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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故 酥油餅 4445 字 1個月前

輕輕一拂,寧亞感覺大腦瞬間停擺,睏倦襲來,儘管不甘心,卻熬不過睡意,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司頓慢慢地模糊,直到完全陷入黑暗中……

三十六根長柱支起的銀白宮殿坐落在沙漠的中央。

烈日曬著宮殿的每一個角落,到處白花花的刺眼,彷彿浮著一層奶白色煙霧遮蓋著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也好。如果一個人臨死之前還要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帶著驚恐死去,那就太悲慘了。

似乎有人說過,人在臨死前會回憶起很多難忘的場景,會想起最放不下的人,可是,他想到的隻有水,水,水……飢渴已經將他折磨得連思考的功能也失去了。

他應該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結局哭泣,可惜,乾涸的眼角擠不出一丁點兒的水元素。

目光渙散,眼前發黑。

從上次見司頓,他已經在這裡待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之所以說很長時間,是因為他發現這裡沒有夜晚,根本無法計算時間。現在,是他頭一次睜著眼睛看到了黑暗。

但他明確的知道,這不是黑夜,而是他的生命唱響的離別終曲。

看來,光明女神終於收回榮光,將他拱手送給獰笑的死神。

黑暗中,似乎有一隻手在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當他想要沉溺在溫柔中長睡不醒時,那隻手又用力地掐了下來。

一痛而醒。

黑暗破除。

天依舊是亮的,熱的,讓人絕望的。

一滴液體落在下%e5%94%87與牙齒間,滾至%e8%88%8c尖,滲入%e8%88%8c苔乾裂的紋路。

他喉結動了動。

很快,又是一滴落入,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如一束春雨,細碎而溫柔地溼潤著他岩石般僵硬的%e5%94%87%e8%88%8c。

意識仍在神遊,本能卻已甦醒,隻有點點滴滴,也是狼吞虎嚥。

未幾,「雨」漸停。

量不足,比求不得更殘酷。

他抬手,凶狠地抓住欲走的身影。

「凶狠」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於對方看來,他的表現與搖尾乞憐差不多。

司頓停住腳步,矛盾地看著有些神誌不清的寧亞,慢慢地伸出手指,將他的臉撥了過去。

因為寧亞失去記憶又失去神格,以致他的計劃全軍覆沒,一切都要推倒重來不說,還因為暫停對朗讚的進攻而受到了其他神祇的懷疑和責難,這些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完全沒有心情和時間思考與寧亞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曾經,他是很堅定執著地期待並等待寧亞歸來,兩人冰釋前嫌,並肩作戰。

然而,當這一切實現了一半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決心動搖了。

真的要一切歸零,重頭開始?

真的要相信再來一次他們會有好的結果?

司頓失去了答案。

「想要水和食物,就努力恢復記憶。」他用腳踢了踢寧亞的大%e8%85%bf。

寧亞呻|%e5%90%9f一聲,好似連眼睛都對不準焦距。

「這點苦都受不了,當初是怎麼披荊斬棘,將眾神世界殺到唯神世界的啊?」

……

願光明女神能告訴他這是什麼意思。

寧亞頭痛,他們學習的一定不是同一種語言,才會造成如今的溝通障礙。

剛剛那句話激起了司頓心頭的恨意。他彎腰,用一根手指抬起寧亞的下巴,強迫他的視線與自己的相對:「如果真的想不起來,那就從……」他抓起寧亞的手指,從自己的左額慢慢地劃到右嘴角,「這條疤痕開始吧。」

寧亞從未這麼近距離地觀察他的臉。

他本是個讓同性艷羨的男子,身材高大,麵容英俊,但是從左額斜跨過整張臉的疤痕破壞了他的好相貌,加上他的紅頭髮太過耀眼,愈發顯得麵色暗沉,使他看上去格外的猙獰凶狠。

尤其當他全神貫注地盯著一個人的時候,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寧亞驚懼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指。

司頓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掌心。

看到司頓隱忍的怒火,寧亞背脊升起一股冷意,突然就精神了些,內心又有些愧疚。

醜陋不是錯,歧視醜陋才是。

他重新握住對方的手掌。

司頓身體一僵,盯著他的眼神如一頭死了伴侶的三尾魔狼……寧亞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會突然冒出這樣的形容,但是眼前這個紅髮的男子的確讓他感覺到了威脅,以及,淡淡的難過。

但很快,寧亞的注意力又被他的手吸引過去了——那是一隻厚實寬大的手,長在一條粗壯結實的胳膊上,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它們的交接處——被稱作手腕的位置,正有液體流淌下來。

大旱逢甘露。

竭力的他眼睛大放綠光,突然化作豹子,敏捷地撲過去,虔誠地捧住那隻手,貪婪地吮xī起來。

司頓起初由著他的%e8%88%8c頭在自己的手腕上%e8%88%94來%e8%88%94去,可是當他試圖用牙齒撕開傷口時,立刻用手捏住了他的臉頰,將手腕抽了回來。

