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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01 字 1個月前

賀氏隻恐怕她們兩個人又要起爭執,眉頭稍稍皺了下。

賀陳氏走到近前來,端著虛情假意道:「哎呀,這不是四小姐嗎,怎麼得空來這的?」她神情誇張,麵上又塗了厚厚的白鉛粉,更叫人覺得是在唱戲一般。

尋仙跟此人曾有過節,原本來此並不想搭理她,可這人非要趕著上前,心頭倒也有幾分憋不住。再一抬頭,見病得歪歪斜斜的賀氏,才忍了下去,轉而開口問道:「不顯呢?老太太想讓我接她回去住一段日子。」

賀氏見她不曾理會賀陳氏的挑釁,頗是感激,立即道:「你前些日子得了老太太的話不必去上學,那丫頭也就跟著不去了,整日裡在自己屋子裡,也不肯出來見人。」

尋仙款款笑了道,「四太太身子不好,應該多休養才是,是老太太考慮得周到,不想四太太累著。」

這一口一個四太太,賀氏心中黯然,暗道這方尋仙到底是跟自己生分了,剛回府的時候她還肯喊兩聲四嬸。到底是她的那個娘不肯幫著她收攏人心,非還要去招惹這個家裡頭被老太太疼得跟什麼似得方四小姐。賀氏勉強笑了笑,道:「老太太肯體恤我們,倒是怕不顯過去麻煩了你。」

尋仙搖頭,又再多說兩句客套話。

賀陳氏見從頭至尾這兩人都好像是將自己撂到了一邊,連正眼都從未遞上來一個。她心裡不舒坦,可仍記得上次被趕回鄉下了一次,不過短短幾日就難受得不行像快要死了一樣的滋味。她在方家錦衣美食住習慣了,回到鄉下就算置辦了院子也覺得哪哪都不好。這回還得虧了落胎的事,不然自己哪能藉著照料懷孕女兒的事重回方家?那女婿的態度她是看清楚了,如今也隻能多花些心思去籠自己女兒的心。想通了這層,也就收斂了氣焰。

賀陳氏知道這方尋仙不好再招惹,便扯了笑來奉承了一兩句,「不顯跟著四小姐回去,指不定也能沾沾仙氣,出落得大方漂亮。」她是腆著老臉去說的,誰知那尋仙竟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連頭都沒有側一下。

四太太賀氏隻怕她又言語不當,隻好輕聲道:「娘,我嘴裡頭有些苦,你去小廚房給我拿碟子蜜棗來。」

賀陳氏知道這是在趕自己出去呢,撇了撇嘴,一邊往外走一邊朝著方尋仙斜了一眼,倒是沒多囉嗦。

賀氏見終於將人打發走了,自己這邊才能好好的同方許仙說話。那方不顯是庶女,姨娘生下她就死了,因此自小跟著賀氏長大的。「不顯……這些日子來有些畏生,怕是那日我院子那丫頭落胎的時候被她瞧見了。」

尋仙吃了一驚,朝著賀氏望了望,「四太太放心,跟我過去散散心就好了。」

賀氏也正沒那個精神勻出來照料方不顯,因著又是老太太的意思,遂就讓小丫頭去叫了方不顯過來直接跟了尋仙回去。而方不顯的那些東西等收拾好了晚些再送過去。

事情來得突然,回了枕雲院,尋仙讓引錄帶著兩個婆子急忙將她隔壁的屋子收拾出來。而她則是帶著方不顯在她自己的屋中先坐著了會。一路上,尋仙的這個五妹都是沉默寡言,不肯輕易說一句話。

袖袖拿了幾碟子酸甜可口的果脯來,小丫頭也是興致缺錢提不起精神來,獨自一個在窗口站了會,忽然抬手指了外頭道:「那個地方就是死過人的嗎?」

方尋仙不料她忽然說了這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方不顯指著的正是枕雲院牆外頭的一塊地。那地方原先是個水池,後來大廚房的淘米丫頭溺死在了裡頭,老太太覺得晦氣就叫人拿土填了這池子。

