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展護衛忽然想起或許方戒曾在一些賞花會上見過玉珮的主人,便直接去了風月樓找方戒。」自從皇甫楠失蹤之後,展昭一直表現得十分鎮定,做事情似乎也有序不紊,可公孫策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強自壓製的焦躁與戾氣。

包拯默了默,說道:「展護衛辦事向來頗有分寸,但人並非十全十美,他從前行走江湖都快意恩仇,手起劍落便能取人性命。可如今到底茲事體大,他對皇甫又——」包拯略頓,默默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叮囑公孫策說道:「總之你多看著他點,我有點擔心他。」

作為過來人,包拯是明白一旦自己所在意的人出事,大概便是毫無理智可言的。若是能行事井然有序,那便肯定是強自壓製著那些不良的情緒,一旦壓製不住,後果會十分嚴重。

第49章 風月恨(十一)

皇甫楠不知道那個公鴨嗓門的少年塞給了她什麼藥丸,她隻感覺身上難受得,神智幾乎沒辦法控製。

大概是因為給了她藥丸的緣故,她身上的繩索被解開了,四肢軟綿綿得提不起一絲力氣,額頭上的黑髮被汗珠打濕,她閉上眼,滾燙的臉磨蹭了一下冰涼的地麵。地麵凹凸不平,還有砂石,磨得她的臉有些生疼。

昏昏沉沉的大腦,外頭不時傳來人聲,最後歸於平靜,周圍一片漆黑,她勉力張開眼睛,隨即又閉上。

那群少年打算要離開,所以就留她在此自生自滅嗎?

殺%e9%9b%9e焉用牛刀,她現在這樣,大概也撐不了多久。她身上感覺很熱,可明明是大冬天,外頭說不定還在飄著雪,她又怎麼會覺得熱?對了,聽說冷死的人,臨死之前會覺得身上很熱。

皇甫楠輕輕地喘熄著,許多被她強自塵封在某個角落的回憶此刻忽然一窩蜂地湧現出來。

她想起她年幼之時,被皇甫靖領養,是個性格乖張渾身是刺的小破孩,皇甫靖為了讓她適應新的生活,花了很多心思。那個行事雷厲風行卻善良的刑警,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也從不吝於展現他的溫情。但他對她,總是很嚴厲,散打射擊箭術……他認為她應該會的,從來沒有放鬆過要求。

她十歲那年,因為學散打弄得一身傷,大概女孩子都會有一些公主病,加上那時候皇甫靖在追查一個案子,沒有放太多心思給在她身上,她乾脆鬧脾氣不學了。皇甫靖知情後,整整一個月冷著臉沒有理她,後來見她仍然不去學,扔下一句「你如果再鬧脾氣,我就將你送走」,神情嚴肅語氣認真,她知道他並不是說笑。

那個刑警,養了個女孩,卻將她當成是男孩一樣,從來不會慣著她的公主病。

她幼年時所學的東西,似乎全部都是被皇甫靖逼著去學,直到後來皇甫靖引導著她踏進犯罪心理的世界,她開始對犯罪心理產生了興趣,皇甫靖也會經常與她討論一些案子,再後來他更是直接將她送去美國求學,那時候的男人,眼角早就有了細紋,但她卻覺得他很帥氣。

他說國內的犯罪學研究並不成熟,希望她在美國學成歸來後,能在國內犯罪心理的範疇上盡她的微薄之力。

可她哪有那麼好?

她對這個世界的善意來自於他對這個世界的善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讓他後悔當初收養她。

她總是希望自己能不辜負他的期望,當一個善良的人,努力去寬容,努力去理解,努力向這個世界釋放自己的善意。

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或許再也沒辦法按照他的期望好好活下去了。

她輕喘了一聲,迷迷糊糊地想:皇甫靖,我大概真的會死在這個破地方。

身體的不適很快就麻木,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快要消散,忽然一直大掌按在她的肩膀上——

「皇甫!」

皇甫楠眼睛張開,目光毫無焦距,她喃喃地問道:「皇甫靖在哪兒?」

來人一愣:「什麼?」

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還愣著做什麼,空拳難敵四手,等他們回來我們就走不掉了!」

皇甫楠毫無焦距的目光終於慢慢攏在了一起,看向眼前的人,勉強笑道:「原來是你們啊……」

展昭和方戒。

她甚至還來不及想為什麼展昭和方戒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剛被扶起來的身體就往前一栽,直接暈倒在展昭的懷裡。

展昭直接將她橫抱了起來,當機立斷地對拿著火把的少年說道:「走!」

展昭抱著皇甫楠,感覺那個昏睡過去的人如今在他的懷裡輕顫著,一隻手揪著他的衣服,即便是昏死過去,也沒有放鬆。他向來平靜似水的心驀地就風起浪湧,他生平從來不知道何為心疼的滋味,但當他在破廟昏暗的火光中,看到她緊閉著雙目趴在地上時,動都不動一下,他感覺自己心跳幾乎停頓了。

他以為自己來晚了。

展昭抱著皇甫楠,他感覺到懷中人那異常的體溫,雖然已經失去意識,但不時地悶哼兩聲。

「她怎麼了?」展昭問道。

方戒頭也沒回,說道:「大概是被人餵了藥。」

展昭:「什麼藥?」

方戒:「人吃了會渾身無力發軟,大概還會遭受一些其他的折磨,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情。你走快一點,她快撐不下去了!」

