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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就止步在翰林院了。

二房現在能住在長寧侯府,借侯府的光輝,待陸徐氏百年之後,必然得搬出去,到那時,二房還有什麼風光可言,再過十幾年,孫兒輩若無讀書種子,二房也就敗落了,娶個郡主回來,孫兒襲爵,就算孫兒輩無能,也至少能保幾十年富貴。

她這個姑母向來肯為二子和三子費心打算,對她那個從胎裡出來就長牙的妖怪大兒子,她是又懼又厭卻沒想到大兒子能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來,不止撿回了命還封了侯,不得不帶著二子三子依附上來,表麵看似對三個兒子都公平,心裡卻是懼著厭著大兒子的。

心裡有些鄙夷這個姑母,花氏也不點破,還笑道:「瑁兒回來,郡主就不鬧了,聽聽,書房裡都這半響了也沒傳出吵架聲兒,想來是瑁兒把郡主哄好了。」

書房中,慕卿凰坐在官帽椅上,手臂擱在茶幾上,手掌下壓著幾張紙。

陸瑁站著,手裡捏著慕卿凰寫好的和離書,看著慕卿凰,無奈妥協,「凰兒,別鬧了,當昨夜聽到你要和我和離,我心裡揪疼了一下,卻原來我心裡是有你的,往後我會好好待你。」

心弦一霎被撥動,不是驚喜,而是想要笑,大笑,諷笑,哭笑,終歸平靜。

慕卿凰隻是抬眼看了陸瑁一下子,「昨夜我和你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陸瑁,簽字吧。」

陸瑁壓下心慌感,蹙眉看著慕卿凰,「慕卿凰,你適可而止,我說了,我心裡是有你的。」

慕卿凰隻覺煩躁,擼下佛手鏈在手撚動了幾下才道:「是嗎?那是你的事兒,我現在要和你和離。既然你不想好聚好散,那我所幸就扯破了臉吧。」

慕卿凰將壓在手掌下的紙拿起來,紙張上寫的是陸瑁所作的詩詞,「陸瑁,你若乖乖簽字,你作詩詞誹謗謾罵我皇祖父的事情我不提,你若不簽,那我就讓你家破人亡。」

陸瑁一霎瞪大了眼睛,臉色青紫交替,卻也沒有否認,「誰讓你亂翻我的東西?!給我!」

陸瑁上前想搶,慕卿凰冷笑道:「錦衣衛就在門外呢,陸瑁。」

陸瑁驀地僵住了身軀,他看著慕卿凰,露出了惡狠狠的模樣,「慕、卿、凰!」

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像是恨極了她。

慕卿凰反是笑了,微抬下巴,神態高冷,「簽還是不簽?」

☆、第21章 和離(三)

「慕卿凰,我不明白,一夕之間,你就要置我於死地嗎?」陸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夾雜著惶懼與恨意,卻是站在慕卿凰跟前一動不敢動,他怕自己一動,慕卿凰一出聲,門外守著的錦衣衛就衝進來。

那些錦衣衛都是皇帝的鷹犬,是狠辣無情不識人的賤狗。

「不想死,那就簽字。」慕卿凰冷淡的一指書案,書案上放置著一個水仙硯台,裡麵有研磨好的墨,筆擱上放著飽蘸了墨汁的筆。

陸瑁一看隻覺自己的書案上缺了好些東西,但此時並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而是諷道:「看來你是迫不及待要與我和離了,好,我成全你。」

大步走過去,一手按壓著和離書一手提筆,才要落筆,卻又極為不甘心,%e8%83%b8腔裡怒氣噴湧,他驀地抬頭瞪嚮慕卿凰,冷諷道:「事已至此,你還要否認嗎,你是不是和陸玖早已暗通款曲?」