雖然填了土,可上頭沒有正經種東西,數月之間長出了不少雜草來。

方尋仙也不知要怎麼回她,斟酌了半晌還是回了一個「嗯」。方不顯回過頭來仰望著她,好似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直接,「四姐姐——」

「嗯?」尋仙也垂下頭盯著她。

方不顯的確是要比前一段日子瘦了許多,小臉上充斥著怯弱和不確定,像是早前被什麼驚嚇到了一樣。「我能不能……一直住在這?」

尋仙不知她怎麼忽然說了這話,之前她問那地方是不是死了人的時候,她還在想這小丫頭是不是害怕了。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開口說要在自己這長住。可這又是為何?尋仙同這個五妹素來也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單獨相處也不過就這麼幾次罷了。正當她猶疑的時候,方不顯眼淚巴巴的盯著尋仙,滿是期盼她開口似的。

尋仙不由心中一軟,起了惻隱,低聲開口道:「好。」

方不顯眼神明顯亮了一下,又轉過頭去看著窗子外頭,再沒有說半個字。

轉眼過了幾日,已經到了六月十三。

那日織蝶送來的信中,穆舟就是約她這日在沈九的茶樓會麵。過兩日就是會試,考場設在州府,從碧城過去也要一兩日的路程。尋仙不知他這個時候怎麼仍有心思同她見麵,想了想倒也打算過去,正好順便問問當日戲班子的事情。

仍舊是袖袖跟著出門,她知道方尋仙平日輕易不離開府的,又見她是到了上回去的茶館,才恍然道:「原來是沈家小姐約了小姐啊。」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將當日織蝶的那封信歸到了沈九的身上去了。

先有方言葦那日的事在前頭,若是再叫人知道了自己也同人私下書信往來就不妙了,尋仙索性也不反駁,隻由得袖袖這樣猜測。

誰知進了茶樓,果真是見到了沈九,正站在二樓欄杆處朝著她揮手。等尋仙上去了,沈九又立即嗔怪了道:「我先前病了這些天,怎麼不見你去看我?」

尋仙晏晏而笑,嬌軟回她:「總不好方家兩姐妹分開了上門去看你,就想著錯開些日子再去。看來你也沒什麼大問題,這不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沈九聽到這個卻是神情一肅,帶了幾分怨恨:「我原本以為她也是個好相與的,沒想到心思這麼惡毒。那日她來我府中的時候我還不知底細,同她哭了好一陣。後來我爹和大哥調查了後將實情告訴我,我才真正認清了她。尋仙,你往後在家裡也避開著她些。這人心思太深,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要害了你的命。」

尋仙道:「她這會被送到淹月庵了,有一陣子不能耍心機了。」

沈九也聽說了方家府裡的事,又去纏了穆舟確認了真事,這會被尋仙提起忍不住笑得跺腳,嬌態十足:「她活該!」說著又拉著尋仙往雅閣內走,眨眼帶著戲謔道:「快進來,大哥等了你好一會了。」

☆、姑子言

進了雅閣,果真見裡頭已經坐了個一人,腰背挺拔,握了茶杯,手指骨節修長分明。尋仙心道這人真是悠閒,會試緊在眼前仍然這樣閒適。等坐下後,穆舟開口道:「白景已經處置了。」

尋仙不說話,也不細問他究竟把那人怎麼了,低著頭也拿了自己麵前早就溫涼了的茶來抿了一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九朝著兩人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開口挪揄道:「你們這兩人真是稀奇,坐到了一處卻不肯說話了。」她轉了眉眼,隻好從中尋了個話題來牽和。「前兩日你四叔來找過我爹,你知這事情嗎?」

尋仙訝然,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和方延祿走動得少,四房上下的婆子丫鬟又全都是他在外置辦了帶回方家的,更加不可能輕易流出什麼風聲行蹤來。她見沈九特意提及,心想必然是緊要的事情,搖了搖頭道:「不知,怎麼了?」

