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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05 字 1個月前

餘光掃見沈九麵前盛烏梅湯的大湯盆已快見底,心思略轉,「我記得你以前不喜酸的,怎麼如今改了口味了?」

沈九臉上略現異樣,「你也知該知道我更怕熱的。」

方言葦的話點及則止,也不糾纏這上頭,轉了話題,兩人笑笑鬧鬧在了一處。

☆、嫉恨生

榆中院的上房裡頭,二太太許氏在喝著茶,兩側立了各立著拿了羽扇在扇風的丫頭。這時辰,原是她往日午睡的時辰,可這天氣熱得人渾身黏黏膩膩。許氏拿著帕子擦著額頭的汗,可帕子先前一直被攥在掌心,已經被濡濕了。許氏咬著牙,心中又騰起怨恨來。若非尤氏那通事情鬧得,自己哪用過得這樣謹慎,連著這樣熱的天氣也不敢私開冰窖取冰來涼快。

許氏正心煩氣躁著,外頭有婆子進來道:「太太,三小姐回來了。」許氏立即直起了身子,「快將她帶過來。」

那婆子是姓王,是滿祥嫂之後才被許氏新提上來的。她原先也在二房做活,曉得許氏的秉性,又見了滿祥嫂那下場,整日裡做事都提心吊膽的。這會聽見許氏的話,期期艾艾的回道:「三小姐回了自己繡樓,說是要先沐浴換身衣裳再過來。」

許氏見她那畏縮模樣斜橫了眼,不得不耐下心再等些時候。原先是不知道那沈小姐上門的,還是二老爺遣了身邊的僕役匆匆來稟告的。許氏曉得自己女兒同這沈九小姐也有些交情,就緊催了她過去迎了。

許氏低頭抿著消暑茶,想到這,圓潤的臉上漸漸起來些喜色。前些日子二老爺就同她透露過了,這位沈九小姐極有可能成緘王妃。倘若自己女兒同她親近,將來也多些便利。

許氏自顧的消磨了陣功夫,就聽有一串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她帶著笑招手道:「來,坐娘跟前來。」

方言葦隻坐床前的酸梨木的圓凳上,斂眉道:「娘忘了老太太特意請了京城來的秦先生教姐妹們學規矩?」

許氏才想起這事情,又朝著方言葦上下瞧了番,隻覺通身的氣派,雍容淡定。隻是……她總覺得言葦學了這規矩,也同自己好似生分了一般。「娘問你,那沈家小姐走了?」

方言葦嗯了一聲,再沒有多說話。

許氏哪肯罷休,繼續追問了道:「你同她聊了些什麼?她又有沒有邀你去沈府玩?」

方言葦隻覺得今日受了羞辱,又見自己娘一再追問,不由將心中壓抑的那股怨惱釋放了出來。「你自己想要巴結她,何苦叫女兒往她跟前湊過去!」

許氏大驚,隻知言葦和沈家小姐素來有交情,怎麼回來就發了一通這樣大的火?許氏立即好言好語道:「你這又是怎麼了?你爹前些日子說這沈家小姐極有可能是未來緘王妃,你多同她親近親近,對你來日也好。」

方言葦牽扯嘴角斜著臉看許氏道:「還不是王妃,娘的作何急著去巴結?」

許氏見她說話神情與往日全然不同,神情凜然高傲,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溫婉可人。許氏從未見過方言葦這模樣,隻當她今個在外頭受了氣,亦或是被人奚落了,才發了這樣大的火。轉眼朝著方言葦身丫鬟白餘一橫,厲聲問道:「在外頭怎麼了?誰惹了小姐不痛快?」

白餘餘光瞄了瞄方言葦,吞吞吐吐道:「小姐依著太太的意思去接沈小姐……去到老太太那才知道沈小姐已經去了枕雲院……」

「枕雲院?」許氏聲音驟然提高,皺緊了眉頭道:「她怎麼會去三房的?」細細琢磨了一番,滿是詫異憂色的看著方言葦道:「難道說她去看四丫頭的?這四丫頭才回來幾日就同她這樣好了?」

方言葦冷冷的笑著,轉著眼看向別處,心裡頭哪裡能不生氣。又感傷自己也堂堂小姐,竟要為著巴結奉承另外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少女,心中怎麼都不甘心。何況……何況她能是緘王妃,自己來日也有可能是藺王妃!她在許氏的目光注視下握著自己的拳頭,彷彿早已經生出了一股暗暗比較。來日,也不知道是誰要去巴結誰!

