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姐拿著購書卡走了,廖敬清站在原地卻並沒有馬上離開。他將口罩複又戴上之後,才徐徐地轉過身來,目光直直地投射到聞清身上。
“原來聞小姐,還有偷窺的癖好。”
——
聞清沒想到廖敬清竟早就發現了自己,短暫的怔愣之後,還是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
兩人麵對麵而立,站在走廊一側,周圍偶爾有病人和護士經過,大概都覺得兩人間氣場詭異,好幾次都有人朝這邊好奇張望。
聞清打量了麵前的人幾秒,終於說:“我被護士為難的事,和你有關。”
廖敬清也坦白承認,“雖然我無法操控別人的想法,但認真說起來,算是有間接關係。”當時他確實有惡作劇的本意,但萬萬沒料到護士們私底下會有其他小動作。
聽到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聞清眼底迅速露出了幾分鄙夷來。
這男人還真是一再在她心裡刷新下限啊。
廖敬清倒是一直很平靜,隻微微俯下`身直視她的眼睛,“不過聞小姐難道不需要自我反省下,為什麼會有人想為難你?你對你父親的態度的確有問題。”
聞清和他四目相對,在某一瞬間,廖敬清似乎在她眼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類似於……軟弱?
可這麼強勢的女人,也會有這樣的情緒?
“你在教我怎麼做人?”果不其然,這個女人再開口就是從鼻間溢出一聲冷笑,“可是廖醫生的人品,似乎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果然是狗咬呂洞賓,廖敬清意識到和這個女人根本沒道理可講。
他慢慢直起身來,說出口的話也絲毫不留情麵,“的確,像聞小姐這樣有想法的人,應該不需要別人教你做任何事。不過女人太強勢可不是件好事情,很容易不招男人喜歡,希望聞小姐的男朋友懂得欣賞你才好。”
聞清端在手裡的湯碗忽然傾斜了下,湯汁灑了她一手。
廖敬清覺察到她眉心一蹙,大概是被燙到了,可下一秒那女人忽然端起麵前的湯碗就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廖敬清:“……”
聞清喝完之後,沖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忽然說:“廖醫生是不是以為,這個世界除了恨就隻能剩下愛了,那你的世界還真是簡單。”
廖敬清微一凜眉,剛想說點什麼,聞清已經轉過身快步離開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
——
“清姐怎麼樣?廖醫生喝了嗎?”聞清剛回到病房,阿銘迎上來就是這麼一句。
聽到那個爛人的名字,聞清一陣煩躁,可看著阿銘期待的樣子,隻好含糊道:“唔,喝了。”
“真的?”阿銘按捺不住又追問,“他說好喝嗎?”
“我就負責帶到,難道還要管售後服務?”她眼睛一瞪,阿銘立刻就閉嘴了。
聞清不再理他,將碗放在了桌子上,隨後拿了剛才那本雜誌坐回沙發裡,可心思一點也沒在上麵的文字上。
其實她從來都不介意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怎樣的人,因為不管做的多好,總有人要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你。可或許在聞定山這件事她本來就是茫然的。
那是她的父親,前二十五年她都深深愛著的男人,可後來忽然發現他背棄了家庭背棄了她和母親。而且在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做了更加讓她心寒的事……
就在她狠心決定不再原諒他的時候,他忽然就垮了,甚至在生死線上徘徊。
她該怎麼做?
恨,或者愛,她都覺得沒法麵對。
聞清在這件事上其實一直是無措的,所以廖敬清的指責,讓她忍不住會懷疑自己。這感覺很糟糕,她非常不喜歡這種自我懷疑的滋味。
更何況他還提到了沈逸——
聞清想的有些入神,她翻了頁雜誌,忽然發現病房裡意外地安靜,抬頭環視了眼兩人,聞定山和阿銘居然都在表情古怪地看著她。
聞清:“怎麼了?”
阿銘急忙轉過臉去,眨了眨眼睛沒吭聲。
還是聞定山張了口,“那個,雜誌上說的是真的?”
聞清低頭看了眼雜誌,這才發現上麵居然有沈逸的照片。
她再看了眼上麵的標題,原來是關於那個紀錄片延遲拍攝的報導,上麵還爆料了原因是因為她和沈逸關係鬧僵、沈逸劈%e8%85%bf她好友。
大概是她剛才出去以後,聞定山看了這則報導。
也好,省了她親口說了。
聞清直接承認,“對,我們分手了。”
聞定山看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格外複雜,“他劈%e8%85%bf也是真的?”
“嗯。”聞清淡定地翻過了另一頁。
聞定山忽然氣得狠狠拍了下床墊,“你怎麼不早說,就由著他們這對狗男女這麼欺負你?”
聞清合住雜誌,默了默才抬頭看向他,“狗男女?”
聞定山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看著女兒眼中的嘲弄竟無法反駁,一時所有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看他那副樣子,聞清很快低下了頭,隻說:“不過是提早發現是個錯的人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
阿銘突然咕噥道:“可這事兒也太不巧了,昨晚和陳總談崩了,本來還想和逸哥那邊——”
“阿銘!”
“和他什麼?”
