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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42 字 1個月前

彿含著秋水。崔緒對上那雙眼,心如擂鼓,竭力維持鎮定後才道:「四小姐儘管發問。」

尋仙嘴角帶著笑意,似笑非笑,「想問問崔管事,這方家還有什麼是崔管事不敢去做的?」

崔緒抿著%e5%94%87,緘默。

尋仙看他雖恭順模樣,實則是個心思繁複的,也不再兜圈子,開門見山的直說道:「崔管事能往老太太吃的東西裡頭摻藥,往我這的東西裡摻藥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事。我便問你,當初我暈在月下廟,你一日日往我這送的香灰符水裡到底都摻了什麼在裡頭?」

崔緒臉上漸漸帶了凝重,隔了不知道多久才沉了聲音道:「四小姐是在懷疑我對你下毒了?」

尋仙眉眼一轉,也不見絲毫神情變動,語調中含的笑意卻彷彿是濃了些許。「怎麼崔管事反過來問我了?」

「……」崔緒目光複雜的看了眼坐在妝奩前的人,話在%e8%88%8c尖溫了溫才出口,「不是毒藥,而是解毒的藥粉。四小姐那日是被丁禪發現了從月下廟抱回來,後來他跟我說了一件事,就是當時四小姐身子發直,像是石塊一樣繃著。若是尋常人暈過去,難道不該是綿軟的嗎?」

尋仙笑了笑,「這樣說來,崔管事非但不是害人還是存了救人之心了?」

崔緒誠懇了道:「當日,我同四小姐說了我身世的那則故事,不知道四小姐今日還記得多少。那方家小姐當時被方家下了毒,那毒就是這種的,中毒之後叫人身子僵硬不能動彈。」

尋仙倒是沒想到他竟然肯將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情也告訴自己,若真是如他所言,倒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他會給自己服用那藥粉了。隻是……崔婆子原先隻是用著藥粉來當止疼藥用的,他一個方家的大管事,自然沒有必要在這種小東西上揩油。這樣想了想,越發覺得可疑了起來。

「那這解毒的藥粉你是從哪得來的?」

崔緒有些訝然,目光從尋仙臉上掠了過去便平靜開口道:「從那個死了的崔婆子手上。」

尋仙意外的看著他,心道他怎肯這樣坦白的同自己說這些,竟像是沒有半分保留一樣?凝滯片刻,才清了清嗓子,「你既然知道這是解毒東西,怎麼會從崔婆子哪裡得來了?她一個二道房的守門婆子竟然能又這樣稀奇的東西,崔管事難道也不疑心?」

崔緒哪裡能不疑心,當日他手腕受傷又紅又腫,那崔婆子獻慇勤就拿了這東西來。他原本也不在意,偶然吃了的卻發現了異常。「當年方如墨在即將臨盆的時候被人下了這毒,暈死過去後又被人鎖了屋子放了把火。最後雖然僥倖生下孩子,那毒卻有一部分也跟著進了孩子體內。代代相傳,如今我身上也有不同常人的地方。」

尋仙上下打量了番,看不出端倪來。

崔緒苦笑,「是我的雙腳。腳踝以下是無知覺的。那日我服用了崔婆子的藥粉,便覺得腳背能有些知覺了。後來也去探問過這藥粉的由來,那崔婆子刁鑽,不肯細說,又挾著這事要我許她不少在府中的便利。再後來,還沒等我查到,崔婆子就死了。她這一死,她那兒子崔海自然更不肯說這藥粉的由來底細了。」

尋仙心道這崔婆子十有八九也是崔緒夥同尤氏弄死的,不然如何能好好駐春院生了一把崔婆子放的火。然而這事暫且掀過去,她也不便在這時候向崔緒點破了。「那……方家誰能有這毒藥?」

