幫文笙蓋一件大氅,免得她在秋夜裡著涼,他自幼習武,這時候依舊沒有半點兒睏意,就坐在文笙身旁,放空腦袋,吹一段簫曲。

不使用任何樂師的技巧,不去想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鍾天政覺著,他這一生,可能都難再有這麼平靜時光。

也許以後當文笙再彈起那支《希聲譜》的曲子,他有這一段回憶,也會感覺到快活。

轉過天來,不被文笙重視的個人戰開始了。

個人戰的規矩非常簡單粗暴,入閣不到五年的一個組,五到十五年的另一個組,抽籤決定對手,輸者被淘汰,贏的繼續抽籤,接著進行下一場。

以前閣裡不足五年的樂師不是很多,今年一下子湧入了好幾百號新生,前五十名進宮榜,大家都覺著壓力倍增。

第一天的個人戰正如聞人英預料的那樣,除了項嘉榮打敗了一個入閣兩年的樂師涉險過關,文笙三人都沒費什麼力氣便戰勝了對手。

文笙雖然沒有在對戰中用上《希聲譜》,但對手實在太弱了,和她同一年的新生,入學的時候就是手下敗將,一見文笙就先怯了。

等下得台來,那可憐的樂師被自己的師父指著鼻子好一通臭罵。北院之風氣,由此可見一斑。

至於鍾天政,獲勝更是輕而易舉,甚至都沒有顯露他真正的實力。

文笙覺著這小子是有意藏了一手。

現在知道他領悟妙音八法第三重的隻有他們幾人以及譚二先生,旁人根本想不到一個入閣不到一年的新生進境會如此神速,鍾天政深諳兵法之道,必定會在關鍵時刻出其不意使出來,令對方措手不及。

今年秋試,鍾天政的名字注定要在宮榜上大放異彩。

剛開始的幾天由於參加個人戰的樂師非常多,每人一天隻能排上一場。

項嘉榮運氣不好,第三場便遇到了個厲害角色。

他擔心一個不好遭到反噬,影響接下來的團戰,看情況不妙早早認了輸,就此結束了自己的個人戰。

當天也是團戰開始的日子。

文笙等人守著同樂台,目睹了連番龍爭虎鬥。

因為台上正比鬥的很可能會是他們幾個接下來的對手,大家都看得異常認真。

文笙還在裡麵意外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幽沽寒泉」費文友,「折竹手」梅縱。

春試的時候沒見他們打團戰,昨天出來抽籤的也不是他們,半年沒見著,原來他們已經轉投到了其他樂師名下。

能得到這種觀望的機會,全賴鍾天政抽到的那個「空」字。

文笙不準備在個人戰中顯露《希聲譜》,所以她預計到自己大約很快會被淘汰,但沒想到事有湊巧,接下來的抽籤,竟被她抽中了鍾天政。(未完待續)

第二百零一章 私鬥

個人戰進行到現在,也不過堪堪進到宮榜的五十人名單。

還有這麼多人呢,怎麼就抽中了鍾天政?

眾人知道之後都是又驚奇又好笑,紛紛道:「你們兩個好好商量著打,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傷和氣自是一句玩笑話,文笙本來就不怎麼看重個人戰,鍾天政技藝很高,她原想著上場之後認個輸,剛好當天接下來他們還要初次上台打團戰。

