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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179 字 1個月前

情急不得。我師父從來都是收了錢才肯辦事的,我驟然這麼去跟她提,指不定就要懷疑了。」略停頓了會,又接著道:「不過,這回老太太專程請了我師父住下來祈福打醮,日子長著呢,總能有法子將這事不動聲色的做起來。」

尋仙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眼去吹了吹一兩片還浮著的茶葉。「倒是奇怪,怎麼他沒將你師父收了一道用?也沒現在這些麻煩要當心著。」

小葉子隻她說的是主上緘王,隻是其裡頭又有許多事情,她不願意同眼前這人細說。過了片刻,側過臉去看方尋仙,見她眉眼精緻如畫,隨便這樣隨意也是難掩通身的妍麗風流,到底同自己天差地別似得。小葉子想著那人,就更是覺得苦澀難忍,心中掖著一處火便被撩撥了起來,難受得緊。說完正事,就坐不住,不想多待立即站了起來,尋了個說辭就走了。

蘇媽媽才料理了糕點進來,正巧撞見冷著麵孔的小葉子出去,奇道:「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走了?」她倒也不真指望尋仙回她這話,不過隨口喃喃了句,又道:「小姐,那喜婆的事情已經成了。」

☆、各提防

尋仙這才提了幾分精神,坐正了身子望著她道:「你讓老徐頭盯緊些。」

蘇媽媽忙點頭,「這些都已經交代過了,他在外頭的一切都是小姐置辦的,怎麼能不念著小姐的好盡心盡力的為了小姐幹活。」然而,她做下這事情仍然有些擔憂,忍不住道:「這樣做倒是能尋見楚雲中的下落,可……可她要是向小姐動了邪心思可怎麼好?」

尋仙當初讓蘇媽媽去挑喜婆的刺就是為了推這個人出去成那楚雲中在方家眼線。尤氏跟前的駱婆子消失不見了,而尤氏又倒了台。楚雲中雖在這事上留了心眼沒被人揪出來,可在方家也沒個接應的人了。與其放任她重新籌謀個自己不知道的人,倒不如將眼皮子底下的喜婆推出去。何況這婆子原本就是楚雲中手底下的人,蘇媽媽那樣苛責她,必是要起心思的。那一日崔緒同她說楚雲中偷偷進了尤氏的駐春院,她就緊著讓蘇媽媽去訓了一通喜婆,倒也在安排下讓這兩人匆忙會過一麵。

想不到,真正圓妥了這事情也花費了不少時日。

「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總還能防備著些。」

蘇媽媽不明裡頭緣故,皺著眉頭道:「小姐要找她,等這兩人接了頭,就讓老徐頭將她抓住不就好了。怎的還要讓她繼續來府裡興風作浪不成?」

尋仙一笑,「我還真要借她的手興風作浪呢,不攪了方家這池水,怎麼知道蹲在池底的是什麼妖物。」她說罷抬頭,見蘇媽媽一臉憂色,說道:「蘇媽媽放心,她眼下頭一件要做的事未必來算計我。要知先前那厭勝之物的事情,就是有人要暗算她的,恐怕她這一門心思正想著如何找出那人呢。」

蘇媽媽聽這話中尋仙早有七八分的把握,不好再多言,心下想著自己往後對那喜婆要多留些心。才說完這事情,轉念又想起一遭來。她見尋仙連吃了幾塊糕點,手旁的茶盞也淺了一半,遂提起了提梁紫砂壺又給續滿了才道:「前兒小姐不是要打探何嬤嬤的事兒嗎?老奴這些日子趁空過去她那幾趟,倒是有了幾分交情,也探問到了她還有個出了五服的晚輩在這。隻是……在那苗疆都是寨居同姓的,這出了五服又不住在同一個寨子就同外人也沒什麼差別了。不過是她還念著同是南疆來的才稍稍照攜了一下。」

尋仙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自己起身去了妝台前,開了一隻楠木小盒,取了裡頭的東西來。尋仙將一小紅紙遞到蘇媽媽眼前,「這些就應當是何嬤嬤那配出的藥粉。」

