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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謀 總小悟 4378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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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京公公挑眉,甜淨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絲疑惑,「晏三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晏三爺雙手作揖行禮,「不敢,我願意隨公公入宮!」

短短的一句話,每個字都像是帶了劇毒的匕首,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

疼極了。

他沒有辦法,也無可奈何。

若是今日不去,他便是真的沒有辦法,再站穩腳跟了……

他有太多的抱負和太多的不甘心。

晏三爺話音剛落,被打的%e5%94%87角流血的晏鈺鶴,像是瘋了一般對晏三爺嘶吼,「晏季景你瘋了嗎?娘不行了,她不行了!你連她最後一麵,都不願意見嗎?」

晏鈺鶴哭的厲害,身子像是秋日的落葉一般,顫唞的厲害。

晏三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眶紅著,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

他沒有回答晏鈺鶴,而是看著京公公,「勞煩公公了!」

「晏三爺說笑了!」京公公見晏鈺鶴說話十分的清晰,又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半響後,才轉身又道,「走吧,別讓太後娘娘久等!」

晏三爺點頭,「好!」

他跟在京公公的身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火熱的荊棘上一般,疼的他渾身都難受!那種疼痛,是言語不能形容的。

他彷彿在身後聽見,舒氏在喚他。

她喚他:景濂,景濂。

有些事情,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當年的貪婪,造成了今天的局麵。他昔日唾棄母親,嫌棄母親薄情又貪婪,可如今的他,卻成了他自己最憎恨的人。

天意弄人。

「爹!」晏鈺鶴在他的身後大喊了一聲。

他聽見「彭」的一聲,像是有人跪在了地上,用盡了力氣跟他磕頭,「爹,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和四姐都不怕死,但是我們不想看到母親傷心、絕望。我們求求你了,母親她不行了,你就見她一麵吧!那怕,隻是一麵也好!爹,母親為了你做了那麼多,她從沒有埋怨半句!你和季姨娘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她不說,是因為她怕你會擔心她!爹,你真的忍心離開母親嗎?你真的連她最後一麵都不願意再見了嗎?你明明說你最喜歡她,為什麼你到了如今,還要傷她呢?」

晏鈺鶴的話,讓晏三爺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何嘗不想……

他一直都在猜測,妻子是不是知道季姨娘的事情。

如今,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對啊,他明明最深愛妻子了,為何,每次傷妻子最深的人,卻依舊是他。

晏三爺站了一陣子後,卻沒有回頭,他疾步追上了前麵的京公公,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留給身後的晏鈺鶴。

他,終究是放棄了,這份他曾認為,可以付出生命的感情。

晏鈺鶴看著晏三爺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一瞬間,心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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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更)

479:油盡燈枯

等待,是個怎麼樣的一個過程?

油盡燈枯,卻依舊不想閉眼。

舒氏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著繡著石榴花的帳子,目光黯然卻又固執。

她的一隻手露在月白色繡著魚戲荷花的錦被下,昔日的芊芊玉指,如今卻慘白如冬日的枯枝。

尤其是,她手背青筋,更是突出的十分明顯。

晏鈺鶴坐在舒氏的身邊,心裡酸楚至極,卻依舊忍著平靜,安慰舒氏,「娘,你累了,睡會吧!」

說完,他抬起手,便將舒氏的手放進被子裡。

明明天氣已經炎熱,舒氏的手,卻冷的像一塊千年的寒冰。

昔日,這雙光滑的手,如今握住,卻粗糙至極,僵硬如石。

「鶴哥兒……」舒氏像是清醒了一些,翕了翕%e5%94%87角,「你爹呢?」

她的聲音很小,如綿綿無聲的細雨,似在下一刻,就會突然停下一般。

晏鈺鶴咬緊下%e5%94%87,臉上的疼痛,卻始終比不上心裡。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如此薄情。

昔日,四姐同他說,父親其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那會,他願意相信,是因為父親還願意敷衍著,安穩的過著日子。

可現在,這是什麼家?