「不過就是方家這幾個人裡頭的一個。」崔緒道。

尋仙被他這話激出無名邪火,不由擰起眉頭,深藏著的戾氣也驟然在眉眼處流轉開來。她也知道就是方家這幾人,不過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人。尋仙不信他來方家這樣長的時間,又是為了報仇來的,怎麼可能在知道自己被下了這種毒後不去查探。這樣一句話,不過是敷衍她罷了。

崔緒說完後,隻覺得麵上被冰涼的蛇信子一寸寸%e8%88%94拭而過,他先是一怔,再去看方尋仙,隻覺得她整個麵容都似乎染了陰暗氣息,更有種致命的艷光叫人挪不開眼。方家四小姐在人前是裝傻充愣柔善可欺,實則卻是個心冷麵冷的美人。不知道為何,崔緒看了卻更好像被騷動了心弦,眸底竟然流露出一瞬間的癡迷來。

「四小姐想想,當時在方家的也隻有大房的何氏、薄氏,二房許氏和方言葦、再有就是老太太,統共這五人。」

尋仙有些狐疑,反駁了道:「未必要他們親自出手的,指不定有個心腹在,就算人不在方家也能行事。」

崔緒道:「可那毒藥呢?毒藥哪裡是能這樣容易得來的?」

尋仙緊蹙著眉,微微語滯,能拿到毒藥的確是不容易的事情。轉而又問道:「你知道府裡頭的何嬤嬤嗎?」

「毒藥出自她的手不錯。」崔緒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回倒是尋仙緘默不語的望著他了,這崔緒既然知道何嬤嬤是會調配這毒藥的人,自然能順著這一頭往下查。她眼下倒是知道方言葦跟著何嬤嬤學過的南疆這些醫術,心中偏向了兩分。

崔緒忽然開口道:「大太太姓何,何嬤嬤也姓何,四小姐知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這裡頭……有關聯?」尋仙倒真是沒想過這遭,原想著不過是同一個姓碰巧而已,聽崔緒的意思,那裡頭竟是有旁的緣故。

崔緒斂著星眸,低沉著聲音開口道:「何嬤嬤根本不姓何,而是草字荷花的荷。隻是這兩個字音相同,府裡人也不知道。早在大太太生下的雙生兒夭折了一個後,就私底下是認了她做乾娘的。何嬤嬤是苗寨的人,早存了在江南落地生根的想法,索性就改了和何氏同一個姓。」

尋仙半晌不做聲,側了頭挑眉問道:「老太太不知道?」

☆、同分析

「這事情都是私下了做的,老太太知道不知道可不一定。」崔緒如是道,尋仙一想,倒也是有幾分可信,既然他都能知道這麼私密的事情,未必老太太會不清楚。可崔緒這時候猛的提起了這遭,難道他心裡頭是……認定了那日對她下毒的就是大太太何氏?

尋仙想著不由將身子側靠著妝台,手臂擱在桌麵上,輕輕支著自己。當日她和穆舟夜探月下廟的時候,倒是真碰見了何氏帶了祭品過去祭拜。難不成……自己那日晚上去的時候恰巧撞見了何氏?

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倘若是何氏,她為何一定要向自己下此毒手?她當時也並未發覺還有旁人,何氏隻消悄悄避開就好了。

一時想不通的事越來越多,尋仙不由眉頭也深深的緊皺了。

崔緒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變化,不由緩聲道:「四小姐想想那日的情形,那人雖然的向你下了那毒藥,可卻沒有至你於死地。當時丁禪說過,月下廟裡頭點了火的紗帳離著你的位置有些遠,若是成心要你死,不該是這樣的做法。」

尋仙聽後久久不能言語,這事若真是何氏所為,那她該是看見那日是她自己走進去的方家禁地。忽然想到這心中一動,亦或是當日何氏特地背著人過去,冷不防有人來了怕被撞見,心裡頭發急才使了那手段。隻是意外,並不是存了要害人的心思。

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何她暈死過去,月下廟卻燃了遠處的一段紗幔引得人來救她了。

