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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儲君,他殺過幾個元狗,我在戰場上拚殺,幾次裡九死一生,可他呢,隻要跟在你身邊聽從你的教導,表現孝心就夠了,我不孝順你嗎,父皇?」

建元帝動了動嘴,驀地轉過身,背對著慕梟,麵對著那金光燦燦的龍椅,就想起每年慕梟回京為他賀壽時那殷切渴盼,孝順可親的樣子來。

「父皇,我得了幾斤好茶,茶香濃鬱,茶湯清亮橙黃,喝到嘴裡先苦後甘,您快嘗嘗。」

「父皇,我給您帶了北平的土產,裡頭有幾張羊羔皮,您不是嫌冬日穿夾袍臃腫累贅嗎,讓織造局給您做坎肩穿在裡頭。」

「父皇,這次我是挺不過去了,念在我也算於國有功,於您有孝的份上,我去後請您多看顧著些我的妻兒。」

看到建元帝的反應,慕梟接著道:「那年,我被北元王子射中%e8%83%b8膛,我以為我挺不過去了,給您寫了一封聲淚俱下的奏折希望您看顧我的妻兒,可是您不知道在我快要死的時候我是不甘心的,我很不甘心,我很怨恨,憑什麼我流血犧牲打下來的江山要讓給他!」

慕梟一指站在丹陛上的太子,眼神中的輕蔑已然不屑隱藏,「他養尊處優養的跟頭豬似的,就他那個豬樣,憑什麼他做皇帝?父皇,您不給我的,我隻好自己謀奪。是,王奇之死是我指使陷害太子,用養濟院裡老弱婦孺的血澆灌吸血籐也是我做的,至於綁架朝陽,以死人替換,那是她活該,她如若老老實實在後宅相夫教子,我絕不會動除她之心。」

聽見慕梟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跪在地上的慕皋溯羞愧的幾不曾把臉貼到地上。

任由慕梟理直氣壯的辱罵,太子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神色不動如山,而慕卿凰臉上就很不好看,張嘴要反駁被太子擋到了身後。

這裡是乾清宮,有建元帝在場,他們什麼都不必反駁,一國之尊,心中自有一桿秤,憑誰說的可憐可悲,天花亂墜,帝王之心又豈是那麼好動搖的?

在這種時候,默然不駁反而比鏗鏘反駁更好,他不說委屈,反而會讓建元帝替他委屈。

常年隨奉在建元帝左右,深解建元帝的秉性,太子有自己的一套既能自保又能讓建元帝一直偏重的辦法。

建元帝在龍椅上的龍頭雕刻上摩挲了半響兒,倏忽抬頭時,拋卻那一時的慈父之心,神色已恢復帝王的冷漠無情,「說完了?」

「說完了。」慕梟冷著臉直勾勾的盯著建元帝的眼睛。

「老五,你很有野心,說的這些話也都很情有可原,可是老五,你不容易,做太子就容易嗎?做皇帝就容易嗎?這些朕不和你說,你肯定什麼都聽不進去,更不會認錯。既如此,朕就說點實際的,你的野心已經被朝陽夫妻剖開擺在朕麵前了,你處心積慮的準備暴露了,你失敗了,對於一個失敗的野心家,你的那些野心就%e5%b1%81都不是了,接受懲罰吧。」

對於怎樣才能去擊潰一個人,建元帝自來老辣,能一針見血。

「我沒有敗。」慕梟挺直脊背,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建元帝,「我沒有敗,我沒有敗。」