幼年的時候,父親口口聲聲說,他此生能娶母親,便是最大的幸事!可到了現在,晏鈺鶴卻覺得,這些話,想起來是無比的諷刺。

他和四姐晏惠卿,從不怕死。

今日,父親若是違背了太後的懿旨,繼續留在清平侯府內。太後責怪下來。要誅殺他和四姐,他們亦是無怨無悔!所謂的家,本就該共進退,共患難。

他不明,父親為何還要如此固執的守住一個空殼,這個大宅,明明什麼都沒了。

屋子裡十分的靜謐。大夫說舒氏頂多撐小半個時辰。可這一次大夫卻錯了……

舒氏一直未曾斷氣,她一直睜著眼,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了。

天色漸漸變暗。廊下已經點上了防風燈,這本該寧靜的夜晚,卻變的不再寧靜了。

晏惠卿顫顫唞抖地從屋外走了進來,她渾身是傷。連走路都十分的艱難。她被人扶著,進了屋子後。卻見舒氏一直睜著眼,若不是舒氏還有呼吸聲,眾人都要以為她已經走了。

晏鈺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晏惠卿一臉錯愕。「四姐,你怎麼來了?」

晏惠卿沒有回答晏鈺鶴,而是看著舒氏。眼淚慢慢地從眼角滑落。

她跪在了地上,哭著說。「娘,你別等了,你不要再等那個人了……他不會回來的,你走吧,你走吧!」

舒氏每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晏鈺鶴聞言,也明白了晏惠卿的意思。

他亦跪在舒氏的床前,幾乎快疼的窒息,「娘,你走吧,安安心心的走,我和四姐,會一直在!」

作為子女,卻要開口勸自己的母親,不要繼續活了,好好的安安靜靜地走。

這種疼痛,像是被人活活的剖開%e8%83%b8膛,將裡麵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一樣。

空蕩蕩的,隻有疼痛。

舒氏張了張嘴,喚了兩個字。

她說:三郎。

舒氏的聲音很低,晏鈺鶴和晏惠卿,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舒氏的一句話,連站在一邊守著的老嬤嬤都哭了出來。

她是舒氏的陪嫁嬤嬤,這些年來一直看著舒氏在晏府的每一天,舒氏心裡多難受、多苦,她比誰都清楚。

舒氏剛和晏三爺成親的時候,每一次晏三爺給她畫眉,她都會笑著說,多謝三郎。

那個時候的他們,當真是琴瑟和鳴。

隻是,這個和睦的場景,沒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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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氏逐漸的被晏老太太刁難,在懷有晏惠卿的時候,還時常要被罰跪。她起初還有些委屈,久了,卻也漸漸地麻木了。

嬤嬤私下問她,「小姐,你可曾後悔嫁入晏府?」

她習慣了稱呼舒氏為小姐,私下這種稱呼,也從未改變。

舒氏笑著說,「三郎待我極好,我吃點苦,也沒什麼。他好,我也安心。」

漸漸地,舒氏的笑也越來越少,尤其是在聽聞舒家為晏三爺做的事情後,舒氏驚的差點動了胎氣。舒家,再也不安穩了,舒氏的幾個弟弟,為晏三爺做事時,也死了不少。

舒氏聞言,痛哭。

後來,舒氏生下晏惠卿後,這日子就愈發過的辛苦……

再後來,季姨娘的事情傳到了舒氏的耳裡。

顯然,是有人故意要將這件事情洩露給舒氏知道。

舒氏聽了其實很平靜,她隻是說,想要離開晏府了。

舒氏和晏三爺大吵了一架,這是他們成親多年來,第一次爭吵!嬤嬤在屋外站著,聽他們爭吵的時候,有些無能為力。

後來,晏三爺還動了手。

舒氏被打之後,卻也安靜了。

她不吵也不鬧,也不再想著和離,而是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有一次,嬤嬤曾問她,「小姐,你這是怎麼了?不想離開了嗎?」

舒氏眼神茫然,「我想過離開,可是我,離不開啊!那一日景濂問我,他說,你不是喜歡我嗎?你既是喜歡我,為什麼還要離我而去!我啊,喜歡他,所以我這一生注定是離不了他了。罷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隻是嬤嬤,你說,當年的那個景濂,去哪裡了呢?」

舒氏問的她啞口無言。

其實,連舒氏都快分不清,如今到底是愛還是恨了。

嬤嬤知道,從那以後,舒氏再也未曾喚過晏三爺一句:三郎。

舒氏喜歡晏三爺,喜歡到了骨子裡。

她足足撐了三個時辰,最後才緩緩地閉上了眼,什麼話都沒有留下,也未曾死不瞑目。

在一邊的晏鈺鶴和晏惠卿,哭的厲害,幾乎在下一刻,就要暈闕了過去。

唯獨老嬤嬤最平靜。

她打開不遠處的櫃子,從裡麵選了一件舒氏最喜歡的衣裳,拿了一些舒氏從前喜歡的首飾,準備給舒氏換上。

這些東西,都是舒氏喜歡,而晏三爺卻不太喜歡的。

舒氏一直很少用……

舒氏活著的時候,這些東西她碰的少。如今,便讓她帶著走吧。

因為嬤嬤知道,舒氏是在最後一刻,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才會什麼話都不留,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離開。

從愛,到恨,到默然……

舒氏用了三個時辰,便度過了這三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