崔緒知她在慢慢捋著當日的細節,也不開口催促,隔了會便又低聲了道:「何氏也隻是我推測的最有可能的一個罷了。」

「這也算是能勉強說得通,可方妍妍又是怎麼個事?」這才是叫尋仙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在方家禁地月下廟昏迷招致老太太帶著眾人開了祠堂,緊接著祠堂內發現了方妍妍的屍體。這一切都好像是個連環局,先是以尋仙闖了禁地昏迷這個引子,再一步步佈置了後頭的事情。倘若她之前的事是何氏無意為之,那就和後來發生的那些連不上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崔緒也低皺了眉頭,「你說的對,可你再想想,倘若真是同一人計劃好,難道不該開祠堂的時候就被發現方妍妍的屍體,為什麼是等眾人來了三房之後才被婆子發現人死在了祠堂裡頭的棺木中?」

尋仙想了會,又道:「如此說來,是誰殺的方妍妍?她不過才五六歲,誰非要這樣置她於死地?」

崔緒那陣子正同尤氏私下攪合著,親眼見到尤氏為著方妍妍的死真傷了心,並不作假,至少不會是她殺的。方妍妍的死,「大概……還是因為她身世的緣故。」 崔緒轉念想到另外一樁事,脫口問道:「當初老太爺忽然處置尤氏,就是因為老太太拿出了確鑿證據證明方妍妍不是他親生骨血,而且那日出殯的一把火是她自己的做戲,這事你知不知道?」

「嗯——」尋仙沉%e5%90%9f的應了一聲,帶著疑惑望向崔緒,「你的意思是……大有可能是老太太?」這話才一出口,就覺得不大對勁,顧自搖了搖頭,抿著%e5%94%87道:「不可能是老太太下手的,若真是老太太有確鑿證據,隻等老太爺回來就能處置了尤氏,何必著急先弄死方妍妍?」

崔緒點頭,「的確不應該是她。我查下來,方老太太在當年就知道這個孩子不是老太爺的孩子。忍了這麼多年,不過是為了收集證據而已。」

這下,彷彿是已經到了一個死胡同盡頭,方妍妍到底是被誰殺死了擱在祠堂那口棺木中仍是謎團。「那棺木……有什麼特別的由來?那日我去了裡堂,也瞧見了,可怎麼會放那麼口棺材在裡麵的?」

崔緒神色一黯,夾雜了些許陰鬱,「當初裝方如墨屍身回來的就是這口棺材,邪氣太重而被放在祠堂鎮著。」

尋仙歎了口氣,想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知道清楚的,至少如今是知道那日將她毒暈了的十有八九是大房的薄氏了。有了這個,她心裡頭也穩當了不少。

然而,尋仙心裡頭還壓著另外一事,朝著崔緒問道:「你不是有人在淹月庵嗎?方言葦如今怎麼樣了?」

崔緒不知她為何忽然提起了方言葦,頓了一頓道:「規矩得很。」

尋仙燦然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怕不一定是多麼的規矩。」

「怎麼說?」崔緒詫異的轉了眸子問她。

「我先前一直用三房裡的一個婆子做誘餌設計楚雲中現身,分明進展不錯,可方言葦才去了淹月庵幾日的功夫,這楚雲中卻好像看穿了其中關竅一般反害了我一遭……」尋仙還是今日早上才將這兩人聯繫到一處去想的。

崔緒慢吞吞的回問道:「四小姐的意思……這兩人已經會過麵了?」

尋仙道:「大概已經見過了。淹月庵那邊既然你有熟人,便好好看著方言葦,她之前那事怕將恨意都加在我身上了,人雖然遠在淹月庵,哪裡能平恨的,必然想著各種法子要報復。」

崔緒忽然心中一跳,壓低了聲音含笑道:「四小姐這是已經當我是自己人了嗎?」

尋仙端正了身子坐起,攏了攏垂在腮邊的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