慕卿凰冷睨陸瑁一眼,嗤笑,「時至今日,我才知道你竟是這麼一個令我噁心的人。你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我,我卻是還希望你是我曾深愛過的如玉君子,錦繡詞客,不曾想,你卻讓我再一次的厭棄曾經的自己,不隻眼瞎了,心也盲了,竟歡喜過你這樣的人。」

陸瑁臉皮燙紅,執筆的手指泛白,羞愧的無言以對。

他想要乾淨利落的寫下自己的名字,結束這段他本就不期待的婚姻,卻不知為何,心裡很是不甘,手中筆彷彿有千金重,令他遲遲不肯下筆。

墨汁滴在宣白的紙上形成一個難看的墨糰子,他望著和離書中的每一個字,無一字控訴他、抹黑他,當看到那一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時,他心中驀然揪疼,腦海中禁不住想起這半年來和慕卿凰的點點滴滴。

洞房花燭的那夜,他沒有履行身為丈夫的責任,他看見她強忍的委屈,他看見她含在眼睛裡死死不落的淚珠,他亦看見她偷偷瞥他時的嬌羞,他都看見了,隻是視而不見。那時他才在祖母的壓迫下和秀玉斷絕了關係,愛而不得,他心中十分痛苦,對於令他愛而不得的朝陽郡主他是厭惡的,即使他心中清楚慕卿凰是無辜的,可還是遷怒於她。

婚後,慕卿凰送他一屋子的書,他翻過,那字跡淩厲有風骨不失清雅貴氣,他很是欣賞,當得知是她親手所抄時又厭煩,出口諷刺道:「郡主連我要看什麼書都要限製在你自己的字跡裡了嗎?可惜,我並不喜歡你這種字體,我喜歡顏真卿的字,真是白費了郡主一番苦心。」

婚後半年,他幾乎從不正眼看她,而她卻是時時出現在他麵前,他厭煩她私自指使自己的書房婢女,他厭煩她私自換掉了他用的文房用具,他甚至連她的呼吸都是厭煩的。

隻是慕卿凰是郡主,從來他說一句,她有十句頂上,他敢給她臉色看,她十倍的還給他,時常氣的他怒火升騰。

那時那刻,他有時便會惡意的想,慕卿凰如若忽然暴病死了該有多好,他心裡的妻子是紅袖添香的溫軟可人,是錦帷賬暖的繾綣小意,是柔情似水如秀玉一般的噓寒問暖,不是慕卿凰那樣的冷傲驕矜,更不是找個時時刻刻都想和他一較長短的女子。

而今,慕卿凰終於放過了他,他終於能結束這段婚姻,他該高興才對,可為何心中又忽的積聚了那麼些不甘呢?

那些不甘又從何來?

「慕卿凰,結為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和離也不僅僅是你我二人的事情,更何況你我是聖上賜婚,和離這事聖上知道嗎?」猶豫再三,陸瑁還是決定再挽回一下。

「你說對了前半句後半句對也不對,結為婚姻的確是結兩姓之好,但和離,說複雜也複雜,複雜之處在於兩家扯皮,不外乎各自親戚上陣,先是苦勸,擺出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名言』,用過來人的口%e5%90%bb說一些自以為是的道理,在裡頭和稀泥,可說實話,婚姻這件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心已決,不耐煩聽她們囉嗦。

她們見我如此不通世俗,又要指責我任性乖張,又要對我說男人偷腥好色的秉性,女人活該縱容著,忍耐著了,再見我冥頑不靈,不識她們的『好人心』定然要誹謗我嫉恨成性了,從此後,我大抵就會變成有名的妒婦吧。」

話鋒一轉,慕卿凰似笑非笑的看著陸瑁,「還有便是,我不想在你和你家人身上浪費任何光陰,我堅決和離,你方的親屬將會作出什麼反應和動作,世人對於和離女子的苛責,我都想到了,並已準備好坦然承受。和離這件事,越是拖延越是對我不利,所幸快刀斬亂麻,先斬後奏。

所以和離說簡單也簡單,在於我的決心和狠心,你瞧,我找到了你的短處正在威脅你,這不就簡單了嗎?」

從來沒有人將威脅別人說的那麼光明正大,陸瑁隻覺又氣恨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悸動感。

慕卿凰坦然的坐在官帽椅上,她纖秀的身子襯的那張椅子有些大,她分明是個小小的女子,卻總是令他覺得疏冷強大。

這便是皇家郡主的尊貴氣勢嗎?

