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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30 字 1個月前

賀陳氏也就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凳子上,將手臂擱在妝台上,彎著頭笑著道:「你這上了妝氣色也好了許多,這女人家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別以為自己懷著身孕就能不在乎了。哪個男人不喜歡顏色鮮麗的女人?」

賀氏不吱聲,近來也真是有些煩了她這娘,成日裡逮住機會就要給她灌這些話。

「好了好了。」賀陳氏重重的歎了的一聲,「我知道你是不願聽我叨叨這些,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好?對了,今晚上那……四小姐和新姑爺要來?」

賀氏「恩」了一聲,「是老爺囑咐的,娘你晚上收斂些,就算不為著我,也看在四爺的麵上,別跟她鬧起來。」

賀陳氏摸著自己的手冷笑了聲,挑著眉道:「我一個做長輩的,難不成跟她計較這些?何況是女婿請她們來的,這點分寸我還有的。」又道:「我來就是跟你說,我晚上便不去了,避開她,省得她跟我一個桌麵上也不舒服。」

賀氏原本就不想她上桌,這會竟然她自己說了不去,心中一喜,「娘說真的?」

「至於這樣高興的?」賀陳氏斜睨著她,翻了個白眼,「這還不都是為了你跟女婿兩個。我不去就算了,晚上把你那妹子帶上。那個新姑爺好歹也是正經讀書出來的,身邊總有兩個讀書的朋友,若是肯給你妹子說說也是好的。」

賀氏這時候哪還有什麼不答應的,想著她那小妹的確快要議親了。「娘放心,這事我會給小妹看顧著的。」說著轉眼去看她那妹子。賀珠捏著衣角站在那,雖然麵盤子大看著不秀氣,可勝在青春自然。聽見自己的親事被說著,一張臉緋紅,恨不得鑽到地縫當中去。

賀陳氏推了一把自己小女兒,口中念道:「瞧瞧這性子,沒半點大方的。」

這邊說了一通話,賀氏問身邊的小丫頭:「去瞧瞧小姐好了嗎?」那丫頭得了令就退了出去。

賀陳氏努著老嘴道:「你從前一顆心撲在那丫頭片子身上也就算了,如今你自己懷著個,親妹子也在這,也好少去理會她了。」

賀氏知道這婆子眼皮子淺,若不是這些年她大度對待方不顯,幾乎視如己出又怎麼會得到方延祿這樣多敬重。

「好了,我也是時候出去了。」賀陳氏掠過心中的不快,起了身往外頭去。

不多時,外頭有丫鬟來通稟,說是四小姐和新姑爺來了。

賀氏忙出去應酬,方延祿已經在正廳見了兩人,賀氏又向她們介紹了自己妹子。方不顯得知四姐來了,一早就在候著,這會正膩在方尋仙身邊。沒有了賀陳氏那個老婦挑唆,氣氛倒也是難得的融洽。

穆舟和方延祿兩人都是經商的,都極善揣度人心,兩邊都撿著好話說,自然聽了也叫人覺得舒心。

等入了席吃著酒,方延祿忽然對尋仙道:「山崖下尋不見楚雲中的屍身,可以確定她還未死,以後出入多帶著人。」語調略沉,似乎帶著濃濃的憂慮。

尋仙回道:「四叔這些日子辛苦了,她若真是沒死,也是她命大。」

方延祿點頭,這其實也是無計可施,「我已經加派人手去找了。」

尋仙想到若不穆舟恰巧在陸衡玉的身邊安插了眼線,恐怕要想知道楚雲中的下落也如茫茫大海撈針一樣。

方延祿自顧自的喝了一杯酒,辛辣入喉,將之前的笑意也沖淡了兩分。「江南的漕運一向是稅收大項,可之前官吏貪汙上下不通,積了不少弊端舊患在裡頭,私貨禁貨一直明裡暗裡的在流通。穆大公子怎麼看?」

