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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264 字 1個月前

一臉幸福。解釋著他是關心則亂,在別的事情上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大梁城的西南郊是一片不高的丘陵,福林寺就座落在其中一道山嶺上,山不高,寺也不大,平素香火並不鼎盛。

池榮厚並不關心這個,一路上他表現得極為興奮。笑語未斷。縱馬在榮嬌與康氏的馬車間來回奔波,一會兒與妹妹開開玩笑,一會兒陪母親說說話。難行的沙土路也被他踏出鮮衣怒馬的風情。

這是第一次同時陪母親與妹妹出行,樂觀的池三少彷彿已經看到,有了這一次之後,在不久的將來。類似的親子行動會愈來愈多,母親與妹妹總有一天會前嫌盡消。母女言歡。

與榮嬌想的不同,康氏似乎真的是有意示好,見麵時雖不若平常母女的親近,至少比上次見麵要好了許多。沒有惡言惡語,康氏還問侯了她的身體,詢問了嫁衣準備。雖然笑容有些僵硬,態度有些勉強。總歸是破天荒的釋放著善意。

倒是榮嬌的心裡怪怪的,搞不清康氏到底在演得哪一出。眼睛騙不了人,康氏的語氣神態看似和氣,眼神裡暗藏的恨意一點沒少,榮嬌直覺她對自己的厭惡之情,並沒有半點改變,就是不知她這般努力營造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太平景象,所為哪般。

隨行的欒嬤嬤趁池榮厚去了前頭康氏的馬車,小聲提醒榮嬌多加注意,「……夫人或許在謀算什麼……」

習慣了康氏一慣的作風,忽然換了風格,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倒不如還像以往那般不假辭色,來得讓人放心。

榮嬌點頭,大家都警覺點,不過也別做得太明顯,讓三少爺感覺不好,外鬆內緊即可。特別是入寺後,都多長點眼力介兒。

福林寺距城比較遠,不能當天往返,按照計劃,今天到了後,要先休息下,下午在寺裡隨便走走,晚飯用素齋,晚上宿一夜,明天一大早上了頭柱香後,再乘車返回城裡。

已是初秋,天高雲淡,空氣清爽,出城後平闊的曠野時有金風吹過。

風起處,遠山的輪廓已被勾勒得纖毫必現,滿山遍野大塊大塊的墨綠色中已經開始夾雜著淺淡的黃色。

在明麗的秋陽照耀下,一切彷彿都發著光,空氣透明而潔淨,映襯著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欣喜雀躍起來。

拋開康氏的目的不談,這真是一次很不錯的郊遊——榮嬌笑%e5%90%9f%e5%90%9f地望著車外美麗的風景,默默為康氏提議的這次行動,點了個小小的贊。

到了福林寺,有早就得了信兒的方丈與知客僧迎了出來,你來我往客氣一番後,一行人先到偏院的客房休息。

福林寺平素香火不旺,隻有一座待客留宿的院落,康氏住了正屋,榮嬌住了廂房,池榮厚不方便與女眷同住,選了最近的一座僧房將就。

稍加洗漱,用了齋飯後康氏道乏,由人服侍著回屋歇息,榮嬌兄妹倆並無睡意,就結伴在寺廟周邊轉悠著賞景。

凡是寺廟,周邊的自然景致向來不會差到哪裡,福林寺亦然,雖沒有聞名遐邇的景觀,單是寺周圍的山野樹林山泉溪流與青石,已頗為怡人。

聽引路的僧人介紹溪流小橋旁的涼亭觀月最好,池榮厚聽了大感興趣,明日便是十五,十四的月亮雖稍嫌不足,風情卻更好,笑著與榮嬌約定等用完晚上的齋飯後再來賞月。

難得與三哥出來一次,初秋的月色也許久未見,榮嬌笑著應下,體諒他用完晚飯後還要陪康氏說說話,遂道直接約在小亭處,誰早誰先等著。

池榮厚雖有心緩和妹妹與母親的關係,想讓榮嬌也陪陪康氏,也知欲速則不達,多年的隔閡,沒可能一夕間就煙消雲散,倒不如保持距離,慢慢接近。

想得明白,自然也沒強求榮嬌陪康氏,隻道自己會盡快,能等就一起走,若是想先四下走走,就帶著服侍的人先過來,左右是在寺廟周邊,環境倒是安全。

以嬌嬌的身手,池榮厚倒不怎麼擔心,何況還有玄朗暗中安排的人。

晚餐是寺裡用心準備的素齋,母子三人一起用的,有池榮厚的笑臉與左右逢源,康氏與榮嬌又都賣他麵子,總得來說氣氛還算平和。

後麵的內容與榮嬌想得差不多,撤了盤碗,又飲了半盞茶,康氏就道散了,讓池榮厚扶她在寺中走動消食,打發了榮嬌回屋裡休息,好在還找了個借口,美其名曰她身體弱,夜裡涼,別著了寒。

這樣的好意,榮嬌自是笑納,話說她挺佩服康氏的忍耐力的,對著討厭的自己,居然能和言悅色撐過一頓飯還不止的時間!真難為她了!

明明眼底的厭惡與不耐已經要滿溢了……

是厭惡,沁入骨髓已成本能的厭惡。

厭惡是一種態度,一種認知。無關情感與情緒。

榮嬌有時以局外人的立場冷靜地分析,著實找不到康氏對親生女兒厭惡的支持點,就因為諸如楊姨娘這些不成理由的理由,就會使一個母親厭惡自己的孩子?

