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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翅 瘋子三三 4025 字 1個月前

聞定山在邊上也很緊張,臉色蒼白地注視著聞清的一舉一動,他聽不到兩人的談話內容,但猜也能猜到些什麼。

聞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怎麼可能?我們的產品已經銷售了很多年,怎麼會有問題呢?”

這話一出口,她看到聞定山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變得更加煞白無血色。

聞清想,她或許明白了——

程季青一直表現的很溫柔紳士,這個時候還是輕聲安撫她情緒,“因為有人做了檢測報告,這個報告已經被證實了……相信很快會在各大媒體和醫學週刊發表。聞小姐,這件事會很麻煩,你還是儘快想應對政策吧。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謝謝你。”聞清的腦子已經亂了。

有人……會是什麼人呢?

難道是以前的行業競爭者,對方知道聞定山可能有機會捲土重來,於是徹底斷了他的後路?畢竟當初聞定山在這行做的風生水起。

聞清緩緩地將手垂下,臉色凝重地靠坐回椅背間。

怎麼辦?該怎麼辦?新聞一出,這個公司就徹底毀了,沒有人會再對這個品牌感興趣,也沒有人能再幫助他們度過難關。

聞清驀地抬起頭,目光直直逼向聞定山,“是不是真的?”

“什、什麼?”聞定山往後退了一步,正好跌進對麵的單人座椅間,他呼吸濃重地喘著氣,整個人都灰敗難堪。

聞清已經猜到了,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垂在身側的手開開合合,最後用力地緊握成拳,“這是保健品啊,吃了會出事的!你的良心到底去哪了?”

阿銘見聞定山臉色不好,急忙在中間調和,“清姐,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們現在的配方沒問題,真的。當時有人出了事——”

“阿銘!”聞定山立刻出口嗬斥他。

聞清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從前無比痛恨那些奸商,可自己現在和同流合汙有什麼區別?

她顫唞著%e5%94%87問,“出什麼事了?”

阿銘支吾著不敢說,偷偷看向聞定山。

聞定山的臉色由蒼白變得紫黑,他艱難地說:“現在和程總合作的,絕對沒問題,那次之後我們就改進了。當時我也是被人……”

“出事的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聞清打斷他的話。

聞定山沒有開口,而阿銘很小聲地嘟囔道:“是位老人家,死、死了。”

聞清不敢置信地站在那裡,她整個人都怔住了,久久都說不出話。

“我在拚命做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件事……”聞清深深看了眼聞定山,眼中滿是憤怒和輕蔑,她抓起自己的包,轉身就沖出了辦公室。

——

聞清一個人走在路上,或許是天實在太熱了,腦子一直渾渾噩噩地不清醒。她毫無形象地坐在馬路牙子上,盯著麵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流發起呆來。

喬夢婕知道聞定山出軌的時候,卻始終沒有離婚,原因聞清心裡是清楚的。她太不省心了,讓媽媽走的很不放心,於是喬夢婕才會想著有個親人在,她就會活得不那麼孤單艱難。

聞清內心深處雖然痛恨聞定山對婚姻的背叛,可她還是愛他的,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她麵上總是冷冰冰地不肯和他親近,可她在心裡還是偷偷愛著他。

她拚命地想幫他重新恢復事業,可是聞定山呢?自始至終都在利用她。

他甚至沒對她說過一句實話。

聞清自嘲地想,因為她個性問題,她的確是活得很失敗啊。

不知道一個人坐了多久,聞清才聽到包裡的手機鈴聲,拿出來一看是阿銘打的,居然一連打了很多個。聞清將它掛斷了,她捏著手機茫然四顧,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該找誰。

就在她怔愣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她慣性地想直接掛斷,卻在螢幕上看到了廖敬清的名字。

聞清馬上接了起來,廖敬清在電話那端問:“你在哪裡?”

聞清看了眼周圍,“我也不知道。”

“你把定位打開,我來接你。”

廖敬清的語氣很急,沒有多餘的廢話,聞清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怎麼了?”

“你父親心臟病發作——”廖敬清說完停頓了下,“聞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聞清:“……”

第三十二章

廖敬清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聞清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的,她隻覺得周圍太安靜了,烈日照的她頭暈,可身上又冷冰冰的。

恍恍惚惚中有人抱住了她,觸感溫暖又真實。她慢半拍地抬起頭,看到了廖敬清。

他看著她,用力握住她肩膀,“沒事,我會陪你。”

被他半擁著帶上了車,直到車子開出去了,聞清才嗓音沙啞地問,“他肯定沒事對吧?這麼壞的人,一般能活很久。”

廖敬清側過頭看她,聞清一直偏著頭看窗外,她不讓他看到自己的麵容,可他從倒後鏡裡還是看到了她通紅的眼眶。

這不是個輕易會哭的女人,可這樣的她竟然也令他很難受。

廖敬清蹙著眉,許久才說:“他的狀況一直都不穩定,你這段時間已經幫他省了很多煩心事,現在這一切,和你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我也沒有自責。”聞清將頭偏得更靠外一點,肩膀瑟縮了下,“我隻是討厭他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明明不是我的錯,可我現在覺得我好像錯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忽然哽咽了下,“一個個都這樣,我媽這樣,他也這樣——”

廖敬清忽然記起聞清說過,她母親喬夢婕離開的時候,她在外地出差,沒趕上見她最後一麵……所以她現在內心也在害怕,害怕再次失去見父親最後一麵的機會?

