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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098 字 1個月前

她當做自己的娘%e4%ba%b2的,若她因為我而落下病根……至於殿下,待雲娘好了,我自會儘心儘力……”

懷玉仔細看她眼睛,她眼睛裡閃著一層淚花,小眼神惹人愛憐。見懷玉眯著眼睛,她曉得他又在心內細細考量她說的話,忙賭咒發誓道:“你若不信,喊雲娘來一問便知。”

懷玉輕歎口氣,沒再說什麼,手從她的臉蛋上鬆開來,涼涼道:“去罷。”

青葉抱著枕頭跑到雲娘所住的廂房,雲娘嚇一大跳,慌問:“又吵起來了?被趕出來了?”

青葉點點頭,將枕頭往床上一丟,蹬了鞋子就要往上爬,被雲娘從後麵一把拉住:“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我帶你去賠個禮道個歉!”

青葉失魂落魄地搖搖頭。雲娘又出主意:“要不我借你床被褥,你去門口看月亮?我不信殿下能舍得叫你在門口站一夜。”

青葉垂首不語,雲娘恨鐵不成鋼,急得跺腳,本想責怪她幾句的,見她也是無精打采的樣子,隻能極力忍住氣惱,問她:“你還要搭架子?”

青葉乾笑兩聲,自說自話爬到床上,一頭躺倒,拍怕床,有氣無力道,“你快上來,咱們說一會兒話……好雲娘,求你不要趕我走,夜裡我為你端茶倒水,若是腳痛,我為你揉腳。”

雲娘往她身上捶了兩下,恨恨道:“糊塗孩子!明早你早些起身去煮些他愛吃的粥食,再趁機與他言和,可聽見了!?”

天亮,二人早早起身,青葉被雲娘押到灶房,花了大半個時辰,煮了清粥,做了小菜出來,其後又被雲娘催著用托盤將粥菜端到正屋。懷玉恰好下床洗漱,大約是沒睡好,麵色有些不善,眼神有些凶惡,見她入內,拿眼斜斜睇她一眼:“你心裡舒服了?為雲娘揉腳了不曾?”

青葉點點頭,低聲道:“心裡舒服了……至於揉腳,”轉頭看見雲娘也在一旁,大約是怕她與懷玉一言不合又要開吵,是以悄悄地跟進了屋子。遂道,“我睡忘了,今晚明晚再揉便是。”言罷,心內暗暗歎一口氣。

歎氣的還有雲娘。雲娘歎一口氣,心裡發起了愁:這適才這二人的一問一答倒有些奇怪,但看他二人麵色,必是吵鬨過了的……這樣吵下去可怎麼得了?殿下難得來一次,定然不會無故找她的茬,想來想去,隻能是青葉在作怪。

這愁人的、這奇怪的、這疙瘩的糊塗孩子喲。

懷玉這回走的時候,沒有像往常一樣捉住她%e4%ba%b2,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大力抱她,隻是臨走之前深看了她一眼。他眼神裡興許是失望,興許是痛心,興許什麼都不是,隻是她多心而已。然而還是沒來由的是懊惱難過了起來,待他走後,還未挨到屋內,便已哭得稀裡嘩啦,雲娘怎麼勸也勸不好,也跟著哭起來:“你說說你!你說說你!你這是何苦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她捂住臉抽抽搭搭地哭:“我也不曉得,我也不曉得自己想要怎麼樣。明知道自己不配委屈,卻還是委屈得要命。明知道不該嫉妒,卻還是嫉妒到想要做傻事說胡話氣他——”

臘月二十九這一日,太子病情急轉直下,一日內昏迷兩次,經紮針灌藥跳大神最終救下一條命,睜開眼睛後卻是連人都認不得了。皇帝悲慟,痛哭不止,後吐血,被一眾臣子苦勸回宮。正在城外皇陵祭祖的懷玉被召入宮,其後留在皇帝的寢宮內侍奉湯藥,與皇帝晝夜不離,端的是父慈子,而外頭的一應事務自有懷成及一眾臣子儘心儘力去辦。