蘇媽媽愣了一下,接過來捏在手中想要打開又到底住手了,問道:「小姐哪裡來的這東西?」

尋仙知這事情也不可能瞞住她,就將那崔海同那死了崔婆子如何將這東西給崔緒的事說了一遍,又特地指出了道:「正是我從月下廟昏迷了被送回來養著的時候,蘇媽媽怕是不知道,那時日庵裡廟裡取了不少香灰靈符來,每每都是崔緒自己送過來,又親眼看了我吃過之後才離開的。過了那一陣子後,我再吃的那些香灰,味道倒與那段日子大不相同。我機緣巧合下得了這藥粉,嘗了一些,裡頭特有的酸味倒是和我那陣子香灰裡吃出來的一樣。到底這是南疆來的東西,就是要出去問人隻怕也沒比咱們府中何嬤嬤更清楚明白的了。」

蘇媽媽聽完了之後臉色越變越差,又聽見尋仙說嘗過了這粉末,滿是憂色的說道:「小姐明明不知這到底是什麼藥粉,怎麼還能這樣莽撞的去嘗?要真是什麼有毒的可怎麼好?」

尋仙卻是知道這東西不可能致命的,隻是她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稀奇的,非得崔緒這樣特意取來。她又叮囑著說道:「蘇媽媽,這東西原本是何嬤嬤製了給她那後輩用的,你將這東西帶過去問她的時候,也別說出旁的。重新編個話去,這藥粉原就是被那人拿出來賣的。你問仔細了用處。」

蘇媽媽緊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收攏到了袖中,「小姐放心,這事我曉得緊要的。」

尋仙「嗯」了一聲,就低下頭去,她手中仍然捏著半塊糕點,又吃了口,晏晏嬌笑著讚道:「蘇媽媽的手藝越發好了。」而那蘇媽媽還在想著那藥粉的事情,呆了片刻才醒過神,又見到尋仙嘻嘻笑笑竟是沒有半點為著這事情煩惱憂愁的樣子,心中也不由得鬆快了些。

「小姐忘了,我也在大廚房做了幾年活,雖是粗使的,可平日裡總也能瞧見他們大師傅的手藝。這也算是偷偷學了兩手。」蘇媽媽也跟著笑了起來,那疊著的紅紙被收攏了起來,就好像先前她們並沒有談論那些事情一樣。

袖袖進來時候就隻見到尋仙和蘇媽媽兩個人在說著笑,語調輕快道:「小姐,外頭是老太太屋裡派人過來問候小姐的。」

尋仙抬頭,問道:「問候什麼?」

袖袖哪裡知道這麼清楚,隻好道:「要不然,先請人進來再說?」

尋仙拍了拍手中的碎屑,使了眼色讓蘇媽媽將這些吃了過半的糕點都先拿了退下,才道:「你請人進來吧。」

來的不是老太太身邊的兩個老嬤嬤,隻是個歲數稍微大些的丫鬟,那丫鬟見了禮便道:「四小姐,老太太吩咐奴婢過來問問先前在昱樓那,四小姐可有什麼損傷受驚沒。」

尋仙也隻溫溫柔柔的回她的話:「哪有什麼損傷,不過就去探了探五叔的傷罷了。」

那丫頭卻是個刻板的性子,說了半通話臉上雖然恭敬卻不見絲毫笑容,聽了尋仙這樣回話也隻是道:「先前姨太太跑了過去,她神誌不清,老太太緊張四小姐,就怕她那時候傷了四小姐。」

尋仙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到那丫鬟麵前,神情柔軟動人,語調也越發婉轉了起來:「你瞧瞧,我這哪裡有不好的?」聲音中明顯多加了幾分笑意。

那丫頭生得容貌平庸,驟然見這方四小姐挨著這樣近,又笑得動容,恍似艷光撲麵而來。倒讓一向自持穩重的她心神一亂,立即垂下頭去,對著尋仙道:「四小姐既然沒事情,奴婢也就立即回去稟告老太太了。」