連說三次,一次比一次大聲,他的臉上甚至帶著在旁人看來得意而詭譎的笑。

建元帝冷勾了一下蒼老的%e5%94%87角,如同一頭老龍看著胡鬧執拗的小龍在死強著不認輸,輸不起,他冷眼看著,不屑著,包容著。

「朝陽,祖父會給你一個交待,你才剛回來,一定累了,回家去看看孩子吧。」

慕卿凰走下丹陛,行禮應是。

「陸玖,家醜不可外揚,朕會補償你,和朝陽一塊回去吧。」

陸玖立時便懂了建元帝的意思,不禁看嚮慕卿凰,慕卿凰點點頭,陸玖便拱手謝恩。

「太子,今兒朕累了,禦案上的奏折你都拿回東宮批示,大事小事你盡可以拿主意,不必請示朕了。」

這是變相的為之前的猜忌而做出了補償——放權。

太子垂頭拱手時嘴角微牽了一個極小的弧度,下瞥了慕梟一眼,領著抬奏折的太監就出了乾清宮。

望著太子離去的背影,慕梟赫赫陰笑了一聲。

待乾清宮中隻剩建元帝、慕梟和慕皋溯後,建元帝坐回龍椅上,盯著慕梟問:「慕皋溯告訴朕你在和一個道士用人體研究蠱蟲,你想做什麼?慕皋溯還告訴朕,你吃人,還是自己的骨肉?陸玖曾在你%e8%83%b8口刺了兩刀,但你很快就行動自如了,老五,你兒子說的這些有幾分真幾分假?」

慕梟冷瞥了高高撅著%e5%b1%81%e8%82%a1,瑟瑟顫唞的慕皋溯,「研究蠱蟲我認,我在神龍帝的地宮中發現了一種蠱,這種蠱可造就一支除非砍掉腦袋,否則就不死的軍隊,我讓人研究這個自然是用來造反的。至於說陸玖刺殺我,我身在北平,年年都和北元作戰,為防北元奸細潛入王府刺殺我,自然時時刻刻戴著護心鏡,至於吃人……」

「溯兒,你親眼看見父王吃人了?」

額頭貼著冰冷的地氈,大睜著的眼睛正和二龍戲珠花紋的龍眼對著,慕皋溯頓了一下,撐在地上的雙手攥緊又緩緩鬆開,先是輕搖了一下頭,頓了一下之後,再次使勁搖頭。慕皋溯不敢抬頭看慕梟,即便如此,他依舊感覺有一道陰測冷魅的目光盯在他的後腦勺上,令他不寒而慄。

他想要這個怪物死,可、可讓父王終身被圈禁在宗人府不見天日就可以了吧……父王、父王是不曾虧待過他的,而且還最偏疼他。也許、也許小時候他看見過的那個血腥恐怖的場景隻是他做過的一個噩夢,隻是因為太小了,所以把夢境和現實弄混了而已,是的、是的,應該就是這樣。

「皇祖父,父王所犯的罪,你會將他終身圈禁吧?」慕皋溯小心翼翼的抬頭看龍座上的建元帝。殺大概是不會殺了,從祖父告誡陸玖說「家醜不可外揚」時,他就知道,祖父心底對父王還是存在愧疚的。

「朕自有決斷,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罪吧。」對於這個告發自己父親的孫子,建元帝心底裡厭惡。

慕皋溯看出來了,心頭發苦,再次把頭壓低,戰戰兢兢的道:「那、那就是,我沒有親眼看見過,是、是聽人說的。」

慕梟冷哼一聲,「兒女裡我最看重你,不曾想,你卻如此汙蔑疼愛你的父親。」

慕梟不再理會慕皋溯,看向建元帝諷刺的道:「父皇,我是人,又不是野獸,吃人如此荒唐的話你也信?」

自己的兒子,建元帝自認還是有些瞭解的,自然不信,但也派了錦衣衛去北平調查,此時他心中想的卻是別的。

「來人,把渭南郡王關入宗人府,沒有朕的命令不許放出來。」

魏保得令,遣了金吾將軍上殿將慕皋溯拖了下去。

被打入大牢,慕皋溯反而長吐了一口氣。

待乾清宮隻剩下父子倆的時候,建元帝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狀似漫不經心的道:「那個道士呢?」

