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姑娘你要不管了麼?」
文笙實話實說:「正在搖鈴的這個人名叫卜雲。是張寄北的死對頭,非常厲害。我縱然想管,也力有不逮。」
楊蘭逸聞言麵現沮喪,若說他佩服的樂師,張寄北當然要算一個。張寄北精通多種樂器,一身的名士風采,同王光濟過從甚密,和楊蘭逸更是有半師之緣。
若說連張寄北拿來船上的人都沒有辦法,他自然不能怪文笙知難而退,就連他自己也得逃命,隻能叫王十三等人自求多福了。
此刻湖上的形勢已是一邊倒,潛在船下的水匪一直掙紮不出,看樣子竟似要被活活淹死。
王十三被那少年攔住,隻覺魔音環繞直穿腦際,暗叫一聲「不好」,當機立斷捨了鳳嵩川,衝著自己人喝道:「快到島上去!」
島上的樂師雖未露麵,但實力無疑是很強的,隻有同那樂師聯手,才能對抗船上這幾人。
王十三隻是一閃念間便打定了主意,飛身往島上而來。
卜雲「咦」了一聲,道:「這小子有些古怪。」
娃娃臉接口:「師父,上回在鄴州響馬山寨,我和黑子遇上的人就是他,由始至終這人對我的鐵板都沒什麼反應。」
「鐵煞鈴」猛然間發出石破天驚的一聲尖嘯,嘯音直指身在半空的王十三,王十三身形一頓,由空中「撲通」掉落到水裡,所幸他落水之處離島已經很近,一個猛子紮下去,連滾帶爬上了島。
卜雲的聲音這才不緊不慢響起:「看,也不是沒有反應,隻是比旁人遲鈍一些。」
王十三站在島上,「呸」地一聲將不小心灌到嘴裡的湖水吐出來,罵道:「你才遲鈍,你們三個傻子,有本事上島來和爺爺較量較量。」
卜雲一哂,手裡「鐵煞鈴」緊搖慢搖,原本強撐著要上島的付春娘以及幾個水匪不由地爬起來摔倒,摔倒又爬起來,反覆地在水裡折騰。
鳳嵩川見狀趕緊自報家門,以向對方示好:「本官姓鳳名嵩川,乃是奉旨去與南崇議和的欽差,打從這天女湖經過,誰料遇見了這幫匪徒。幸得三位仗義相救,敢問賢師徒貴姓大名,等上岸之後鳳某定當厚報。」
說到此,他往四下望望,竟是一個手下都看不見了。
出發時一百多人,兵強馬壯,天女湖一翻船,短短工夫隻剩了他光桿兒一個。
卜雲沒有理會他,隻那娃娃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哎喲,欽差大人,失敬失敬。我們師徒湊巧由這裡經過,遇見不平事,自然要伸手管一管。我等身如浮萍,今天在這裡,明天還不一定在哪裡,厚報到是不必了。」
鳳嵩川碰了個軟釘子,他還要依仗眼前的三人和他們這條船,一時間未敢造次。
娃娃臉轉向了卜雲:「師父,島上的樂師不知是什麼來頭,待徒兒去會會他。」
卜雲嗯了一聲,吩咐船家:「靠岸!」又對娃娃臉道:「天黑之前咱們需得趕到江北,速戰速決!」
鳳嵩川聞言有些心神不寧,這樂師師徒也去江北做什麼,總不會是好心專門送自己一程。
娃娃臉笑道:「師父放心,不會耽誤您收拾那張寄北。」(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深沉
卜雲口氣陰沉:「他和王光濟沆瀣一氣,不見得好對付。」
鳳嵩川天女湖遇伏,帶的人全軍覆沒,他現在正是六神無主,士氣最為低落的時候。
若是人心頭的那盞明燈可以為旁人所看見,這時候就可以發現,隨著卜雲師徒這幾句對話,鳳嵩川原本黯淡的心燈頓時為之一亮。
船上這師徒三人是去找張寄北和王光濟麻煩的?
那不是正好?
老天爺到底沒有把他逼上絕路。
就不知道真的假的,這般巧法,不會是什麼陰謀吧?不要緊,等到了江北,他可以慢慢打聽這幾人的底細。
如是沒問題,這般高手,他定要將其收為己用。
此時船行靠岸,卜雲停下了「鐵煞鈴」。黃四娘等人或掙紮著上岸,或遠遠地逃了。
娃娃臉抬%e8%85%bf便欲離船上島,一旁的少年「哎」了一聲,道:「你自己去啊?」
幾人這才發現遇到了一件為難事:得有人看著船。
鳳嵩川不足以叫他們信任,三個人分開的話,總不能叫師父沒人保護,可自己一個人上島,不是找死麼……
娃娃臉狠狠皺了皺眉,朗聲衝著島上邀戰:「島上的樂師,剛才那段鼓敲得不錯啊,這會兒怎麼沒聲了?出來吧,小爺現在手癢心也癢,咱倆當麵鑼對麵鼓玩一場,看看到底誰厲害!」
停了一停,就聽島上樹林子裡麵有個蒼老的聲音道:「好,那就比一比吧。」
出聲的是戚琴。
他左手的無名指雖不能彎曲,卻不代表著變成了廢人,重獲自由之後。戚琴無時無刻不在琢磨怎麼能彌補這一缺陷,把曲子拉完整了。
適才文笙敲了這麼長時間的鼓,消耗太大,戚琴有意叫她休息一下,接下了娃娃臉的挑戰。
戚琴原本在與黃薈蓀的那一場生死較量中感覺到了突破的契機,若不受傷,此時的造詣應該可與卜雲一較上下。
可左手有一根手指不聽話。這對樂師而言實在是太致命了。如今的他,就算要與晚一輩的弟子較量,也需得全力以赴。
好在戚琴生性豁達。從未覺著樂師有多麼高人一等,要不然也不會半生混跡於市井。
世間事,隻怕有心人。
他當日都能以一根弦的胡琴拉出完整的曲子,現在不過少一根手指。難道就一蹶不振了不成?
