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了眼雪千舞散落在元帝肩上的斷髮,這位為了入宮,當真是夠狠決!
元帝這日在佛庵逗留到太陽下山才回宮,第一件事就是命禮部和內務府準備迎接柔妃入宮的事宜。
太後氣勢洶洶的來到禦書房。
元帝正在看翰林院草擬的封妃聖旨,見太後攜怒而來,已知所為何事,淡淡的行禮道:「兒子見過太後。」
「皇帝!」太後直接就說,「哀家聽說你在宮外待了一天才回宮,哀家不管你在外麵養什麼外室,但是若因此耽誤了國事,哀家就不能不問了!」
「太後多慮了,」元帝說,「朕分得清輕重,無需太後操心。」
太後冷哼:「哀家看皇帝是被那個女人迷昏頭了!一個剋死丈夫的寡婦,皇帝養在外麵也就罷了,還想接進宮裡,皇帝就不怕滿朝文武非議嗎?!」
元帝臉色一沉,道:「太後深居簡出,不知詳情,所以被人挑撥蒙蔽,朕若知道是誰在太後麵前妄言,朕決不饒她!」
「沒有誰在哀家麵前挑撥,」太後道,「皇上讓禮部和內務府大張旗鼓的準備迎雪氏入宮,哀家就算想不知道都難!那樣一個身份不堪的女子,能近皇上的身就已是她的福氣,還想風風光的入宮,她的心氣也太高了!」
元帝道:「太後誤會了,朕要接入宮的新妃是雪寧府的堂小姐,不是什麼雪氏。」
太後冷笑:「皇帝以為給她換個身份,就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皇帝就不怕史官筆下,給皇上的聖明後加一筆汙點?」
「朕的聖明功在社稷,不在於多納一個後妃!」元帝冷聲道,「朕國事繁忙,就不久留太後了,高喜,送太後回宮!」
「皇帝!」太後怒叫。
元帝一甩袖子,坐回龍案後去了。
高喜哈著腰走到太後麵前:「太後,奴才送您回宮!」
「皇帝一意孤行,哀家也管不了你,他日後宮被雪氏鬧得烏煙瘴氣,皇帝莫要後悔!」太後丟下這句話,氣沖沖的走了。
383 傅雪氏以身殉夫
太後鎩羽而歸,後宮眾妃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鳳儀宮中,皇後神色很不好:「連太後都沒得到好臉色,皇上這回是鐵了心要接雪氏入宮了。」
玲瓏公主忿忿道:「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父皇是瞎了眼才會被她蒙蔽!」
「玲瓏!」皇後皺眉斥了一聲。
「母後別擔心,」玲瓏公主說,「她進了宮也好,在宮外我們鞭長莫及,在我們眼皮底下,她想翻什麼花樣都難!」
皇後歎了口氣,如今除了這樣想,她還能怎麼辦?「雪氏現在正得你父皇寵愛,你暫時不要去惹她,免得觸怒你父皇。」皇後不放心的叮囑了玲瓏公主一句。
玲瓏公主叫道:「她不過就是一個妃,父皇還能為了一個妃把我怎麼樣?」
「無論如何,你先避其鋒芒,」皇後嚴肅的說,「你若是不聽母後的話,別怪母後再讓你禁足!」
一聽要禁足,玲瓏公主頓時歇了氣焰,不甘不願道:「知道了,母後。」
棲鸞殿中,衛貴妃發出尖銳的冷笑,問身邊的劉姑姑:「你說皇上是不是瘋了,雪氏一個還在孝期的寡婦,皇上不藏著掖著,還要把她風光的迎進宮?!」
「娘娘慎言啊!」劉姑姑低喊了一聲。
衛貴妃抬眼望著空蕩蕩的的大殿,從去年的逼諫開始,皇上就已經很少再來這了,雪氏承歡之後,皇上更是一次都沒來過,她這棲鸞殿冷清的幾乎變成冷宮,若不是她還有個皇子,隻怕這殿裡的奴才都要人心惶惶了。
想到自己的兒子,衛貴妃臉色更沉,為了那個雪千歌,二皇子一直跟她冷戰,姐姐是個不知廉恥的,妹妹也是水性楊花的賤人,這邊吊著二皇子的心思,那邊又跟夜王府三王子牽扯不清!這雪氏姐妹,都該死!