寧亞瞪大眼睛,看清了血肉模糊的手腕,猛然意識到自以為的甘露是對方的鮮血。

女神在上!他變成了吸血惡魔。

驚恐和愧疚縈繞心口,他瞪大眼睛,看到對方又將那隻傷痕纍纍的手伸過來,下意識地縮起腦袋。

司頓看著他,眼珠子好似寒冰鑄造,在炎熱中看得人透心涼:「即使沒有記憶,你也對我毫不留情。」

語氣平平的感慨,不帶分毫的情緒,卻讓寧亞揪心,以至於眼睜睜地看著他悲涼起身,緩步離開,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

血在嘴裡凝固,有點腥氣,還有點乾巴巴的粘稠,不但不解渴,反而更渴,可是精神極好,好得有點過頭。當寧亞再度躺下來,打算繼續之前沒有完成的事——等死,卻發現就算閉上眼睛,也尋找不到黑暗。

……

到底是誰堵上了時間的漏鬥?

讓它在原地踏步。

寧亞失神地看著宮殿的天花板。

沒有鳥,沒有花,連蟲都沒有。

光線沒有變化,宮殿的景色沒有變化,連氣流都沒有變化。

難道他的未來就是無止境地感受飢餓與乾渴?

若是這樣,在沉默中死亡之前,他一定會在沉默中瘋狂。

第26章 殺戮之神(六)

乾燥蒼白的嘴%e5%94%87間滴入兩滴水,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寧亞睫毛微微顫動,依舊背著眼睛。

司頓手指在他嘴%e5%94%87上摩挲了一下,又不死心地摸了摸他的%e8%83%b8口。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個人絕對不會將自己置身於危險與失敗的風險中。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或正在發生。

「你到底在想什麼,告訴我。」

司頓拇指按住寧亞的嘴角,按出一道痕跡。

寧亞晃了晃腦袋,微弱地掙紮,隻開了一條縫的眼睛幽幽地看著他。

司頓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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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亞驚愕地正大眼眸。

鼻尖比鼻尖間距不到兩厘米,司頓停住,猛然看殿外。門口的黃沙不知什麼時候豎起三尺,在司頓回頭時又突然倒下去,如一瓢涼水澆在地上,不見蹤影。

司頓閃身到門口,犀利地掃視四周。

寧亞動了動胳膊,想抬起來,又虛弱地耷拉下來。

一個蘋果丟進來,剛好砸在他的%e8%85%bf間。

司頓站在門口,手搭著長柱,凝望著他的方向:「我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金色的光在他身後炸開,亮了邊沿,黑了容顏。

換做十幾天前,寧亞一定會冷笑,會問他,真的不怕自己死掉嗎?可是半個月過去了,在司頓的眼裡,自己像彎角大羚羊一樣,靠著被施捨的幾滴水,徘徊在生死的邊緣,卻怎麼也死不掉,於是,就越發覺得他的想法是對的吧。

可是自己活下來的原因

司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確定他走遠後,寧亞慢慢地坐起來,目光轉到那根被司頓搭過的長柱柱腳邊的小塊陰影。

就在司頓被他咬了一口之後,他陷入絕望恐慌,到了自我放棄的臨界點時,一株手掌大的嫩草從那裡顫巍巍地鑽出來,為他輸送來甘甜的汁液。說也奇怪,這麼小的植物,吃了竟很扛餓。

此後,每當他感到飢餓的時候,那株小草就會出現。每吃一次,就飽腹很久,久到他會感到睏倦,然後躺在地上睡一覺。時間一長,竟漸漸形成一吃一睡的生活規律。而吃草和睡覺的頻率也是他計算這個不見黑夜宮的時間的方式——一吃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他沒有吃蘋果,而是放在自己的懷裡。也沒有別處可放,早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的空間袋不能用了,精神力和鬥氣都受到壓製,半點都感受不到。

可是今天,他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了,小草還是沒有出現。

寧亞有點恐慌。

難道自己吃得太頻繁,讓小草的生長能力減弱了?

如果小草不再出現自己該怎麼辦?懷裡的蘋果能堅持多久?一天?兩天?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牆邊的陰影慢慢地散開又凝聚,變幻出一個黑影。

「嗬。」

一聲輕笑。

寧亞身體像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猛然站起來,因為站得太快,腦袋一陣暈眩,又一%e5%b1%81%e8%82%a1坐了下去。

黑影從柱子上走了下來,立體地站在他麵前,遞出手來。

寧亞吃驚地說:「是你。」

「你記得我?」黑影淡淡地說。

寧亞說:「你問過我對光明的感覺。」

「你說很親切。」

寧亞看著無處不在、耀眼到刺眼的光芒,消沉道:「之前是這麼說的。」

黑影的聲音裡帶著笑意:「現在呢?」

現在……是自在吧。

任何人整天整夜地曝曬著刺眼的強光都應該感到極度的不適,但寧亞沒有。甚至來到東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