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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葉 羽萌 4302 字 1個月前

“本大爺說啊,是不是人類都這樣愚蠢?明知道是送死,還上趕著來送命?”

風間千景身形如鬼魅,瞬息就出現在道滿身後,在他想轉身斬來之際,一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俯身低語。

“你想保護他,卻不知道他根本是在利用你!那種級別的存在之間,一旦燃起戰火,就會有大批如我們這樣的人死去,別犯傻了,拚命湊上去隻會被一腳踢開啊!”

有血從衣袖裡流淌出來,流淌在刀柄上,“鬼切”發出悲鳴,卻無力阻止毀滅的命運,蘆屋道滿低著頭,散落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楮。

他的長發本來束成一束,現在有些散了,淩亂的鋪在肩上,哪怕被逼到這種地步,他的聲音仍然清晰穩定。

“傻的是你,蠢貨!”他以一貫嘲弄的語氣說,一如他千百次的諷刺安倍晴明。

“一直在黑暗裡蹣跚前行,世上除了自己以外的都是敵人,隻有刀,隻有陰陽術,隻有無盡的爭鬥與殺戮,本來以為這樣的一生就會這麼過去,這時候有人告訴我︰你錯了。”

“他把我從荊棘小路領向光明大道,總是安靜的、微笑的,像是春天裡的和風,一下子就能吹進人的心底,從那時起,我就發下了要為他而死的宏願。”

“是的,宏願,因為他從來不願讓他人為他而死,寧願把所有藏在自己心裡,直到死的那一天。”

“我一度惱怒於他的隱瞞,”陰陽師淡淡的說,冰霜一般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他手裡的“鬼切”終於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開始片片崩碎。

“但是我轉念又想到,就像我在厭惡著自己一樣,他是不是也在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而苦惱,並最終決定隱瞞?我無權怪他,從來沒有,不僅僅因為他是我的師父。”

“我想保護他,我會保護他。”

蘆屋道滿丟棄了僅剩的刀柄,他眉心漸漸亮起一個赭紅的封印,最終崩裂消弭。

“人類的我不可以,那麼身為鬼之子的我呢?!”

森然的氣息沖天而起,蘆屋道滿感覺到頭頂有什麼在生長,難耐的痛楚襲來,意識卻加倍的清醒。

他沒有妖刀了,也不需要妖刀了。

他本身就是一把利刃!

頭頂新生的鬼之角,赭紅螺旋,斜斜的立在靠前額的頭頂,青年看不見自己的變化,卻能感知到澎湃上漲的力量。

師父的感受,師父眼中的世界,也是這樣的嗎?

夏目動了動耳尖,撫摸烏發的手一頓,隨即,濃烈的喜悅從金杏色的眼瞳中翻湧上來,他張口,喚出了友人的名字。

“不月,好久不見。”

黑衣的土地神向來是沉默而冷淡的,而此時,所有稜角褪盡,甚至於微微的閉合了紫羅蘭色的眼瞳,%e5%94%87畔的笑容顯得心滿意足。

“嗯,真是,好久。”

問候之後,土地神的視線稍稍移開,落到淺眠的安倍晴明身上,青年被夏目施了靈術,睡得香甜,頭枕在夏目的和服邊沿,長發被溫柔地撫摸,土地神默默盯了一會兒,看向夏目。

“什麼,東西?”

“晴明不能算做東西一類啊……”夏目吐著槽,“如果為了突出寡言少語的人設,難道不應該問‘他是誰’嗎?字數又少……”

土地神殘酷的無視了他的吐槽,殘酷的把他從地上拔蘿卜一樣抱起來,可憐名滿平安京的貴公子以頭搶地,哼了一聲還是堅強的沒有醒。

夏目向他可憐的弟子伸出爾康手,被土地神握在自己掌心,放在頭頂,明確表達了【你摸他不摸我人家不依啦快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

夏目︰上麵那是什麼鬼!

奮戰在保護師父第一線的蘆屋道滿再次與風間千景轟擊在一處,風間千景的金發已經變作銀發,毫無人類感情的金色瞳眸中滿是暴虐的殺意。

“鬼之子也好,人類也好,今天注定將歸於塵土!”

“好大口氣,你想對我的徒孫做什麼?”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割裂了戰局,緊繃的氣勢頓時消散。似狐似狼的妖怪緩步走出,銀白的皮毛像是流淌的月華,前額赤紅的妖紋閃動,似是刀劍又似是權杖。

他瞥了一眼道滿,鼻子裡噴出一股氣,“哼,這個沒前途的小鬼有什麼好,不會賣萌不會做飯笑得不甜又不會一臉嚴肅端莊其實在心裡刷彈幕,收下他乾嘛?”

“你以為世上還有第二個千葉?”藍發的人魚已經幻出人類的雙%e8%85%bf,晃悠悠的坐在樹枝上,一邊看指甲一邊涼涼的吐槽,“真有的話我也想收徒了。”

“少跟我搶!想我吃了你嗎?”

“你這是什麼強盜邏輯!我付出行動了嗎?!”

兩隻大妖吵得不可開交,眼看就要擼袖子上演全武行,一抹黑白相間的影子出現在風間千景身後,鶴妖執著骨刀冷笑。

“以為他們吵成這樣就會有隙可乘?少耍弄小聰明,也別想傳訊出去!”