懷玉侍奉皇帝儘心儘力,皇帝自那日回宮後便臥床不起,連太子都未能探過去視一回,藥也喝不下,懷玉每每跪於榻前流淚苦勸。見者莫不心內觸動,莫不交口稱讚,誰道天家無情?誰道天家無父子?而長樂宮的貴妃等人卻是心內驚懼,終日以淚洗麵。

☆、第97章 侯小葉子(三十四)

十數日後,皇帝吐血止,龍體好了大半,於正月十八日起視朝。懷玉得以回府,臨出宮前被貴妃叫去說了一會兒話,貴妃且語且泣,拉著懷玉淚流不止。妹史忙勸道道:“娘娘快止住!陛下春秋鼎盛……雖吐了兩回血,但眼下已無大礙,娘娘擔心這些卻有些早了,若是叫人傳了出去,隻怕不好。”

懷玉也笑勸:“母%e4%ba%b2放心,兒子再無能,自保卻還是能夠的。”

待回到府中,夏西南呈上邸報,懷玉大略翻了一翻,笑道:“二哥倒也實在,攬了個招待番邦來使的差使在身,忙前忙後,迎來送往的,竟然還沒忘記拉攏了幾個體己人。”

夏西南也笑:“太子殿下是不行了……論嫡論長都非二殿下莫屬,但有殿下在,叫他如何放得下心。”

懷玉又笑:“且看罷……阿章還好麼?”

夏西南應道:“陛下聖體欠和,世子自年前便已出宮回府,眼下由二殿下及王妃%e4%ba%b2自照料。出宮時,身邊還有兩個宮裡跟去的近侍,俱是陛下指定的人選,這些日子尚未出府一回。”

說起阿章,懷玉忽然想起一事,問:“三月頭上是阿章的生日,送他的弓箭備好了麼?”

夏西南道:“備好了。”轉身叫人去取。未幾,弓與箭取來,弓是一張小巧的牛角弓,箭是與之配套的無羽箭。

懷玉接過來比劃了一下,稱讚道:“果真好弓。”夏西南在旁說道,“弓是請聚元號業已歸隱的名家所製,箭也出自同一人之手。”

懷玉點頭:“這個足夠了。”又問,“今年末來朝貢的番邦小國有哪些?”

夏西南稍作思索,道:“與往年並無二致,無非是安南、高麗、占城並暹羅這幾國,並無任何異常。”

懷玉點頭,沉%e5%90%9f片刻,道:“盯著些。”還想再問他一件要緊事,忽然有人來報,說王妃已到了門口。

懷玉蹙眉,道:“叫她進來。”

少時,便聽得一片叮咚環佩之聲漸近,王妃文海扶著使女的手款款入內,轉眼見夏西南也在,遂笑看他一眼,道:“原來你也在。”

夏西南笑著應了一聲是,看看懷玉,又看看王妃,想了一想,躬身退到一旁不語。懷玉笑問:“何事?”

文海回頭跟身後的奶娘笑道:“你瞧瞧他這人,他這些日子都在宮內,咱們在家裡度日如年,怕落了把柄,也不敢回娘家打聽消息,都擔心死了。聽他回來,忙忙的趕過來,卻被他這樣說。”

奶娘尚未答話,她卻又伸手撫上懷玉的臉,幽幽抱怨道:“清減了許多,麵色也不大好……宮裡不是有容公公在麼,衣食上頭還會叫你受屈?”

懷玉笑道:“傻話,我自然不會受屈,隻是夜裡要起來幾趟,睡不安穩罷了。”

文海點頭:“既如此,你回來後便該早些歇息才是。”回頭責怪夏西南,“他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才一回府,你又巴巴地跑來。有什麼要緊事,不能等明日再說?”

