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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們已經見過幾次麵了,也算和他是朋友了。不過,還是沒有你們倆那麼熟了。」

「哦,沒關係,你再多找他幾次就熟了。最近有沒有再見他?」

「沒有,這星期我回了一趟廣東老家給外祖母拜壽,今天上午剛返回南京,就預備著晚上來出席這樁盛會。」

兩個女孩正閒聊著,關野信帶著總領事須磨彌吉郎走了過來。薛白見過這位總領事,客套地與他打個招呼就轉身先離開了。關野信再慎重其事地為須磨彌吉郎和舒眉作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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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關野信帶了一個中國女孩來參加這種高規格酒會,須磨彌吉郎已經很意外了。而他慎重其事的介紹讓他越發意外之餘,忽然有所明瞭。

與舒眉草草寒暄了兩句後,須磨彌吉郎就馬上把關野信拉到一旁用日語低聲詢問:「太郎,你那麼認真地介紹我認識這個中國女孩是什麼意思啊?」

關野信小聲而堅定地用日語回答:「舅舅,我喜歡她。」

儘管已經猜到了這一點,但關野信毫不掩飾的回答還是讓須磨彌吉郎怔了一下:「什麼?你真喜歡上了那個中國女孩。這……她是哪家的千金啊?」

舒眉的外表、氣質與儀態,處處都透著長期優越生活才能淬煉出的高貴優雅,所以須磨彌吉郎認為她應該是出身於高官顯宦家的名門閨秀,直接詢問她是哪家的千金。而關野信的回答再次讓他怔了一下。

「她原本是北平的一位富翁之女,不過家道中落了,現在在南京一所教會小學教書。」

須磨彌吉郎的眉頭皺成川,聲音很是不滿地數落道:「太郎,你要知道你是關野家族的長子,你的婚姻應該要對家族利益有幫助的。之前你父親為你訂的那樁婚事,對方可是內大臣府秘書官的千金。要不是他們家因為政治原因出了事,你早已經完婚成家了。如今你父親正在日本為你物色新的婚姻對象,你卻自己在南京看中了一個中國女孩。如果她家是有背景的也就算了,畢竟以後大日本帝國征服了中國,也需要找一些派得上用場的中國人幫助建立新政權。就好比我們在長春扶持溥儀成立偽滿洲國,就需要不少前清貴族的支持。但是,這位舒小姐隻是一個孤女,她什麼都幫不到你,你真的想清楚了沒有啊?」

「舅舅,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喜歡舒眉,我不在乎她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男兒建功立業,最重要的還是憑自己,而不應該是憑裙帶關係。不是嗎?」

須磨彌吉郎被關野信賭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了,最後隻能重重地歎口氣說:「好吧,說到底這畢竟是你們關野家的事。如果你自己看中了,你父母也同意的話,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對了,你父母知道這件事嗎?」

「暫時還沒有寫信告訴父母這件事,我想等和舒眉的關係正式定下來了再說。到時候,還請舅舅從中美言幾句。」

須磨彌吉郎聽出來了,關野信和舒眉的關係還沒有正式敲定。既然他已經喜歡上了舒眉,很明顯關係尚未確定的原因不在他這邊,顯然是舒眉還沒有接受自家外甥,還是他在單相思呢。一時間更是暗中長歎不已:那個中國女孩是給他下了蠱還是餵了他迷魂湯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已經認真到了這個地步。唉!

四月暮春,有細雨如流蘇般在微風中輕搖。雨絲風片中,幽幽飄浮著縷縷暗香——那是柚子花的清馥芬芳。一簇簇潔白的柚子花,正如堆雪砌玉般綻滿青枝綠葉間。

披一身盈衣的花香,雪玉挽著吳仁義的胳膊一同走進了新街口的大-三-元菜館。李保山今天中午在這裡宴請南京憲兵司令部的警務處處長周鼎光,叫了他們充當陪客。

周鼎光是新官上任,接替前任賀國鑄。賀國鑄與李保山曾是杭州武備學堂的同學,兩人交情甚篤,李保山的金鑫商社能在南京城順風順水地做生意,除了他自己本人的幫會背景與勢力外,賀國鑄的處處關照也是一大因素。

賀國鑄前不久意外中風偏癱了,不得不卸去官職回了安徽老家養老,從天津調來的周鼎光接任了處長寶座。李保山自然也要和這位新官搞好關係,已經出手闊綽地送了他一筆厚禮,這回再特意請客吃飯,以求盡快拉攏關係。

雪玉和吳仁義進入包廂的時候,周鼎光已經到了。他是一個四十出頭,虎背熊腰的天津男人,滿臉絡腮鬍子,正操著一口帶著天津口音的官話笑瞇瞇地和李保山聊著天。在座的人還有李星南、陳奎、俞大維和江澈。

一進門,吳仁義就趕緊拱手致歉:「不好意思啊諸位,我來遲了。馬車被堵在半路上,我和雪玉是走過來的。」

李保山為周鼎光介紹了一下吳仁義以及他的如夫人雪玉,他很客氣地站起來與吳仁義握手,並朝著雪玉點頭一笑,目光深處有隱秘的驚艷之色。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雪玉是風月出身,最善長捕捉男人的微表情。這類為她美色所惑的男人,她已經見得多了,哪怕隻是一點點異樣她也能感覺出來。