他看聞清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起來,這樣的聞清讓他連心臟都忍不住抽搐著。他直視前方路況,忍不住說:“他會等你。”

聞清轉過頭來,廖敬清伸手握了握她發涼的手指,“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你自己盡心盡力已經足夠。聞清,人一輩子隻能律己,其他的你管不了。”

聞清回握住他的手,久久地沒有說話。

——

到了醫院,聞定山還在急救室,阿銘坐在長椅上滿臉憂愁,見她來了怯怯地喊了聲“清姐”。

聞清在他身邊落座,廖敬清也一直都在,三個人或坐或站,可誰都沒有說話。

終於看到急救室的門打開,方主任是第一個走出來的,聞清幾乎是立刻沖了過去。

方主任說:“畢竟年紀大了,之前做完搭橋手術又還沒完全康復,就看熬不熬得過今晚了。”

聞清站在那沒有說話,可整個人都像是被抽了魂一樣。方主任又看了眼她身邊的廖敬清,歎了口氣便離開了。

聞定山被推了出來,聞清站在邊上一直看著他,幾個小時前她還恨不得和他脫離父女關係,可現在——

血緣或許就是這麼沒辦法解釋的東西,她這會兒看著陡然老了許多歲的父親,心臟還是難受的止不住。他的手背和麵容都已經完全蒼老,手背上竟然還隱隱有了幾點老人斑,幾個小時而已,可她已經快要認不出這是聞定山了。

阿銘看聞清一直在發怔,急忙迎上去幫著把聞定山推去監護室。

廖敬清的掌心撫了撫聞清的耳側,“進去看看。”?思?兔?網?

“我、我等一會兒。”聞清後退著跌坐回了長椅上,手在口袋裡一直摸索。

廖敬清從外套口袋裡把煙遞過去,她喃喃地說了聲“謝謝。”

廖敬清從來都不懂安慰人,他此刻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隻是安靜地待在她身邊。

直到幾分鐘之後,聞清又重新站了起來。

她像是完全調整好了,這才大步朝著病房的方向走過去。廖敬清看著她的背影,仿佛對她又有了更深的認知,這個女人有時候太脆弱,可有時候又太過堅強……

一整天聞清都守著聞定山,廖敬清當然也陪著她,快淩晨的時候,他去便利店買了吃的過來。

聞清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她披著廖敬清的外套,坐在深夜寂靜的走廊上,手裡的泡麵騰騰地冒著熱氣,這種速食的味道居然讓她心裡稍稍溫暖了些。

這個時候還能有個人陪著,可真好。

她低著頭說了句“謝謝你”。

廖敬清道:“和我不用這樣。”

聞清沒有再接話,她剛剛吃了兩口,忽然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就像她剛來興城的第一天那樣,看到方主任和護士匆匆忙忙地跑進了聞定山的病房。

聞清猛地站了起來,手裡的麵和湯灑了一身,滿身狼藉她卻渾然未覺,第一時間就沖了過去。

廖敬清看著這一幕,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不管再怎麼樣,那個人終究還是她父親,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到底還是被他看輕了。

——

是聞定山醒了,他睜著渾濁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聞清,可方主任的表情卻並不輕鬆,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聞清深深吸了口氣,她抬頭看了看病房的屋頂,主動走到聞定山病床前。

聞定山抬起了手。

聞清也慢慢將自己的探過去,終於肯握住他的手,這是父女倆不知道多久以來的第一次親昵。她垂著眼一直盯著他手背上的輸液管,那些透明針劑一滴一滴地流進他身體裡,可他身體的溫暖還在流失,越來越冰涼。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還有你媽媽。”聞定山艱難開口。

聞清仍舊沒有說話,聞定山又道:“可我沒有騙你,現在的配方的確沒問題,我不是個好人,但我從沒想過把你也變成壞人。爸爸愛你,是真的。”

聞清將頭埋得更低,聞定山看著她,眼角也慢慢有淚流了下來,“你媽媽走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做錯了太多事,你恨我是應該的。可我知道你過得並不輕鬆,恨著自己的爸爸,一定很難受。我不為自己辯白,我隻希望你少辛苦一點。”

“那個配方,當時聞叔也是被人騙了,他剛做這行不清楚,等出事才知道有問題。”阿銘在邊上忍不住插嘴,大概是看聞定山說的實在太辛苦。

聞清的睫毛微微顫慄著,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不要說這麼多話,先休息。”

聞定山搖了搖頭,“我不累。”

聞清抬起猩紅的眼,聞定山疲憊地看著她,沖她笑了下,“聞清,把公司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