正是這種信念,使得戚琴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自己的麵子這些與琴無關的。娃娃臉手上鐵板響起來的同時,他的胡琴也隨之拉響。
這一曲節奏舒緩,沒有那麼多的變化和技巧,每到該左手無名指的指法。他都以旁的手指代替。
文笙學習音律這麼久了,對胡琴也稍稍有了些瞭解。一開始見他右手持弓輕鬆隨意,更顯得左手幾根手指說不出得忙亂彆扭。不禁暗暗擔心。
可片刻之後,文笙便吃驚地發現。戚琴這一曲音拉得很準,旋律銜接自如,更重要的是,她覺著琴曲的意境似是有了些微變化。
戚琴做為樂師拿手的幾支曲子文笙都曾不止一次聽過,要麼曲調悲慼,恍惚間但覺殘紅落盡,繁華成空,令聽者意興闌珊生無可戀,要麼陰風習習,叫人生出種種幻象,因恐懼而驚厥。
可此時這一曲,卻透著一種夜的深沉。
戚琴拉這首曲子顯然不是臨時起意,因為手指的不便,他將原曲進行了刪簡緊縮,旋律放慢,曲調變得挺拔而凝重,聽上去原來的悲哀怨恨之情大減,反而透出一種剛勁來。
這樣的一支曲子,實在應該加入一段鼓聲相和。
千百樣樂器裡麵,就像古琴與簫是絕配,胡琴與鼓也是天生一對。
許久不見,其實那娃娃臉的技藝也有了十足長進,這長進體現在他不再是一味地蠻來,雖然走得是旁門左道,但那對鐵板也有了輕重緩急,尖銳的嘯聲一旦帶上了旋律,便有了「鐵煞鈴」的幾分意味。
但他這長進,同戚琴的琴聲一比,登時便顯出生嫩來。
原本聽到對方應戰,娃娃臉站到了船頭,還打算等差不多了再逼得近些,可這會兒他滿耳都是胡琴聲,不由地掌心生出潮意來,臉色潮紅,心跳越來越快。⊙思⊙兔⊙網⊙
樂師奏樂時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神,當傾全力奏出一首有殺傷力的曲子時,不傷人則傷己。
他暗叫糟糕,心知挑戰撞到了鐵板,戰之不下,這是要遭到反噬的先兆。
卜雲就站在娃娃臉的身後,他也未料到徒弟竟會敗得這樣快。
應戰的樂師與之前擊鼓的不是同一個人。
這兩人完全不是一個風格,是欺他沒長耳朵麼?
按說這趟天女湖事也攪了,人也救了,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他一門心思想著回頭怎麼對付張寄北,這島上幾個未露麵的樂師實力不弱,犯不著橫生枝節。
不過徒弟敗下陣來,這個場子不能不找,誰叫他護短來著!
卜雲冷笑一聲,陰測測道:「李代桃僵嗎,換剛才擊鼓的那個出來!」說話間左手一抬,按住了徒弟的肩頭,右手「嘩啷啷」搖動了「鐵煞鈴」。
這串「鐵煞鈴」是由大小數十個形狀各異的鈴鐺組成,合著他的怨氣,尖銳的鈴鐺聲一響,就連正午的烈陽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風搖樹動,四下裡流水的聲音聽在耳中都大了幾分。
卜雲出手,此時的戚琴自是不敵。
雲鷺將代為保管的古琴「太平」遞過來,文笙沒有接,她復又拿起了鼓槌,打算助戚琴一臂之力,令他將這支曲子的作用發揮到極致。
當鼓與胡琴同時響起,兩相交纏競奏,既剛勁又柔韌,竟生出一種蕩氣迴腸之感。
鼓之重槌的烘托下,胡琴聲如飛瀑千仞傾瀉,驚濤萬裡奔騰。
夜深沉,四麵楚歌,那是霸王被困垓下,虞姬舞劍生死離別。
與之一比,「鐵煞鈴」也好,娃娃臉手裡的鐵板也好,不過是帳外的呼號,是刀槍箭簇聲,是馬鳴風蕭蕭。
黑夜已降,千古絕唱正在上演,魑魅魍魎撼動不了分毫。(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憋屈的王十三(粉135+)
一番較量,卜雲師徒狼狽退走,帶走了鳳嵩川。
他們並不知道,此刻湖心島上,他們認定的「大高手」戚琴因為最後一段曲子拉得太猛,左手抽筋了。
雖然連掌心帶手指頭一陣陣地抽痛,戚琴心中卻是暢快之極。
這一場戰罷,他才真正確認了,就算日後左手治不好,他也依舊可以拉琴,照今天這樣子,也許再經過一番苦練,能恢復往日的水平也說不定。
王十三鬼鬼祟祟摸過來相見。
文笙三人沒有理睬他,隻叫楊蘭逸去和他相認。
文笙同楊蘭逸道:「楊公子,我們此番將你救出來,又送你離京,你和王十三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