鬼族的首領頂著泛白的銀發,鬆手,任憑長刀掉落在地,表明自己的休戰意圖。

他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他麵對的也不再是半人半鬼的蘆屋道滿,而是幾隻盤踞於巔峰的大妖!

藍發的是人魚,上天賜這一族舉世無雙的控水之力;他身後是隻鶴妖,一半已經墮入魔道,凶戾之氣沖天;至於那隻銀色妖怪……

風間千景瞳孔縮緊,想起在魔都之主宮殿裡望見的那幅巨大的壁畫——

天狐濟世,驅使風雷,烈火染紅天地,銀色妖怪伴駕前行。

那妖怪名為——斑。

兵圍平安京兩年,的場靜司終於喪失了所有耐心,直接以無數魔兵來填平這座大陣。

嘶吼聲、慘叫聲連綿不絕,在普通人類完全看不到的世界裡,無數陰陽師為了這座古城走出官邸,或紅或白的狩衣連成一片雲絮,他們也許奢靡無度,也許劫掠百姓,但是此刻,他們身上煥發出了隻屬於人類的光芒。

堅定而不屈的靈魂死而不散,殘存的靈力仍在維護這座大陣。

但是敗類終究存在,多少偉大之物永遠毀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比如,被驅逐出陰陽道的安倍益材。

濃綠的降魔鈴被捏得咯吱作響,也許它能承載強大的靈力,但是作為交換,難以承受物理攻擊也是它的缺陷,所以夏目把它深埋地底,卻不想被人瘋魔一般的挖了起來。

“尊敬的魔都之主,無冕之王,這就是布陣的法器,如今小人把它奉上,請您笑納。”安倍益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羽衣狐跪在他身邊,聞言又行了一個跪禮,嬌媚的嗓音掩飾不住誌得意滿。

“如今平安京隻是您囊中之物,隻要您一伸手——”她咯咯的笑起來,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就可以把這座城握在掌心了~”

她說的殷勤而討好,全然沒有注意到跟隨的場靜司多年的鴉和骨女蜷縮著脖子,安靜的像兩隻鵪鶉。

死道友不死貧道,羽衣狐,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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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雲霧山莊殺人事件(七)

的場靜司正握著自己的發帶出神,這發帶是供奉之物,本來有一對,其中一條送給了那隻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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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小東西又有什麼錯呢?錯的終究是他,他對天狐血充滿貪念,存了生擒天狐的念頭,並毫不猶豫的付諸實施。

他向來就是如此卑鄙而又不擇手段,不知是不是報應,鐘愛的總會毫不猶豫的遠離他。

比如夏目,人類如同蜉蝣,百年彈指,他又該到何處去尋這孩子的靈魂?

比如小狐狸,上天注定他們要背負上一代的恩怨刀劍相向,下次見麵,不知那雙金杏色的眼瞳中是否會滿溢憎惡?

他不敢想。

思緒飄遠了好一陣兒,他終於施舍一般把視線投向了安倍益材手中捧的降魔鈴,翠□□滴,隻是上麵布滿裂痕,這讓他心中有種難言的憤怒。

這種級別的器物,必定會耗費無數心血,不知道那隻小東西有多少個夜晚對月雕琢,細細密密的刻下咒文,然後在神明禦前莊嚴的祈福。

這凝聚了無數心血的寶物,如今被毀了大半。

一紅一黑的妖瞳冷冽,的場靜司麵無表情的拔出魔刀,刀刃上一抹血光掠過,幽魅如同魔都的曼陀羅。

大殿裡響起了人類的慘呼,安倍益材倒在地上的時候還不明白,為什麼身為功臣的自己會死。

下一秒他就找到了答案,少年身形容顏俊美的魔都之主從地上拾起那串降魔鈴,輕柔的拂去灰塵,置於%e5%94%87畔輕%e5%90%bb。

這上麵有那隻小東西幾十年的氣息。

夏目摸摸蹭蹭的從床上醒來,窗外正在下雨,刀靈一身紅衣,外罩湖藍羽織,安靜的站在窗前。

夏目看著他的背影,能感覺到一種深重的憤怒。

“按照聖十字會的等級劃分,聖子死了,就在山莊後的深坑裡。”刀靈背對夏目,頭慢慢低在了透明的玻璃上,“這樣的殺戮到底有什麼意義?人類這種生物……”

夏目披了外套,也走到窗邊看雨,田家光不知去了何處,不過殺人案他應當也收到了消息,夏目隻希望他能快一些,早點結束這罪惡的一切。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世界是罪惡的,一度失望,甚至厭棄自己人類的身份。”夏目抬起眼,淺琥珀色的瞳眸有一瞬的黯淡,很快卻又溢滿希望的光輝。

“可後來我遇到了很多很多人,恩,大家內心都存在著善念,縱有罪惡存在,終有一天也會無所遁形。”

夏目攤開手,“好人總是有的,偵探先生、蝮蛇先生,還有田先生,都在為了消滅這裡的罪惡努力。兼定,要一起看看嗎?人類會怎樣前行?就像一個有缺點的孩子,你總要給他成長的機會。”

刀靈側過頭,嘴%e5%94%87嚅動了幾下,終於吐出那句一直徘徊在心底的話語。

“主君,為什麼不是妖怪?”

【你身為人類,那真是世上最殘酷之事。】

【縱然溫暖卻轉瞬即逝,永遠無法渴求永恆。】

和泉守兼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