方戒從前沒有少受這些苦,他一看皇甫楠的症狀,就知道她肯定是被那些少年餵了藥。從前他們不聽話的時候,就會被人餵這些藥丸,雖然不危及人的性命,但那種折磨實在難以煎熬。而皇甫楠失蹤了快兩天,荒郊野外,那些人大概也不會善待她,身體應該早就開始不適了,還被餵了藥丸。方戒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這個強買強賣的姐姐讓他覺得有點煩,可他內心並不希望她有事。

展昭低頭,看了皇甫楠一眼,她整個人看著狼狽不堪,臉上甚至還沾上了泥土,額前側頰的發全部都已經被汗濕,即使是昏迷之中,她依舊受著煎熬。

她一定不知道這兩天他的心情是怎樣的,兩天前公孫策拿著玉珮回開封府畫好圖像之後,他就拿著玉珮去風月樓找方戒了。他和皇甫楠都認為方戒知道的,遠比他知道的多。長期的防人之心,忽然有個人出來說要幫助他,他將信將疑,自然會有所保留。

方戒得知皇甫楠失蹤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搖頭,「我不知道她會在什麼地方。」

展昭:「你當真不知道?」

方戒輕輕搖頭,說:「不知道。」

他在方戒的房中靜立片刻,隨即無奈離去。

一天之後,皇甫楠仍無音訊,入夜後,方戒並未留在風月樓,而是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悄然出門。城門封鎖,少年並未從城牆出門,而是繞過一座山,那座山上有哨崗,他很聰明,知道要趁著看守的人換班時短暫的間隙繞過小道,離開了城裡。

一直尾隨在後的展昭終於鬆了一口氣,他不怕方戒有什麼舉動,最怕他一直按兵不動。

但方戒卻在離哨崗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展大人,出來吧。」$思$兔$在$線$閱$讀$

展昭現身,看向那個在月光下的少年,「你知道我一直跟著你?」

方戒點頭,「你昨夜離開得那麼乾脆,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監視我。」方戒可不像皇甫楠,他從小就經歷過這些風月之事,不論男女或是男人與男人之間,若是有一方對另一方有佔有之心或是討好之意,那是一看便知的。

那天在風月樓初見展昭與皇甫楠,他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對皇甫楠有著異樣的情愫。他不知道展昭對皇甫楠,是怎樣的感情,他隻知道,當一個男人對某個人和事還有眷戀或者新鮮感的時候,總會異常執著。展昭既然認為他有可能知道擄走皇甫楠的人是誰,又怎麼會輕易離開。

月光之下,男人長身玉立地立在林中,臉上已有隱隱的厲色,聲音帶著怒火:「你與他們是同謀?」

少年好看的丹鳳眼瞅了他一眼,答非所問:「昨日嬤嬤已與我說,三日之後,我便能離開風月樓。」

展昭一時之間,有點摸不著少年的想法。

方戒臉上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聲音也十分淡漠:「物傷其類。展大人,皇甫無辜,但我也不忍那些與我有著同樣遭遇的小夥伴們,被官府一網打盡,他們本是無辜的。我曾在私下與他們一起吃過飯,去過他們的地方,但你來問我,我不能告訴你。若是我告訴你,開封府派出衙役前去包抄,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展昭聞言,心中頓時火冒三丈,「你想到了那些與你有著同樣遭遇的夥伴,那皇甫呢?莫非她一番好意,要將你帶離風月樓,你就毫無所動嗎?」

「如果此番耽誤了救她,那一切就當是她的命好了。」少年側頭看向他,笑得有些涼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即便是對一隻狗好,狗還懂得報恩呢,是嗎?」

展昭咬了咬牙,那雙黑眸裡帶著一把怒火,如果不是找人要緊,他非把這個少年揍一頓不可。

展護衛的好修養一向都僅限於在特定的人麵前,於是他聽到方戒的話,原本壓製著的火氣一點就炸,忍不住罵道:「放%e5%b1%81!你個混賬小子!你以為皇甫幫你離開風月樓就是要你說自己連狗都不如嗎?既然要去救她,你還磨蹭什麼?!」

少年被罵得有些怔愣,隨即反應過來,抿著薄%e5%94%87,悶聲不吭地在前麵帶路。

狡兔三窟,方戒帶他走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了皇甫楠。

展昭原本以為自己見到了人,心就能落地,誰知見到人之後,心不止沒有落地,還被懸得更高。他抱著皇甫楠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就引發了懷中人一聲呻|%e5%90%9f,她似乎在低喃著什麼。

「皇甫?」他耳朵湊近她。

那個呼吸急促的姑娘幾不可聞地說了句:「我……好疼……」

一身狼狽、在他懷裡微微顫唞的皇甫楠讓他心疼到不行,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好受一點,於是隻好低下頭,額頭與她的輕輕相觸。

「沒事的,皇甫,很快就能到家了。」

回過頭無意中看到這個畫麵的方戒愣住了,停在原地。

已經走到前麵的展昭看到方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