尋仙見她這就要走,立即製止道:「慢著!」她先前同薄氏在那,薄氏是遣了青岱將昱樓尤氏闖進來的事情告訴了老太太的,所以知道這下遣人來問也不稀奇。可……在這方府尋仙卻不得不多想一層。也不知道這丫頭真的來詢問關心還是來探聽自己口風的。想了想,尋仙隻做那後知後覺的驚訝模樣道:「到底是怎麼了?我當時看姨太太也像是不大對勁……竟真是瘋了?」

那丫頭低垂著頭,再不肯抬起半分,緩聲說道:「這個……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尋仙歎了口氣,叫她下去,又低聲喃了句她也總歸是善惡終有報。那丫頭走得不遠,聽見尋仙口中的呢喃之語下意識的頓了一下,尋仙將這一切都收入眼中,隻等人退了出去才轉身去桌前坐了下來。

袖袖將人送了出去,進來後對著尋仙道:「尤氏這回怕是沒好日子過了呢。」

而尋仙眼前哪有什麼心思同她說這些,隻是方才倒是讓她心中猛的意識到——老太太是怕試探自己對尤氏態度的。

到底是個多疑的人呢。

雖然是她下的毒,可推到了尤氏身上仍然不安心。加之先前昱樓一鬧,怕是又擔心被自己瞧出了端倪。

所以尋仙才故意說了最後那話,隻為了讓老太太打消了顧慮之心。=思=兔=在=線=閱=讀=

☆、久旱雨

這日還未等到日落,尤氏便被叫兩個婆子送去了鄉下一處莊子養著。出去的時候尤氏鬧騰得最厲害,府裡多少雙眼都看著,可最後被那個叫丁禪的護院一掌劈在後頸打暈抬著出去了。

連日來不雨,不知何時起這會的天色陰沉了下來,厚厚的雲層上滾過幾道悶雷。尋仙在開的窗戶前探出身,見外頭狂風漸漸肆虐而起,天上黑雲滾滾湧過來,緊接著,豆大的雨就接連不斷的墜落了下來。尋仙伸出手去接,轉瞬袖口都被浸濕了。蘇媽媽從外頭進來,瞧見了就立即前來將她那手拉了回來,帶了責備道:「小姐在窗子前瞧瞧也就是了。」

尋仙倏然一笑,接過遞來的帕子在手上擦了兩下,問道:「尤氏被送出去了?」

蘇媽媽才從外頭打探了這事情回來,點著頭道:「人是真瘋了,這趟出去是不可能再回來府了。」她舒了口氣算是了卻了一樁煩心事,又道:「她往後再不會到小姐這來生事了,府裡頭也能安生許多了。」

尋仙聞言側過臉才瞧著蘇媽媽,臉上透著不可思議,認真問道:「蘇媽媽真的以為走了一個尤氏,這方家就能安生了?」不待她回答,自己又攜著笑意噗嗤了一聲。

蘇媽媽訥訥半晌不說話,委實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她抬了抬眼,卻越過方尋仙看到了窗子外頭,那雨像是瓢潑的這樣,猛的下了這樣大的雨倒是結束了這一連數月的乾旱。

——

再說榆中院。

方言葦才從府外頭回來沒多久就下了雨,朝著白餘皺了皺眉頭道:「還不將窗子閉上,這聲音聽得煩人。」

二太太許氏聽見自己女兒回來,叫人打著油紙桐油傘也跟著進了方言葦的繡樓。才進來就見方言葦話中帶了幾分怒氣,隨即問道:「這丫頭又是招你惹你了?」

方言葦抬起頭,見她娘臉上帶著笑意,心情頗好的模樣,忍不住撇了撇嘴,「娘是要來說尤氏的事?」她低下頭去,撥了撥自己的袖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才剛進府就已經聽人說了。她那人遲早是這個麼下場。」

二太太卻是喜得不能自己,「她先前關在駐春院原是她運氣好,可這回……真真是讓我高興。那老五如今是個什麼模樣,指望不上兒子便也罷了,她自己還瘋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