如果此時的雪玉,還是天香樓的頭牌紅伶,那麼她會於不動聲色間展開渾身招數徹底迷倒周鼎光。那是她身為名妓的不二職責,以如花紅顏傾倒天下男子。

不過,現在雪玉已經洗淨鉛華從良嫁人了,一心一意要做一個賢良的小婦人。所以,對於來自周鼎光的驚艷目光,她隻是淺淺一笑,斂盡了所有的風情與嫵媚,端麗自重一如大家閨秀。

大-三-元菜館的這場午宴進行得很不錯,賓主談笑風生,氣氛輕鬆愉快。

吳仁義一直笑聲不絕,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其實很糟。昨天李保山得意洋洋地告訴他,自己已經利用舒眉脅迫江澈答應不再追究私情一事時,他整個人就已經很不好了。現在再看著江澈與李星南若無其事地相處一室,他簡直惱火得要命。

一邊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不變,吳仁義一邊在心底忿然開罵:他媽的,老子花了好一番苦心在他們之間挑撥生事,沒想到讓李保山這個老奸巨滑的傢夥三下兩下就擺平了。江澈這個沒用的東西,為了一個女人就能這麼忍氣吞聲。天底下女人多得是,沒有了舒眉,還可以有李眉王眉,犯得著為了她這樣被李保山捏在手心裡搓圓搓扁嗎?

之前,吳仁義暗中命心腹吳才找人把李星南的酒後醉話散播出去,意欲逼得江澈與李保山反目,趁他倆鶴蚌相爭時,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李保山卻利用舒眉的安危,與江澈達成了一筆交易,一致協定互不侵害對方重視的人。讓他的企圖落了空,那份功敗垂成的滋味別提多懊惱了!

不過,一計不成,吳仁義又生一計。他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心裡很快又有了新的小算盤:李保山雖然答應了江澈,隻要他不動李星南,他就不會動舒眉。不過,我可以暗中派人去添添亂,讓他們都以為是對方動了手,接下來就還是可以看好戲了!

吳仁義打定主意一定要取李保山而代之,所以除了暗中對付李氏父子之外,他也滿心盤算著要巴結上周鼎光。如果他坐上了金鑫商社大老闆的位子,軍政界也一定要有人支持。以前這方麵都是李保山的人脈,但是他畢竟年紀大了,昔日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老同學們都走的走、病的病、死的死,現在也需要結納新勢力新靠山。他也完全可以趁此機會為自己擴展人脈了。

懷著這樣的目的,吳仁義自然對周鼎光格外慇勤與巴結。除了自己一再敬酒外,也讓雪玉去敬酒。周鼎光這是首次與金鑫商社理事會的重要成員見麵,每個人自然都會向他敬酒。但他不用杯杯都喝乾,大多數時候都隻是舉杯略一沾%e5%94%87即可,是貴客才能有的隨意態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過,當雪玉用她那隻如凝霜雪的皓腕,擎著一杯琥珀黃的花彫酒,笑盈盈地與他碰杯時,美人雪白的梨花臉,朱紅的櫻桃%e5%94%87,比酒更加激醉人心,他情不自禁地就一口飲乾了杯中酒。

這個小細節,被一直仔細留意著周鼎光的吳仁義看在眼裡,不禁心念一動:他這般對雪玉另眼相待,莫不是看上她了?是也不奇怪了!像她這樣美艷絕倫的女人,哪有男人不喜歡的呢?

酒席將近尾聲的時候,江澈因為下午保安會那邊還有事要處理,先行告辭準備離開。雪玉下午也有太太們的牌局要應酬,她也順勢站起來說:「山爺,周處長,不好意思我也要先走了!我約了牌搭子下午一塊搓麻將,現在應該就三缺一等著我了。江會長,你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江澈怔了怔:「吳理事不送你嗎?」

「義哥一會兒要坐馬車去煙土行辦事呢,一早就說了讓我自己叫黃包車過去。我的牌局正好在你們保安會附近,搭一趟你的便車應該不礙事吧?」

「當然不礙事,我可以順路捎你一程。走吧。」

微笑著與在座主賓揮手道別後,雪玉就跟在江澈身後走出了包廂。一襲桃紅色旗袍勾勒出她亭亭玉立的背影,蓮步輕移時,曼妙扭動的細腰似垂柳晚風前,千般裊娜,萬般旖旎。周鼎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又一眼,目光宛如兩隻逐花的蝴蝶,頻頻留連於那抹桃紅倩影。

吳仁義不動聲色地把周鼎光的神色盡收眼底,意味深長地一笑:他還真是看上雪玉了!看來,我想和這位新處長搞好關係應該不會是什麼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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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玉要和江澈一起走,並不隻是想要搭便車的緣故,而是對他目前的處境深懷擔憂。因為,她亦聽說了傳得滿城風雨的李星南與金桂的私情。

作為一個風塵裡打滾過十幾年的煙花女子,雪玉通達於世態人情,自然明白這樣的私情醜聞一旦曝光,作為當事人的江澈不僅聲名會受損,而且還會因為與李星南結怨而被李保山猜忌。她還假裝閒談似的與吳仁義聊起過此事,他亦表示這下江澈和李保山父子要結下樑子了。這令她更加擔憂起了江澈的安危,所以趁今天可以搭車的機會,想和他好好談一談。

坐進了江澈的車後,雪玉馬上就關切地對他說:「江會長,我聽說了南少爺和金桂小姐的事——你別怪我多嘴,可是出了這種事山爺那邊肯定會因此不放心你,你最近出入千萬要小心一點。」

江澈這才明白了雪玉要搭便車的原因,她溢於言表的關切與擔憂,讓他無法不表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