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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轉頭看窗外。

一段冗長的沉默。

最後肖哲涼薄的聲音最先打破僵局,「告訴我,你在氣什麼?」

「我沒生氣。」

「秋陽。」他聲音加重,隱約透著不耐。

「我說了沒有生氣呀!」秋陽一臉莫名的看他,轉而繃著臉不再說話。

肖哲摁著太陽%e7%a9%b4,理智叫囂著不要動氣,可旁邊這姑娘就有令人氣到極致的本事,瞧她口口聲聲都說的是什麼?

他側身去擒她的手腕,強迫她看著他。

秋陽反抗了會兒,但他此刻可見是用了全力的,她掙紮不得分毫,那手恍如鐵箍,將她套了個牢牢實實。

「把話說清楚。」肖哲盯著她,「你沖我發脾氣,自然是我哪兒惹了你。」他眸色忽而幽深起來,「因為輪船上?因為水芊芊?還是因為你不想被強迫著寫悔過書?」

說到最後肖哲都覺得聽著像兒戲,她秋大姑娘做什麼幹什麼哪有被摁著頭強迫的時候……

可肖哲卻很確信,在乘上這輪船之前,她心中不滿的火種就已經埋下。

最後火引點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我發脾氣?」秋陽低頭瞅了眼被拽得緊緊的右手,她飛快左手操起前頭置放著的半盒紙巾,猛地朝肖哲側臉扔去。

他不避不躲,被砸了個正著。

紙盒擦著他的顴骨劃過,撩起幾縷額上髮絲散下,不僅沒有絲毫狼狽,反而透出幾分禁欲的性感。

尤其他眼也不眨的盯著她,眸子逐漸從一汪平靜的清潭蛻變成刮起罡風的大海。

「這才叫生氣。」秋陽挑釁的回視他,抬了抬下巴,「剛才那算什麼啊?」

肖哲情不自禁緊了緊拳,握著她手腕的力度漸重。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打罵不得,就連晾著她也是錯是麼?

他閉了閉眼,希冀平復心中被激起的炎炎怒火,可重新睜開時,看見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無所謂表情,他猛然就覺得可能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陽陽,別這樣。」歎了一聲,肖哲放棄的想去摸摸她的頭。

沒有一絲遲疑,秋陽拍開他的手,神情依舊是冷冷的,如同淬了層冰,「你下車。」

與此同時,她開始奮力掙紮著擺脫他的控製,秋陽都覺得自己有些快歇斯底裡,她瘋了似的俯身去咬他的手,最後嘴裡都嘗到淡淡血腥的味道,他仍禁錮得死死的就是不鬆開。

秋陽是真的累了。

她隨意用卡子固定在腦後的頭髮全都散了下來,她想她現在一定像個瘋子!

秋陽從散落在額前臉上的髮絲抬眸,看著巋然不動連神情都淡定從容的肖哲。

不知怎麼就再也不想抑製她的脾氣。

她就是生氣,特別生氣怎麼了?

「放手,你下車。」秋陽陡然提聲大喊。

就連路旁恰好經過的路人都嚇了一跳,扭頭頓足,遲疑的望進車裡。

「沒見過人吵架麼?有什麼好瞅的?」提起嗓子朝窗外就是一聲大吼,秋陽單手從額頭攏起所有髮絲壓到腦後,沒好氣的瞪著肖哲,「你聽不懂人話?」

他不氣反笑。

秋陽已經沒辦法好好說話了,她扭頭死死盯著肖哲,字字陰冷,「不下車是吧?那你鬆手,我要開車離開這裡。」

餘光中覷見他手背印著一排整齊的牙印,有幾個小齒上已凝成米粒般大小的血珠。

秋陽沒有一絲愧疚,冷笑了一聲。

他終於默不作聲的輕輕鬆開。

很好,她的手腕都活生生像塗了胭脂似的。

見他麵色微凜,盯著她泛紅的手腕緊蹙著眉心。

秋陽再度冷笑,「一報還一報,誰也沒虧欠誰。」

話落,她猛地轉動方向盤,毫無預警的啟動,倏地駛入正道。

車速極快,兩扇車窗都搖到了底,涼風爭先恐後的灌進來,秋陽騰出手再度把頭髮攏到耳後,麵不斜視道,「下車麼?」

他沒有回答。

好吧,不回答等同於默認。

秋陽勾了勾%e5%94%87,陡然加速。

道路兩旁路燈樹影如同快放影畫一般,驀然劃過,還沒看清路燈指示牌,車早就不見了蹤跡。

她的聲音摻入了陰冷的風,透著股魔鬼氣息。

「下車?」

肖哲沒有回答。

然後,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不下車?嗬!那你放心,我技術OK,死不了人……」

她的聲音透著虛幻的不真實感,好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

眼前景象切換得就如同一片白茫茫的虛無。

肖哲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比白紙都更薄弱慘厲。

沒有閉眼,因為隻要闔上雙目,就會看到筆直寬闊的道路上,橫亙在邊側被撞得幾乎變了形的銀色跑車,前頭整塊車身完全凹陷下去,還有車內那具渾身全是血卻仍帶著溫熱的身體……

他抱著那已分不清原始麵目的身軀,有殷紅的血液一滴滴滲透進他的白色襯衣,鼻腔充斥的腥味模糊了他的思想,漸漸地,他也被染成了血紅的人,隻是一陣風吹來,那才恍然感覺到,身上的血衣竟格外格外的冰冷!