要和他們對戰的是同組其它四隊裡實力最弱的一隊,第一戰的輸贏關係到眾人的士氣,鍾天政計劃著三場全部拿下,打得他們北都找不著。

第二天便要上場了,頭天晚上眾人養精蓄銳,早早散了各自休息。

這些日子天天晚上出去,文笙也覺著頗為疲倦,正打算洗漱了好好睡一覺,鍾天政又來敲門。

文笙看他神色肅然,有些詫異,笑道:「不是說今晚補眠?你該不是要和我說個人戰的事吧?」

鍾天政點了點頭:「出去一趟,一會兒便回來。」

文笙跟著他離開馬場,看方向,依舊是奔山穀去的。

今夜風很涼,還帶著些許雨意,文笙緊了緊衣裳,衝前麵策馬疾馳的鍾天政道:「有什麼話在屋裡不能說?」

鍾天政不答。

文笙心道:「我都準備認輸了,你還不讓我睡覺去。這是要鬧哪樣?」

不過鍾天政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這話說了好像自己有意讓著他,定然又要不高興。

到了那山穀,鍾天政拴了馬,和文笙一前一後進到山坳裡。方道:「這裡沒人聽到你彈《希聲譜》,你儘管使全力,咱們兩個好好比上一場。」

咦?文笙駭笑:「你幹嘛?」

鍾天政淡淡地道:「你不是打算明天上場之後便認輸麼?」

文笙微張著嘴望著他,聽他又道:「心裡說不定還要想,既然抽籤抽中了阿政,索性讓他撿這個便宜好了。」

文笙哈哈大笑。

鍾天政黑著臉,道:「來。別藏著掖著。叫我瞧瞧《希聲譜》有多強。」

文笙逗他:「那贏了怎樣,輸了又怎樣?」

鍾天政反問:「你想怎樣?」

文笙忍俊:「我想怎樣便怎樣?」

鍾天政立刻露出警惕之色:「想得美。」∫思∫兔∫在∫線∫閱∫讀∫

「嗬嗬,好。那就全力一戰,看看這半年來你我各自都長進了多少。」文笙心中也騰起一股戰意來。

鍾天政看著她彎腰將古琴放好,又在木幾前跪坐了,抬頭望向自己。目光中隱隱透著遇到對手的鄭重,心中突起一種衝動。差點脫口說出:「你若贏了,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但他隨即便緊緊抿住雙%e5%94%87,暗道一聲「好險」。

他太知道顧文笙了。她全不是權勢財富甚至旁人的愛慕尊崇這些所能滿足的,這個承諾一旦出口,來日無法收場的必定是自己。

想到此。他暗歎了一聲,取出洞簫。走至她身邊,輕輕靠在大樹上,斜著瞥了文笙一眼,道:「我是為了叫你知道,明日認輸隻是你識時務之舉,就算你能用《希聲譜》,哪怕你拿出吃奶的力氣來,也贏不了我。」

文笙心中好笑,當即左手按弦,右手輕拔,「太平」錚然作聲,曲調出來,正是《伐木》。

既然你要聽《希聲譜》,那我便用《希聲譜》。

《伐木》這支曲子鍾天政很熟悉,它節奏簡單明快,取材於山野,透著渾然天成之意,鍾天政不但聽文笙彈了好多回,他自己也曾逐個音拆開揉碎地研究過。

所以聽是這支曲子,他沒太在意,洞簫「嗚」的一聲,簫聲如神兵出鞘,直指對方。

文笙那裡沒什麼反應,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右手食指急歷,琴弦「丁丁丁」便是三聲脆響。

鍾天政心神一晃,他覺著自己似聽到了對方的笑聲,清脆,歡快,煞是無憂無慮。

但他隨即便穩住,暗叫一聲「糟糕」。

就在前幾日,他聽這支曲子,反應還沒有這麼不濟。是當時文笙沒有盡全力,還是他心態有了變化,他不敢深思,將精神集中在自己的簫上。

風中帶著似有似無的雨絲,偶有幾片秋葉飄然落下,再往遠處,水聲轟隆隆作響。

文笙今晚的心情很好,指下透著一股自在和隨意。

鍾天政大大地失策了,這山穀,這河流,風聲、水聲,無一不在叫囂著為她的琴聲添一份力,簫聲夾雜在其中,探頭探腦,就像一個誤入桃源的異類,叫人忍不住就想將它趕出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妙音八法第三重能對文笙造成的影響極為有限,加上《伐木》極大消減了簫聲裡的殺氣,再有被對方攻進來的時候,她便右手出指猛然「全伏」,中斷《伐木》的餘音,轉而彈幾下《行船》,將其驅逐。

這個自如轉換的技巧,卻是在玄音閣四處蹭課的時候學到的。

待等文笙轉至《行船》,和著巨大的水聲,鍾天政更是難以招架。

更要命的是,練了多日的配合,他對《行船》的曲調簡直太熟悉了,稍不注意,便被它帶走,想要與之呼應。

鍾天政額上青筋隱現。

大半年的時間,顧文笙的進步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氣息流轉於%e8%83%b8,簫聲忽左忽右,一化為二,二化為四,突然間幻化為千百道無影箭簇,由四麵八方向著文笙襲去。

文笙覺察到有異,手下也隨之轉疾。

右手雙彈、全扶,撥剌、全扶,左手進復、退復,往來如電,鍾天政從來不知道對方快起來的時候也會這麼快。

就聽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