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看著被撞開的護欄。
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隻要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煞氣。
“先生,請離開這裡……”
“我是遇難者的未婚夫。”紀臻開口,語氣低沉,微微顫唞。
王海眼睛眨了下,跟警察說了兩句,警察憐憫地看了紀臻一眼,轉身離開。
“肇事者酒駕,受傷,被送去了醫院。”王海道。
“人呢?怎麼沒有人下江去救?”紀臻往前走。
王海拉住他的胳膊:“危險。”
紀臻冷冷看他一眼,“放開。”
王海一震,不由自主鬆了手,“救援人員還沒趕到。”
紀臻走到護欄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江麵。
這裡是大江中央,水極深,車子掉進去,被江麵掩埋,從上麵什麼也看不到。
王海緊步跟在他身後。
“把所有救援人員叫來,馬上!”紀臻背對著他沉聲命令,“叫程思遠幫忙。”
“是。”
王海剛拿出手機打電話,忽然聽到幾聲驚呼,他回頭一看,發現紀臻不見了。
王海神色劇變,沖到護欄邊,“老大!”
他隱約看到一顆頭,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但依然高高懸著:“老大,你怎麼下去了?快上來,沒有係安全繩,太危險了!”
他們在部隊裡都學過攀巖,紀臻的身手在部隊中更是一等一的,但這種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徒手攀爬,卻沒做過,太危險了,沒人敢拿命玩。
紀臻聲音夾雜著江浪傳上來:“打電話,叫人!”
王海應是,趕緊打電話找人來救,目光緊緊盯著他。
看著紀臻安全到了下麵,王海鬆了口氣。
紀臻跳進江裡,很快不見蹤影。
王海很擔心,想跟著跳下去,又怕等會兒救援人員趕到,沒個接應的,隻好在上麵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約莫二十分鍾後,救援人員陸續趕到。
程思遠穿著綠色軍裝從一輛軍車上下來,看到王海,快步過去,“怎麼回事?”
王海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程思遠聞言,氣急敗壞:“你就看著他這麼下去?到水裡二十分鍾了?他要出了什麼事,你就等著賠命吧!”
程思遠摘掉頭上的軍帽,轉身咆哮:“動作迅速一點!”
救人緊急,需要爭分奪秒。
等他們把埋在江水下麵的車吊上來,裡麵空無一人。
紀臻幾次差點兒被江水沖走。
這裡靠近入海口,江麵廣,江水湍急,即便是擅長遊泳的人,也很容易溺水身亡。
紀臻第一個下水,也是第一個發現車裡沒人,車窗破了,他便在江裡找,隻是到脫力也沒找到人。
要不是程思遠和王海強行把他拽上來,他仍不肯上來。
程思遠將一條毛巾罩在他頭上:“擦擦吧。”
現在還沒到夏天,天氣挺冷,尤其是這江麵上,風浪很大,全身濕透,這麼一吹風,鐵打的身體也得垮。
紀臻喘著氣,麵無表情,眼神陰沉得沒有一絲光。
看著他這副模樣,王海很自責,是他沒有保護好老大的女人。
程思遠見紀臻一動不動,輕嗤一聲,低咒道:“瞧你這鬼樣子,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紀臻嗎?現在人沒找到,說不定已經被救了,總比在車裡找到一具屍體強吧?看看那車,被炸成什麼樣子,還好她逃出來了,要不然你現在就對著她的屍體哭吧。”
紀臻眼珠子動了動,惡狠狠瞪他一眼。
程思遠見他終於不再是木頭樣,心底暗鬆口氣,“先上岸吧,讓底下人繼續搜救。”
他們此時在一艘小艇上麵。
江浪沖得小艇晃蕩。
搜救了幾個小時,現在已經到傍晚,漲潮了,對搜救工作而言更難了。
見紀臻又恢復了死人臉,程思遠抓了抓頭發,“紀哥,我認識你那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現在大嫂沒找到,你不是更應該冷靜下來嗎?遇事不冷靜,隻會耽誤救人。”
紀臻將毛巾取下,扔在一旁:“我明白,有吃的嗎?”
“船上沒有,到岸邊吧。”
紀臻沒有反對。
小艇向岸邊遊去,上了岸,紀臻匆匆扒了幾口飯,回到橋中央,目不轉睛地看著。
天色漸黑,江水寒氣襲來,給搜救增加了困難。
這時,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王海提醒:“老大,電話。”
紀臻沒回應,程思遠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將手機拿出來,“姓寧的。”
紀臻抬眸,“拿來。”
程思遠把手機遞給他。
紀臻看了一眼,是寧琛的電話。
大橋的車禍事件已經被媒體傳出去,不過,現在死者的身份尚未認定。
一方麵是警方把控,另一方麵是程思遠的人將媒體記者擋在了遠處。
紀臻心裡頭一緊,大拇指在綠色的接聽鍵上麵虛虛放著。
鈴聲斷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
紀臻接起電話:“喂。”
“我妹妹跟你在一起嗎?她的手機我打不通。”
江麵上波濤洶湧,凜冽的寒風從江麵上吹來。
紀臻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令人驚訝:“惜玥……出車禍了。”
……
紀臻走進病房,肇事司機正靠坐在病床上接受警察的審訊。
感覺到身後有人,兩個警察轉身。
紀臻冰冷地問:“他說了什麼?”