夏西南訕笑,口中稱罪,溜著牆退出書房。懷玉無奈笑道:“曉得了,等下用了飯便去洗漱歇息,你且退下,我還有兩句話要吩咐夏西南。”⊕思⊕兔⊕在⊕線⊕閱⊕讀⊕

文海垂首不語。奶娘忙上前一步笑道:“殿下,奴婢已叫人燒了幾個殿下素日裡愛吃的菜……”

懷玉哈哈一笑,拍了拍文海的手,柔聲道:“叫你擔心了這些日子,我才出宮,也覺得累了,改日罷。”

文海輕輕歎一口氣。懷玉又道:“對了,阿章三月過生日,你隨我一同去。我備了一張弓送他,你可要再送些什麼給他?若是府內沒有的,跟我說便可,我叫人去備。”

奶娘麵上現出幾分喜色,文海卻幽怨道:“……自咱們成%e4%ba%b2後,你就未閒下來過,知道你忙,但也不是這樣的忙法。”言罷,站定在他麵前,隻是不走。

懷玉不語,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文海看著他的一張臉,又是意亂又是難過,僵持片刻,終是無趣,慢慢轉身退下了。

夏西南並未走遠,見王妃走,重又入內,問道:“殿下可是要問……”

“正是。”懷玉點頭,“她……”

夏西南聞言,躬身應道:“臣正想稟報此事,姑娘這些日子倒也好,除了時常去醬菜鋪子轉悠……殿下在宮裡時,臣抽空去了幾回,倒有一半的時候都沒碰著她,一問,都是去醬菜鋪子裡玩耍去了。臣心裡覺得奇怪,悄悄問過雲娘,雲娘也不清楚,隻說她這一陣子時常魂不守舍的,不出去玩耍時,便在家中歎氣,還躲起來哭過兩回……”

懷玉著惱,將一張邸報攥成一團,咬牙低低斥一聲:“這混賬,還敢去!”揉了揉眉心,略一思索,臉色微變,扔下手中邸報,吩咐夏西南速去備馬。

夏西南猶豫道:“眼下天已晚了,再者,若是宮中有人來,殿下不在的話,隻怕不太好。便是王妃,也總是時時刻刻盯著殿下的行蹤……”

懷玉蹙了蹙眉,不耐煩道:“若宮中有人來,命人拖延片刻,其後快馬加鞭去青柳胡同找我即可。”話未落音,人已閃出門外。

正月十八日晚間,宋記醬菜鋪宴客。青葉本來同宋阿婆爭論過一番,她覺得午間宴客好,吃好喝好再跑路,如此最好,大白天日的,不會迷路。宋阿婆卻覺得晚間好,吃好喝好趁著天黑摸到城外,任誰也找不著。否則光天化日的,要是叫街坊鄰居瞧見一家子的去向,到時泄露了行蹤可不是頑的。

青葉想想也有些道理,也便罷了。懷玉已有許久未能過來了,便是大年三十與元宵節也隻有她與雲娘兩個人過,沒有他的年節是如何的冷清,如何的寂寥,這些她都不願再想再提了。總之他人在宮中侍奉皇帝,這一回能得以順利跑掉也未可知。這般想著,一麵悄悄動手收拾了些易於攜帶的金銀細軟藏在身上,一個人躲起來起來哭了許久,後又偷拿了雲娘的一把斷了齒的梳子以作念想。

熬到傍晚時分,跟雲娘說去潮州食府用晚飯,要晚些回來。因為她安生了這一陣子,從未出過差錯,才又被狠抽過鞭子,大約再也不敢出什麼幺蛾子了。雲娘也就放心地叫她出去了。

因算是定%e4%ba%b2的酒席,宋家母子心中高興,便采辦了兩桌上好的酒菜。他一家雖是江西人,在京城中卻有兩家遠%e4%ba%b2,也頗有幾個交好之人,%e4%ba%b2戚也罷交好之人也罷,俱是做小生意的老實本分人。

青葉才到鋪子門口,心裡便先打起了鼓,暗暗生出了悔意,恨自己過於輕佻,被人詬病倒還是輕的;也不是怕自己今後吃虧,以宋顏良的脾性,即便跟他遠走他鄉,無有娘家人為她撐腰,將來被他打罵欺辱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的。怕隻怕惹得三表叔動怒,找到宋家頭上,到頭來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