賀氏正抿嘴淺笑,聽自己夫君忽然這樣開口喚了聲,愣了一下,目光也挪到了那位新姑爺的身上。

穆舟從容自若,笑了一笑,語聲低沉溫和:「四叔承著聖旨,略施手段自然能如意。」

方延祿搖了搖頭,似有隱晦,倏然歎了聲,「江南歷來是富庶的,裡頭多少世家大族盤踞,要牽扯利益豈是簡單手段就能對付得了的?」

「四叔是要如何?」穆舟語聲清朗、慢條斯理,低低的入耳舒適。

雖然兩人都帶著笑,可席上的氣氛已大不相同。尋仙側過眼去看穆舟,看他挺拔清雋,有那麼一股子風流清華之態。

☆、鋒芒對【第二更】

方延祿低聲一笑,抬起眼直直的望向穆舟,字字清晰:「隻要江南穆家起個頭,自然能容易上許多。」

饒是賀氏這樣的內宅婦人也知道江南穆家,可陡然聽見自己夫君將這話對著新姑爺說,忍不住吃驚起來。穆舟穆舟——難不成這穆舟就是江南穆家的人?賀氏如何能不驚訝,她怎會想到堂堂穆家的少爺會到他們方家來當陪讀。

穆舟擱下筷子,正色道:「四叔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打算瞞下去了。但漕運上的事牽一髮動全身,實在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不過,我回去就會給父親修書一封。」

方延祿早知不可能這樣輕易就達就,既然穆舟在這,日後跟穆家接觸的機會多的是,至少有姻親在。轉而嘴角帶著笑,「也好。」

尋仙心道果真是和穆舟之前猜得那樣,方延祿的確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穆舟身後是江南穆家,若是方延祿在漕運上要做出功績,勢必要籠絡住他,想來也並不會暴露他的身份。

賀氏心裡頭雖然震動,卻到底忍住沒問出來。

大家心照不宣的吃了一頓飯,再喝著茶說了會話就各自散去了。

尋仙跟著穆舟才出門,就見被打發了去枕雲院看望蘇媽媽的袖袖回來了。袖袖到跟前喘著氣道:「給蘇媽媽熬粥耽擱了,還以為趕不及了。」

「怎麼熬粥去了?」尋仙問。

袖袖道:「小姐放心,蘇媽媽這幾日喉嚨疼,我看那粥熬得太稠了,就重新熬了一鍋。蘇媽媽特地交代了,說沒事,往年都會發兩次,讓小姐別擔心。」

尋仙也隻好點頭,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再過去枕雲院也不妥。

——

采枝院。

賀氏如今已有七個月身孕了,這一頓飯下來就覺得腰酸得很,回了屋子就側躺在了瀟湘竹塌上,又指了兩個丫鬟替自己捏著後背。心中想著她那小妹也是太小家子氣了,全程羞得半個字都沒說。這事上到底還是她娘說的對,還是要帶小妹多見識見識才好。轉瞬又想到了方尋仙,心中忍不住一歎。

原本她還以為這位方四小姐是低嫁了,卻沒想那個穆舟竟是出身那個名震天下的江南穆家。這穆舟能為了她屈身方家,說來也是一樁輾轉悱惻的美談了。

正想著這些事情,方延祿也忙完進了屋。賀氏有話要同他夫妻二人單獨說,就讓屋內伺候的丫鬟都的退了下去。

方延祿道:「你今天可算是見識了咱們那位四小姐和新姑爺吧。」

賀氏不知他聲音裡頭怎麼帶了這樣重的感慨,坐直了身子說道:「我倒真沒想到穆舟就是江南穆家的人,尋仙早就知道了?」

方延祿沉默了片刻,朝著賀氏點了點頭,「我想應當是事先就知道的。」

「我倒有些想不明白這位新姑爺打的是什麼主意了,既然有這樣的出身為何還要瞞著?」賀氏懷疑道。

方延祿嘴角噙起意味深長的笑意來:「你恐怕想不到,這穆舟就是穆家家主的嫡子,除卻沈大人那位夫人,穆家就他這麼一個兒子。」

這樣一說,身份更是彰顯尊貴了,賀氏才唏噓著道:「怪不得當日沈大人親自上門說媒,又特地當了證婚人才動身上京。」\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方延祿坐到賀氏身邊,伸手環著賀氏的腰稍稍拖了一把。賀氏自知她這夫君是個體貼的,不由麵露嬌羞。