可許氏不清楚自己女兒的心思,隻當她是生氣沈小姐去看了方尋仙,隻好溫聲安慰道:「你瞧你,那四丫頭如今病著,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如珠如寶似得疼著她。怕是沈小姐前去拜見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提了她就過去看望了下。這哪裡值得你發這樣的火,白白沒有大家閨秀的氣度。你爹昨個夜裡同我說,外頭難民四麵八方湧進來,想來知府衙門要好好動些心思了。這才有了今日沈老爺帶著沈小姐來,他們為了叫方家起個捐獻銀子賑災的頭,自然也會顧忌老太太的麵子。」言下之意,就是沈小姐去看望反尋仙也不過是籠絡的手段而已。

方言葦聽後神色紋絲不動,頓了會道:「娘的意思是……沈大人要鄉紳百姓捐獻銀子救助難民?」

許氏點了點頭,若是叫她自己拿銀子出來,她自然是心疼的,可如今老太爺在家裡頭主持事宜,何況這事情也著實輪不到她一個內宅婦人來插手,遂也看得淡。「我聽你爹說,老太爺早就想在這事上出一分力。這沈家如今已經是頗高的地位了,等將來沈家小姐嫁入皇家就更不同了。咱們家雖說也是官宦之家,可到底還要結交些這樣的關係才好。」

方言葦的神色漸漸軟了下來,朝著她娘低聲道:「娘說的是,原是我想得太狹隘了。」

許氏見她這樣想開了,臉上露出滿意之色。「乖女兒,你這般性情模樣,又哪裡是四丫頭能比的?光一樣,你有爹跟娘替你籌謀一切,就不是她一個孤女能比得上的。」

方言葦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笑顏,眉眼地轉流露出溫婉動人。「娘,我雖是女兒身,卻也原意為了爹娘多盡一份心。」

許氏到底是心中有個沒生得出兒子的心結,但見到方言葦這般伶俐可心,那心思也稍稍淡了兩分。

方言葦從許氏那退了出來,就往自己繡樓去,走了一半又停了下來。「咱們去學堂。」她轉了身,隻淡淡撂下這話,就自己一人朝著學堂的方向走去。白餘不明所以,也隻能快步跟了上前。

正是下午日頭最烈的時候,白餘拿著團扇舉在方言葦的頭上替她遮擋。方言葦遠遠瞧見掩蓋在濃綠之中的學舍,忽然道:「你這兩日有聽見外頭的傳聞了嗎?」

白餘沒反應過來,低頭想了會才意識到自家小姐說的是那事情,搖了搖頭道:「奴婢並沒有聽見……」她神情有些猶豫,又添了一句道:「或許……或許是還沒流傳開。」

方言葦冷笑一聲,嫌惡道:「廢物。」

白餘低低的垂著頭,也不敢多說一句。

轉眼已經到了學堂那處小院,裡頭正迎麵出來一人。那人看清是方言葦,立即臉上堆滿了笑意道:「三小姐,三小姐好。」

方言葦眼尾掃了他一眼,甚至腳步都不願意停下來,擦身走了過去。

倒是白餘緩了腳步,待自家小姐走遠了些再四下看了沒人,才將這書生拉到了牆角。白餘滿臉焦急之色,埋怨都道:」你怎麼回事?那樣小小的事情你都做不好!」

白景卻是一副從容不迫,「這事情要徐徐圖之,急不來。要是的一下子滿府都是流言,倒是要叫人覺得假了。」

「你要是膽敢耽誤了事情……就叫你在方家呆不下去!」白餘啐了一聲,冷言冷語。

白景笑了笑,臉上浮現輕浮之色,得意道:「你放心,這事情於我有益,我自然是會拚了性命去做。四小姐那樣的美人兒,即便是隻能一親香澤我都已經是死而無憾了,更何況如今這事能叫我入贅方家。」