「皇上想抬著雪氏,給她長臉子,」衛貴妃眼中迸發出殺意,「隻怕雪氏紅顏薄命,沒那個福氣享受!」
劉姑姑一驚:「娘娘,您是要……」
「你出宮去,就說本宮身體不適,請父親進宮探望。」衛貴妃道。
劉姑姑看衛貴妃的臉色,不敢耽擱,連忙去了。
這個時候,高喜捧著元帝的聖旨,踏著夜色到了傅府。
傅南峰沒想到這麼晚了,皇上竟然會派人來宣旨,慌忙召齊家人到院子裡接旨。
等跪在地上,聽高喜把聖旨念了一遍,傅南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安氏在一旁更是愣愣的回不過神。
高喜宣讀完聖旨,一臉笑意的說:「大將軍娶了個好兒媳,傅雪氏以身殉夫,是個難得的烈婦,皇上感念其貞烈,特許建造貞節牌坊,以公主喪儀風光大葬。大將軍真是好福氣啊。」
傅南峰抬頭看著這個太監,這個太監臉上帶笑,說的話卻是在往他們心裡捅刀子。
高喜笑瞇瞇道:「大將軍,還不接旨?」
傅南峰的手抬了好幾次,才艱難的抬起來,顫唞的接過聖旨:「臣接旨,臣……謝皇上恩典!」傅南峰雙手舉著聖旨,頭磕在地上半天抬不起來。
等高喜走了,安氏撲過來哭道:「老爺,千舞明明好好的在佛庵,皇上為什麼要說她死了!為什麼啊!」
「管家去把大門關上,」傅南峰吩咐了一聲,然後把安氏扶起來,「我們進房裡去說。」
等到了房裡,傅絳也來抓傅南峰的袖子,哭著說:「爹爹,嫂嫂怎麼可能會死!嫂嫂明明說下次要帶我一起出門的,她不可能死的!」
傅南峰握緊了手中明黃的聖旨,一字一頓說:「聖上說千舞以身殉夫,那她就是殉夫了!」
傅絳聽不懂傅南峰的深意,隻以為嫂嫂真的死了,哭著昏倒在了傅南峰懷裡。
傅南峰心疼的摸了摸女兒削瘦的小臉,這些天來,原本活潑天真的女兒臉上難看到笑容,千舞離開了,女兒以後隻怕更難歡樂了。
讓嬤嬤將傅絳送回房裡,安氏怨恨道:「老爺,陽哥兒為朝廷戰死沙場,連屍首都找不到,皇上卻還要霸佔他的妻子,皇上欺我傅家太甚啊!」
「噤聲!」傅南峰低喝道,「殺頭的話你也敢說!」
安氏哭得不能自已:「傅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要這麼懲罰我們!」
傅南峰表情麻木,道:「看過千舞留下的信,你早該知道有這麼一天的。」
「千舞這個傻孩子,」安氏傷心道,「就算要報仇,也不該用這種法子啊!」
傅南峰臉皮抽[dòng]了幾下,眼睛發紅,若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無用,千舞又怎會走這條路!
半晌,傅南峰壓下心緒,說:「皇上會傳這道旨,說明皇上看重她,想要保全她的名聲。我們傅家辦這個喪事,千舞就能擺脫傅家媳婦的身份,以後在宮裡的處境也會好過些。」
安氏含著眼淚點點頭,陽哥兒已經去了,現在重要的是保全活著的人,況且聖旨都下了,他們又哪有別的選擇?