「剛才我去看了他們送來的禮物,穆舟真是個知情知趣的。」方延祿開口道。

東西送過來就讓婆子拿去收著了,根本沒打開來看,這會方延祿陡然提及,賀氏也起了好奇,「送的什麼?」

「煙膏。」方延祿轉了眸子看向前方。

賀氏疑惑,「是老太爺抽的那種?我聽說這是海外來的東西,不好弄。」

「不是老太爺抽的那種,卻比老太爺抽的更好,穆家就有支船隊出海買賣。二房靠著這種東西挾製老太爺,以為能一家獨大。」

賀氏目光不無擔憂,雖然方延祿沒跟她提過回府來的原因,可現在聽他這樣說卻也猜到了他的意圖。「夫君真想那樣做?」

方延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寬慰,「沒事的。」

賀氏也就此打住,她素來知道分寸,知道方延祿沒繼續說下去的心思也就隻柔順的將頭擱在他的肩頭,一手扶著殷實的腹部。

等到了八月初,一連十幾日都陸陸續續的下雨倒也不顯熱,涼快得很。

檀中院二太太正在堂裡聽下頭僕役回稟府裡採買的事宜,眼往外頭一掃看見方言葦帶著丫鬟才從外頭回來。這半個餘月下來,她這女兒是轉了性,怕也是吃了那次虧長進了,日日去老太太跟前伺候請安。

「二太太?」下頭的僕役回稟結束,連著對許氏連喚了兩聲。

許氏才回過神,又低頭掃了一眼賬目,心裡頭也有些倦意,擺了擺手道:「罷了,今兒就到這吧。再有什麼要添置的,你先造價了讓崔管事過目。」

正是中午時分,許氏起身去用飯,卻見方治思的身影,心中略微詫異,隨即叫人丫鬟去書房打探二老爺怎麼回來了。

等吃了飯,方治思來了許氏的屋子,臉上麵色不佳。「我倒奇怪怎麼老東西那煙膏不緊著催了,原來老四也獻了過去。」

許氏一聽就覺得大事不妙,當即站了起來,手中握著帕子惴惴不安的問道:「這……怎麼他也能弄來這東西?」她心裡頭忐忑,卻仍抱著一絲期望,「你原先不是說這種煙膏稀奇,海外進來的也少,怎麼……怎麼他也尋到了一模一樣的?」

「什麼一模一樣的!」方治思臉上籠著怒氣,握著的拳頭重重在桌麵上砸了一下,「我叫人偷偷刮下了點,竟是比我們的那些還要更精純些。嗬,是老四花了心思去找的。他如今是那什麼江南漕運的,想要這些東西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眼看老太爺離不開二房,大事可成,偏偏被那個老四橫插了一腳,許氏恨不得咬碎銀牙。一番思慮下,又疑心他的用意起來,拉著方治思的手臂道:「他不會是真起了要跟咱們爭家產的心思了吧?憑他一個庶子,也配?!」

方治思臉色氣得鐵青,若不是早上知道了這些他這會也不能立即回來確認。「配?憑他的確是不配!可……可如今有那個賀氏肚子裡的,就未可知了。」

這話一出,許氏臉色就變了變,知道沒個男丁是他們這一房最大的短處。然她自己也對沒能生出兒子耿耿於懷,這會方治思也提了一遍雖然未必是故意來刺她的,可聽見耳中也是極不舒服。許氏眼紅了紅,「那怎麼辦?不如,也像大房那樣過繼個兒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