父女倆幾乎同時開口,阿銘嚇得一下子噤了聲。
——
“清姐你也別太敏[gǎn]了,聞叔之前是有那想法,不過後來看了雜誌以後特別生氣,就恨不得宰了沈逸那臭小子了,哪還會想跟他合作啊。”晚上阿銘送聞清去酒店的路上,想了想還是在替聞定山打圓場。
聞清一路都閉著眼睛不說話,聽到這忽然接了句,“剛才在醫院不是叫‘逸哥’嗎?”
阿銘被堵的半天說不出話。
聞清沉默片刻,還是問了一句,“公司現在的情況真的很糟?”
一聽她這話,阿銘立時點頭如搗蒜,“你都不知道追債的人有多少,天天都有人打電話過來,這還是聞叔住院了,要是不住院,恐怕家門口都能排成隊了。”
看著阿銘一臉期待的樣子,聞清卻什麼都沒說。
阿銘見她複又閉上眼睛靠進了椅背間,一時有些怏怏的。雖然知道是聞定山做錯了事情,可眼下公司的確到了危機關頭,他潛意識裡很希望聞清能伸出援手的。
可眼下這樣子,聞清似乎是真不想管聞定山了。
聞清隻覺得%e8%83%b8口悶得透不過氣,降下車窗,感受著車窗外灌進來的冷風,心口卻依舊有些澀澀的。
在廖敬清的指責之後,她曾經有那麼一秒鐘懷疑過自己,她甚至想著是不是要對聞定山好一點。可看看,多可笑,她的父親是全然不在乎她的。
之前被燙到的地方當時並不覺得痛,原來隻是麻木了,此時竟也火辣辣地提醒著她傷口的存在。
聞清睜開眼看著這個燈火通明的城市,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孤獨的滋味。
這個世界,她似乎總是孑然一身。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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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那天之後,聞定山就不在聞清麵前提公司的事了。但不提不代表問題不存在,阿銘每天都得公司醫院的兩頭跑,回來時總是被曬的黑漆漆地還滿頭大汗。
有時聞清也能聽到他們背著自己議論的聲音,總之情況越來越不樂觀,多半都是在為錢的問題而發愁。
聞清打算等聞定山出院就離開的,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好轉,所以其他事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醫院裡的事,她倒是件件都在親力親為。
有次聞定山因為腸胃不適忽然發生了嘔吐,病號服和被套都被弄髒了,整個病房裡都有股難聞的氣味兒,可那個點兒護工去吃飯了,於是聞清就自己把房間打掃了出來,還把病號服用手洗乾淨了。
這事兒讓看見的小護士都愣了一愣,私下還悄悄議論了一番。
在醫院也當然還是會遇到廖敬清,那天之後他們誰也沒再刻意針對誰,兩人間的戰爭像是短暫性地熄火了。
不過聞清發現廖敬清的人緣真不是一般的好,醫生也好護士也罷,總之那些未婚小姑娘個個都喜歡有事沒事地往他辦公室裡跑。
聞清去找他拿聞定山的報告,總會遇到小姑娘們用各種藉口親近他。這不剛打發走了給他送水果的,馬上又有人來敲門。
“廖醫生,我這有兩張電影票,聽鐘醫生說你一直挺想看的,要不要下班一起去?”
聲音聽起來脆生生的,聞清瞥了一眼,唔,嬌小可人,長的也挺水靈。和火車上那位正是同一款。
廖敬清正坐在辦公桌後研究病例,聽了這話抬頭沖對方一笑,“謝謝,不過晚上我有事要做。”
小護士一臉失望地嘟了嘟嘴,“好吧,那下次吧。”
“最近可能都沒時間,不好意思。”廖敬清一雙黑眸亮而澄澈,像是虔誠無比,就連婉拒的姿態都做的十分漂亮。
小護士讀懂了,有些尷尬地笑笑就退了出去。
聞清抬眸盯著對麵的人瞧,正好被他捕捉到。廖敬清收起剛才的笑臉,若有所思地瞧著她,“怎麼了?”
“沒什麼。”聞清隻是想起火車衛生間裡那一幕,這人不是一直愛亂搞男女關係嗎?這會兒怎麼又……
腦子裡想起了什麼,她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
廖敬清像是也猜到了,立刻黑了臉,“你在腦補什麼?”
聞清啞然地張了張嘴,“你怎麼總是對我的想法感興趣,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廖敬清雙手交疊,撐著下顎打量她,“我瘋了嗎?”
“我也覺得自己沒那麼倒楣會被你看上。”
廖敬清:“……”
“檢查結果很好,是不是說明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聞清把人氣得青筋直跳之後,居然一本正經地問起了正事,眼神別提多無辜了。
廖敬清咬了咬牙,從牙縫中擠出個“是”字來。
聞清沖他頷首致謝,“這段時間辛苦廖醫生了。”
她起身打算告辭,可想了想忽然又雙手撐住桌沿,刻意壓低了嗓門問:“廖醫生,你剛才到底為什麼拒絕那個小護士呀?”
“怎麼,換你對我的想法感興趣了?”他學著她的樣子作出驚訝狀,“不會其實是聞小姐你看上我了吧?”
知道她挖了坑等著自己跳呢,廖敬清當然不會如了她的願。
“你看你總愛亂想。我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