“普通酒駕,沒看清路。”
紀臻冷嗤一聲,眼神冷得能凍死人。
“你們出去。”
警察們看了紀臻一眼,靜靜離開。
肇事司機敏[gǎn]地察覺到紀臻的不善,他忍不住後退,後背被枕頭擋住,退無可退。
“你……你是誰?”司機膽小地問,聲音微微發顫。
紀臻冷漠地盯著他,深沉的眼神透出野獸般狠戾的凶光,“普通酒駕?怎麼不自己撞到江裡去?”
肇事司機咽了口唾沫,“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說!到底誰指使你開車撞人的!”紀臻忽然爆喝。
肇事司機嚇了一跳:“你胡說什麼呢,誰指使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喝了些酒,當時腦袋不清醒,不……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還在狡辯!”紀臻怒道,上前兩步,揪住肇事司機的衣領,“到底是誰指使你殺人的?”
“沒有沒有!我沒有殺人!我不是故意的!”肇事司機嚇得臉色慘白,脖子被勒得很緊,臉很快由白轉紅,漲成豬肝色。
“這位先生,請不要不病人動手。”
護士進來,看到紀臻對病人動粗,忙出聲製止。
紀臻冷眼看著司機半晌,鬆開手,將對方扔回床上,轉身,出門。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著,放進嘴裡嘬了一口。◣思◣兔◣在◣線◣閱◣讀◣
他平時很少吸煙,隻有偶爾十分煩躁的時候,才會抽幾根。
在病房外站了一會兒,紀臻轉身,延著長長的走廊前行。
他沒有回家,而是拐向了另外一邊。
寧朝方憂思成疾,進醫院了。
病房裡的燈還亮著,紀臻走進去,看到寧家父子一個靠在床頭,一個坐在床邊椅子上。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
兩人迅速抬頭:“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紀臻站在不遠處,“惜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回來的。”
寧朝方和寧琛連應酬的笑都擺不出來,誰聽到這話都會覺得隻是安慰。
不說別的,就是一個遊泳健將自己跳進大江裡,存活的希望也非常渺茫。
那裡靠近入海口,水深江廣,水流湍急,很容易就會被江水直接沖到大海裡。更何況寧惜玥不僅是掉下去那麼簡單,她出了車禍,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一定受傷了,那麼大的卡車撞過來,把車都撞變形了,她怎麼可能不受傷。受了傷,從那麼高的大橋上掉下去,她是自己從車裡逃出來的?還是被江水沖出來的?
過去那麼長時間,生存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寧朝方一下子老了十歲,他抬頭,看向紀臻:“司機醒了嗎?怎麼說?”
“暫時沒問出有價值的信息。”紀臻沉聲道,漆黑沉靜的眼睛醞釀著暗潮。
他們看了大橋那邊的監控錄像,也看了寧惜玥那輛車上的錄像,連卡車司機的生平都調查過,找不到任何故意傷害的證據。
“會不會是陸家人乾的?”寧琛問,眼睛發紅,表情陰鶩。
“已經派人去找了。”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玥玥。”寧朝方發話。
紀臻點頭:“的確是,主要力量是搜救,部隊派了幾百個人救。”
幾百個人救一個人,看上去興師動眾,但是在那麼大的地方,這幾百個人根本不算多,就跟大海撈針似的。
寧家籠罩在陰雲之中。
紀臻沉沉吐出一口氣:“我先走了。”
“我送你。”寧琛跟上,到了門外,他問,“你覺得玥玥真的會回來嗎?”
“會。”紀臻毫不猶豫地說。
“為什麼?”寧琛感覺他不像是在安慰自己,卻不知他這份篤定是從哪裡來的。
“沒為什麼。”紀臻拍拍他的肩膀,“照顧好寧叔,惜玥回來,一定不想看到一個生病的父親。”
他大步往前走,漆黑深沉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光芒,心底有一個聲音不停地響,告訴他她會回來。
他也願意相信,擁有一雙異瞳,還有那樣機遇的人,絕對不會那麼早就死。
搜救工作進行了三天,沒有找到人,程思遠對紀臻說:“恐怕已經被沖到海裡了,三天時間……”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很明白。
看著站在船上的紀臻,程思遠眼裡流露出擔憂之色。
他從沒見過紀臻如此頹廢過,就連當年紀臻父母離婚,他也冷靜得不像個孩子。
可這幾天,他親眼看到紀臻的瘋狂。
“你去睡會兒吧,寧小姐若是幸運,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哪個好心人救上岸了。”
紀臻除了去看望寧家父子外,其餘時間都跟在搜救隊旁邊,自從寧惜玥出事後,他眼睛就沒合過,熬了三天,眼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