「吱呀」一聲,車猛地刹住,車輪在水泥地上登時刮出一道尖利的刺音。

秋陽雙手仍搭在方向盤上,她剛才超速了,不斷加速著繞江河兜了一圈,最後回到原點。

眉上似乎都還染著涼意,秋陽毫無顧慮的放肆撒野了一回,可是%e8%83%b8口仍緊繃得厲害。

一點兒都不快活,很平靜,不激動不雀躍不興奮。

沒有一絲從前在賽道上馳騁過後的淋漓盡致和瀟灑恣意。

她戛然垂下頭,閉上眼,脆弱的雙睫隱約顫動。

淡淡道:「肖哲,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是個連骨子裡都透著冷情的人。」秋陽吸了口氣,單手慣性地從額頭將頭髮全部往腦後攏下去,她停了停,睜開雙眼,視線望向前方,「可後來一次次接觸下來,竟沒覺得哪裡不對。」

秋陽笑了笑,不知笑他還是笑自己,「可能是你刻意的學著在寵我慣著我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真的很像,特別像是對一個女兒的方式。」秋陽抿了抿%e5%94%87,覺得喉嚨有點乾澀,卻還是硬撐著堅持道,「我可能思想行為各方麵都不夠成熟,你可以嫌棄指責我。可我二十三歲了,不是個小孩子,但呆在你身邊,我竟然有種真的還是個小孩的錯覺。」

「從船上下來後,我就想,我們兩也太搞笑了吧,這就是所謂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麼?一對便宜版父女?」

秋陽驀地笑起來,可笑聲連她自己都聽著刺耳得緊。

「所以……」秋陽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肖哲。

孰知,這一眼過去,她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一般。

他依舊坐得端正,除了煞白的臉色,與平常嚴肅古板的樣子沒什麼不同。

但秋陽知道,就是不一樣。

她心一瞬間涼了,雙手禁不住的簌簌發抖,最後連整個身體都不可抑止的顫唞起來。

她到底做了什麼?

秋陽想說話,可喉嚨像被團團塞住一般,竟吐不出字來。

他分明就……

為什麼一定要逞強?

腦海裡一瞬間就浮現出那白衣少年模糊的模樣,她知道的,她比誰都看得清楚。

*思*兔*網*

他母親死於車禍,而車禍始作俑者則是兩個行事完全不成熟的賽車學生。

那麼她呢?

她是在毫不留情往他傷口撒鹽並捅上幾刀?

他忌憚不已躲避不及的,她卻一一殘忍的呈現在他麵前。

心中的震撼內疚一波接著一波,秋陽不敢再看他,如今好似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秋陽。」

他兀然開口,聲音極力平穩,「你生我氣,但別拿自己生命開玩笑,既然你厭煩,我走便是。」頓了頓,又道,「你是個乖巧的孩子,方才是針對我,所以我走後你會好好駕駛對麼?」

秋陽沒有吭聲。

他頓了頓,這才動作些許僵硬滯緩的擰開車門,下車。

車門從外被扣上。

秋陽聽見那一聲「嘭」,就覺得像敲在了她心尖上。

她死死緊抓著方向盤,側眸從小小的窗外看他離去的背影。

他走得極慢,但走得筆直挺拔,每一步都似要用盡全身的氣力……

秋陽閉上眼。

又豁然睜開。

手毫不遲疑的去擰車門,卻在觸上的那一刻倏爾停下。

他不會需要她,一個所謂的隻會搗亂惹禍讓他忙著善後的孩子。

她亦並不是真的還缺個「爹」。

秋陽疲軟的將身體重重靠在椅背,雙手捂住臉。

第三十九章

五月中下旬的天氣陡然熱了起來。

秋陽今天要去提車,這事兒既然瞞不過王緞蟬同誌,自然沒能逃過秋良德先生的法眼。

既然兩人統一跟沒事兒似的,秋陽樂得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清早吃了塊三明治加一個水煮蛋,秋陽興高采烈在老子娘臉上各吧唧了一個親親,蹦躂著出了門。

倒把秋良德先生鬧了個大紅臉,啐了句「小沒心肝的,非得敲弄些好處才是你親爹媽不成」?

秋陽早就愉快的飛出門去啦,理所當然沒聽到==。

司機王叔送她到了點兒,就被打發回去了。

她新歡都有了,完全可以豐衣足食嘛!哪兒還用接送?

在一個小哥帶領下,秋陽一下子就撲到了車身上,一本滿足的抱著摸來摸去。

旁側領著他來的小夥子忍笑辛苦,卻秉著「客戶就是上帝」的原則堅決不要笑出聲噠!

然而。

身後不遠處卻忽的傳來一道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