沈九大有深意的說道,「前陣子那難民的事情,朝廷已經下了旨要加賞,隻是旨意層層傳遞還沒到。不過,我爹京中朝廷裡的舊友已經使了飛鴿傳書送了消息來。這裡頭特意有給你四叔的恩賞,說是今後讓江浙一代的漕運皆是讓你四叔調控。」

尋仙聞言一時默然,心道這真是個極其優渥的賞賜,江南一代水係豐富縱橫,水路運輸遠遠比陸路有優勢。而漕運又關係頗多,這裡頭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可撈。可……單論一次功勞,又怎麼可能拿到這樣豐厚的賞賜,恐怕還有內情。這樣想著,不禁皺起了眉頭,「那……沈大人是怎麼看的?」

沈九抿嘴一笑,眉眼之間儘是靈俏,「我爹透了風聲給他,不過是試探他一下。這樣的事情從我爹口中說出來,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了,他還能沉得住氣不同你家老太爺不說,可見他……不定是有二心的。」

「沈大人……」

沈九道:「我爹看出他背後必然還有人支持著,何況我爹是緘王這邊的,哪能他這樣輕易上幾次門求見幾次就招籠他的?」

尋仙皺著眉,越發看不出方延祿這人,更像是蒙上了一層白紗,罩得朦朦朧朧的。原本府中方言葦出事牽連秦眉,已經算是斷了藺王的左膀右臂,現如今卻突然冒出個方延祿來。「如今隻有緘王藺王兩方旗鼓相當,會不會他也藺王那邊的人?」

沈九不知,卻是穆舟接了話道:「不可能。王爺已經上京陳述了柏老王爺的沉冤,這裡頭牽扯的是藺王母妃寧貴妃一族,雖然還沒有明旨下來,可明裡暗裡已經動了寧氏一族的幾個朝中大佬。藺王這回是吃了悶虧,應當沒有法子保薦方延祿拿江南漕運權。」

尋仙聽他這樣一說,倒真是覺得不大可能是方延祿。倘若真是方延祿,自然也該在前兩日方言葦出事的時候相助,他卻並沒有出手。

「我倒是收到消息,皇上如今偏寵一個小宮女,已經擢升為昭儀了。」這昭儀後來更是扶搖直上成了皇貴妃,穆舟上一世親眼見她在皇上久病纏綿床榻的時候動了不少世家大族。那個時候,他好似……聽到有人提了一句,江南的萬寶方是皇貴妃的錢袋子。

萬寶方……現在想起來,恐怕就是方延祿了。

沈九疑惑道:「大哥的意思是……方延祿是買通了那個昭儀?」

穆舟不置可否,其實心裡頭更偏信是皇帝自己要這麼做,隻是這想法也隻是按在心底並沒有說出。單單一個碧城方家恐怕已經讓那些知道傳聞的人都躍躍欲試了,玉匣遠比想像來得更讓人動心。穆舟上一世沒有見到玉匣到底落入了誰的手中,可正是不清不楚才導致後來京中許多世家受牽連。原本他這一世重生過來,憑藉著同緘王的關係不是不能幫尋仙脫身,可玉匣一事不清,餘生都恐怕會被別的皇室糾纏不休。反倒不如依附緘王,助他登上皇位,了結了玉匣之事。

尋仙目光落在對麵坐著的男子臉上,見他雖然微斂著眉眼,卻掩不住裡頭眸色翻湧。想了想,怕是他心裡頭還有旁的推測,又想起前兩日同小葉子說的那事情,便說道:「近來府裡事多,倒是能向老太太那下手看看。我已經叫小葉子同她師父想法子讓老太太翻新一下院子,多半能成的。到時候……」話至一般略停頓了下,有些擔憂懷了身孕的沈九聽了害怕,不好直言「女屍」,抿了下%e5%94%87道:「到時候恐怕老太太會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