可他也見過別的郡主,甚至公主,她們和慕卿凰都不一樣。

慕卿凰,慕卿凰,她驕傲的真像是九天的鳳凰,氣死人不償命的鳳凰。

「慕卿凰,你變了。」陸瑁喃喃吐口而出這一句。

變得讓我此刻悸動不安。

「變與不變我自己知道,你心中以為的『變』我管不著。」慕卿凰夾著詩詞薄宣輕輕搖晃,「簽吧,你簽了,不隻能保住自己的命更能保住你至親的命,你不簽,那我隻能親手送你們上路了。」

陸瑁眼神變幻莫測,憤然道:「你有時真令我恨的咬牙切齒。」

慕卿凰隻回復了一抹冷笑。

至此,陸瑁大力簽下自己的名字,字跡之潦草隻堪堪能認出那是陸瑁的名字罷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慕卿凰起身,走至書案旁側,直接抽走和離書,「官衙那邊的手續不必你費心了,我會處理乾淨的。」

「那我真要謝謝你了。」陸瑁跟在慕卿凰後麵,不甘心的道。

門開了,陸徐氏等人笑著上前才要說些「好好過日子」之類的喜話,就見慕卿凰隻是淡淡掃了她們一眼,越過她們直接走了,兩個手跨繡春刀的百戶隨之跟上。

陸玥氣不過,擺出大姑姐的款兒,卻還不敢當著慕卿凰的麵擺臉色,強笑道:「弟媳婦,這和好了就忘了咱們這些和事老了不成?是怨三姐方才說的那些氣話嗎?」

陸瑁羞愧的低聲叫了一聲,「三姐。」

慕卿凰頓住腳,微轉頭,用眼尾睨著陸玥,眸色晦暗,卻是輕輕一笑,「是你啊,燕王嫡次子慕皋溯之妻陸玥。」

連一聲三姐都不喚了,直呼其名,陸玥深覺屈辱,「你!」

慕卿凰卻是抬腳走了。

那般姿態,旁若無人,令魏國公婆媳惱的不輕。

陸徐氏還為慕卿凰說好話,對魏國公夫人花氏道:「她就這麼個脾氣,阿恭媳婦你別惱,小孩子家家鬧了這麼一出想來是抹不開臉麵。」

「祖母,你還為她說話。」陸玥氣的跺腳。

陸瑁一手撫麵,低低道:「從此後她隻是朝陽郡主,她不搭理你們,你們也得受著。」

陸徐氏心裡一悶一沉,心生不好的預感,忙拉著陸瑁的袖子道:「瑁兒,你這是何意?」

「是啊,瑁弟,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就在方纔,書房中,我簽了和離書,從此後,她不再是你們的弟媳婦,孫媳婦,隻是朝陽郡主。」

陸徐氏眼前一黑,身子一搖一晃就要暈倒,陸瑁慌的一把抱住,「祖母您怎麼了?」

陸徐氏臉色青白,長喘一口粗氣,手指摳著陸瑁的手臂,凜然站直,一巴掌揮到了陸瑁的臉上,幾乎是尖嘯而出一聲,「我不同意!」

——

慕卿凰帶來的人多,彼時嫁妝已搬運的差不多了,慕卿凰便對宋千戶點了下頭,宋千戶一拱手轉身點了幾個百戶往院中一角走去,那裡不知何時放了幾個木桶。

玉溪等四個丫頭偎上來看著慕卿凰,等待慕卿凰的命令。

慕卿凰便道:「你們跟著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