「我被抓回了京,道墟怕是跑了,我不知其去向,原本那道士就是自己找上我的,救了我的命。」

「父皇,你想……」

四目相對,建元帝道:「真有你說的那種軍隊?」

慕梟笑了一下,「兒跪疼了,請父皇允許兒近前回話。」

殿外,魏保盡心盡力的守著門,寒風呼嘯,蒼白的月色裡飄了細細的雪,如霰籠煙。

「下雪了啊。」魏保袖著手,跺著腳咕噥。

走在出宮的宮道上,陸玖忽的頓足不前,轉頭看向身後燈火輝煌的乾清宮。

「怎麼了?」

「我分明在慕梟心窩裡捅了兩刀,可他一點也不像重傷的樣子,在北平時咱們急於逃命,我不曾顧及,現在想想感覺有些詭異。還有,在地宮中見到的鬼麵人,讓我想起上一世燕王手下赫赫威名的青頭鐵麵軍隊,燕王能那麼快的攻入應天,他的那支軍隊功不可沒,我與這支軍隊交過手,當時我軍的人數是敵軍的數倍,我軍卻是慘勝,做鬼飄蕩了數百年,記憶模糊的情況下我還能記起那場戰役的慘烈,可見當時是多麼的讓我印象深刻。」

慕卿凰想了想道:「至少現在慕梟的陰謀被咱們瓦解了,戰爭不會再發生。」

聽罷,陸玖握住慕卿凰的手,笑道:「你說的對。」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五指相扣,慕卿凰亦笑了,「我想兒子了,咱們回家。」

「好,回家。」

陸玖忽的打橫抱起慕卿凰就在雪中奔跑起來。

慕卿凰被她嚇的輕呼,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捶他的背,「胡鬧,這是宮裡。」

「宮裡如何,我抱自己媳婦誰敢說什麼?」

慕卿凰瞧著他一副橫樣兒,輕捶一下他的背,抱著他的脖子笑起來,笑聲清靈,在雪夜皇宮中迴盪。

那潛伏的惡獸已被抓,戰火硝煙不會再降臨人間禍害黎民百姓,而她的至親也不會再橫死,她亦有了想要再愛的人,她開始期待以後的日子了。

陸玖緊緊抱著慕卿凰在懷,笑露一口大白牙,傻兮兮的樣兒真不配他那一張峻艷無雙的臉。

摸著他的臉,額頭抵著他的太陽%e7%a9%b4,慕卿凰笑的好不暢快,輕聲道:「陸玖,我喜歡『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的生活境界,你能給我嗎?」

正傻笑的陸玖一下僵了臉,腳步也停了下來,糾結了一會兒道:「隻要前半句,後半句能再商量不?」

「嗯?」慕卿凰認真瞧他。

陸玖笑嗬嗬的道:「前半句,春景爛漫,酒後小睡,我舉雙手雙腳贊同,最好還能在錦帷裡共赴巫山**一回。」

「說正經的。」慕卿凰暈紅著小臉瞪他。

「巫山**,陰陽相合,本就是正經的,多正經的事兒啊。」見慕卿凰羞惱,掙紮著不讓他抱了,忙描補道:「好好好,說正經的,後半句,潑茶也使得,鴛鴦浴更好。」

「陸玖!」慕卿凰擰他的耳朵。

陸玖故作齜牙咧嘴狀哄的慕卿凰笑的眉眼彎彎。

「別擰別擰,疼。」

「哼,我根本沒用力。」雖是這麼說著,慕卿凰也鬆開了手,給他輕輕的揉捏。

「這賭書嘛……小鳳凰,我教你鬥蛐蛐吧,要不咱們約人捶丸打馬球也行,要不踏青遛狗?」

「出息。」慕卿凰輕戳他的腦門。

「唉唉唉,我本就沒出息啊。」陸玖眼巴巴的看著慕卿凰,「我這麼沒出息,你是不是就不愛我了。」

「誰愛你,想的美。」說完慕卿凰就抱著他的脖子笑倒了,踢蹬了一下腳道:「快走,你就不想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