第二日清晨,雪千舞登上了雪寧府派來的馬車,離開了禦苑佛庵。
車伕得了綠柳的吩咐,專程從傅府門前的大街經過。
雪千舞掀開窗簾望去,傅府大門緊閉,門楣上掛上了白綢,朱紅的門漆有些都脫落了,牆角甚至有幾叢雜草冒頭,本是建成不久的府邸,卻已是飽經風雨的滄桑模樣。
馬車已經過了傅府門前,繼續向前行駛,雪千舞最後望了傅府一眼,緩緩放下窗簾。從今以後,這世上真的再也沒有傅雪氏這個人了……
比起悲涼的傅府,此時的雪寧府卻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馬車到的時候,雪寧府三間府門大開,雪寧侯、莊氏攜幾位少爺及全府上下候在門前,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雪千舞一下馬車,雪寧侯就迎上來道:「臣恭迎娘娘回府!」
雪千舞淡淡一笑,道:「侯爺客氣了,我還未入宮,侯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雪寧侯卻不敢當真叫她的名字,笑著改口:「小姐一路辛苦了,快請進!臣準備好了宴席,為小姐洗塵。」
雪千舞沒什麼心情參加宴席,卻強打著精神道謝一聲,當先往府裡走,她進宮後還需要依仗雪寧府,必須在這幾日內讓雙方的關係更親近一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莊氏落後一步,走在雪千舞身後,想到不久以前千歌還為了千舞算計過自己,兜兜轉轉了一圈,千舞卻還是要進宮伴駕了,當真是世事無常。
384 苗疆來的一行人
到了雪千舞入宮的這一天,街道兩旁全麵戒嚴,內務府派出千人迎接儀仗,一頂頂數丈高的華蓋沿著隊伍連綿鋪開,旌旗迎風招展,車馬相銜而行,一眼望不到頭。
迎妃儀仗從宮門浩浩蕩蕩的往雪寧府前進時,京城的西門,一群人遞交了路引,通過城門的檢查,進入京城。
為首的一名明眸皓齒、身材修長的少年打量著城內繁華寬敞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路旁的商肆樓宇,瞇著眼說道:「中原地帶就是繁華,中原的京城更是富庶,我若是父王,我也想造反。」
「主子,」他身旁一個同樣%e5%94%87紅齒白的小廝小聲說,「這裡是天子腳下,您不要再說造反的話了。」
少年撇撇嘴,繼續轉動脖子和眼睛饒有興趣地欣賞四周,口中說道:「桑梓,你從小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往前走了一會沒聽到回應,他回頭一看,桑梓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前方,眼神裡帶著難以說清的複雜情緒,臉上的半邊灰鐵麵具遮去了一半的表情,淡色的%e5%94%87抿的緊緊的。
少年跑回去拉住他的胳膊,笑道:「你不是天天想著回京城嗎,怎麼到了京城,反而不走了?」
桑梓甩開他的手,默不吭聲的往前走。
「你!」少爺的表情看著要發怒,卻又忍了下來,氣呼呼的追上他,「你走慢些,等等我!」
往前走了沒多久,少年看著路邊一溜的小吃店,頓時有些走不動了,死拖著桑梓的胳膊不鬆手:「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你要回家我們也得先填飽肚子再去!」
桑梓扯了幾下沒扯開,他心中近鄉情怯,正心煩意亂,便順著少年的意,走進了一個賣餛飩的小店裡。
少年抬手向煮餛飩的老頭喊道:「這裡來兩碗……」頓了頓,問桑梓,「那鍋裡煮的叫什麼?」
「老爺子,來三大碗餛飩,量要多,要辣!」這時旁邊桌子來了三個壯漢,其中一個人喊道。
「好勒!」老爺子答應一聲,抓了幾把餛飩丟進鍋裡。
少爺裝作沒聽見那邊的說話,執著的又問了遍桑梓:「那鍋裡煮的到底是什麼啊?」
桑梓低頭看著桌麵,不理會他。
少年悻悻地瞪了眼旁邊三個壯漢,一拍桌子道:「這裡來三十碗餛飩,量要特別多!特別辣!」
三個壯漢聽著他擺明挑釁的話,怒目圓睜想要發火,一看少年旁邊一群帶著刀的侍從,立刻熄火了。
老爺子為難道:「這位少爺,小老兒現在沒三十碗餛飩這麼多,您要的話得多等片刻。」
「行,」少年手一揮,「你盡快些就是!」
老爺子答應一聲,連忙快手快腳的忙活起來。
少年見桑梓皺眉,理直氣壯的指了下隨從,道:「不隻我們要吃,他們也要吃吧,每人兩碗還不夠呢!都到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