「哼!」白餘瞪了他一眼,心中早就被他這樣浪蕩不堪的神情噁心得厲害,若不是小姐吩咐,她哪會耐著性子在這邊同這人說話。要說她也為四小姐不甘不平,四小姐那樣好的人,日後竟要和這樣的人成親。白餘咬著牙再叮囑了一番,「你快些,要知道這府裡頭可不知你一個想要成為方家贅婿的。」

白景邪邪一笑,不屑的說道:「那人?他已經告假了,說是要回家準備應考。等他考完回來,我也早就已經同四小姐成親了。」

白餘多看他半眼都不願意,聽這樣話匆匆離開去趕已經進了學舍的方言葦。■思■兔■在■線■閱■讀■

這兩日暑氣重,每日上學就改成了晌午半日。方言葦進廳的時候,秦眉正在撫琴。琴聲並不流暢,有幾處凝滯嗚咽,方言葦才進來沒多久,琴聲就戛然而止。秦眉雙手壓在琴弦上,抬頭看著方言葦。

「秦先生。」方言葦曲%e8%85%bf立即作了一禮,她起了身聲音柔轉問道:「先生有心事?」

秦眉卻也不遮掩,直接了當的回道:「才收到王爺那邊的來信,敦促我們要早些找到玉匣。不知你可否知道,緘王前些日子就在碧城辦案,那案子就同玉匣有關。緘王若是上京麵聖陳述完這案子,那就佔了先機。」

方言葦聽她聲音肅然凝重,知道這是非同小可。可玉匣一事上,她的確是毫無進展。她隻怕這事情上的不得力,會覺他對自己多有失望,想了想卻是生出了另外一計來。

「倘若……能讓緘王不將這案子移送上京呢?」

秦眉搖了搖頭,眉目間並不相信這種可能。緘王這次來就是為了這案子,何況這案子一旦了結對他多有益處。他怎麼可能輕易鬆手。

方言葦仍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娘說沈知府家的小姐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的緘王妃。」

「確有這可能。」秦眉初來碧城的時候就去細細打探過這沈家小姐的底細,也是授了藺王的意思。沈九之父是清州沈家的嫡傳,如今雖然官位低,不過是外放了在熬資歷。清州沈家是百年傳承的清貴之家,不容小覷。可最最叫人側目的,還是這沈九之母乃是出自富可敵國的穆家。如今國庫虧空,民生吃緊,世家更是捉襟見肘,已不像前朝那樣忌諱商賈出身。更何況,這沈九小姐也並不是全然是商賈家毫無根基的小姐。藺王當初也不是沒將那心思動在沈九小姐的身上,不過沒成罷了。

方言葦又緊接著道:「我今日見過沈九,發覺……她已有身孕。」

「身孕?!」秦眉震驚動容,看著方言葦的仔細盤問道:「三小姐怎麼知道的?」

方言葦笑道:「先生忘了我先前也曾臥病在床幾年,雖然方家不能用湯藥,可我私下卻看了不少醫書。這徵兆,也知道一二。」

「你的意思是……利用沈九才要挾緘王爺?」秦眉雖然是這樣問著,心中卻已然被說動了。藺王已經震怒,或許也隻有這個法子可以試一試了。

方言葦道:「正是。」心中卻是暗暗冷笑,未來緘王妃……未必將來就一定成得了。她方言葦不緊不要將來和這沈九同處王妃之位,還要她低於自己!

☆、何嬤嬤

枕雲院。

沈九走了之後,尋仙才將手中捏著那張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