榮嬌不解。

若將康氏當做陌生人來看,她能養出二哥三哥這樣的兒子,總歸不應該是心術不正、陰狠毒辣之人,可她偏偏就是了!

恨她嗎?

榮嬌仔細想想,是不恨的,或許怨氣曾有一些的,現在也早就消散了。恨也是一種情感,沒有愛又哪裡來的恨呢?

榮嬌其實很不喜歡與康氏周旋,倒寧願她能乾脆點,有什麼目的與謀求,直截了當。能給的,看在哥哥們的麵上,她都會給,不能給的,也絕不會拖泥帶水。

可惜,康氏偏要迂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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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出事

月色如水,在視線所及處灑下層層清輝。

榮嬌在小橋邊的亭子上看月亮一點點升高,說好要來賞月的三哥卻遲遲不見蹤影。

已是初秋,山裡夜風有著明顯的涼意,等待的時間過得最慢,榮嬌再好的耐心也消耗得得差不多了:「……去看看,三少爺是不是還在陪夫人?不用驚動人,隻看了情況就回來。」

若是三哥與康氏還有得聊,她就不等了,反正月亮隨時都能看的,大晚上的吹著小涼風,開始是爽,吹久了還真有點不好受。

榮嬌抬手又打了個小小哈欠,坐了一上午的車,下午又遊玩賞景,到現在著實有些困乏想睡了,而哈欠向來是連續的,開了頭,彷彿濃濃的困意找到了出口,接二連三的接踵而至。

「……姑娘,要不,我們回去吧?」

欒嬤嬤看榮嬌困乏的樣子,心疼了,不禁也對要賞月的始作甬者有了小小的不滿,三少爺也真是的,明知道有夫人在,他未必能有自由,還讓姑娘來賞月!來不了,也不早些派人過來說一聲,讓姑娘在這傻等著!

「嗯,等他們回來。」

榮嬌裹緊了披風,頗有些意興瀾珊。

正說著話,就聽腳步聲響,派去探聽情況的下人回來了,道是三少爺屋裡沒人,應該還是在陪著夫人說話。

榮嬌抬頭望望已近中天的月亮,起身讓人收拾亭子裡擺的茶水與果子點心:「……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

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失落的,清冷的眼神下,原先頗具情致的溶溶月色似乎也清冷蕭瑟了幾分。

回到客院時。正房裡燈光昏昏,透著暖意,隱現人影晃動,榮嬌隻是掃了一眼,就自覺得轉向了亮著燈的廂房,那是她的居所——此時此刻,她這個外人若是闖進正房去。實在是煞風景。破壞了人家的天倫之樂。

忽然就想起了玄朗,若是他在就好了,她原先不明白情動的滋味。不知道想念一個人,原來是甜蜜又快樂的折磨。

自從他表白兩人有了婚約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分隔兩處,山裡的夜晚異常的冷寂。幽瞳中眸光流轉,浮起淡淡的水色。心裡有些難受。

同一個院落,一邊是燈火幽幽天倫之樂,幾丈之遙的她,卻在燈下行之影單。莫名就覺得委屈與心酸……

嗯,她被玄朗慣壞了,變得嬌氣又矯情——榮嬌心裡想著。居然為這點慣常的小事傷感,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榮嬌自嘲地輕笑。還好過了明天就回去了,被玄朗寵得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她還是早點回家,回到他身邊吧。﹌思﹌兔﹌網﹌

夜裡山風呼嘯,吹得林木發出嗚咽的古怪叫聲,被子似乎也有些陰寒,榮嬌認床,似睡非睡卻又在做夢般的迷糊著,頂著發青的眼圈早早醒來。

用完了寺裡的早膳,康氏那邊忽然鬧開了,一陣陣的喧嘩伴著雜亂的腳步聲,「……大小姐!夫人在您這裡嗎?」

什麼叫夫人在她這裡嗎?這個時辰,康氏怎麼會在她這裡?

榮嬌怔然,「……不在正房休息嗎?」

「沒有!」

康氏身邊原先服侍的老人都被鄒氏換了個七七八八,跟來的僕婦雖是池府經年的嬤嬤,卻不是康氏陪嫁的人,滿臉慌亂,額頭還掛著層細密的汗水:「一早起來就沒見到夫人。」

「……會不會早起散步了?三少爺那邊找過了沒有?」

榮嬌提醒著,既然是要上頭柱香的,或許康氏為了趕時辰,已經提早去了大殿。

「沒去三少爺那裡,三少爺不在!」

隨行的僕婦抹了抹頭上的汗,急切中帶著些許的質疑:「夫人昨晚不是與您歇在一處麼?」

「嗤!」

榮嬌頓覺好笑,若不是當著忐忑不安的下人麵前,她要維持自己的形象,聽到這般好笑的話,少不得要笑出聲來:「夫人怎麼會與我歇在一處?」

康氏有多厭惡她,府裡誰不知道?整天喪門星長喪門星短的,將她視為晦氣黴氣之源,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與她歇在一處?

不擔心被她下黑手害死還要擔心被沾染了晦氣呢!

「夫人昨晚到過您這裡……」

僕婦可能也意識到自己的猜測好笑,不由地聲音就弱了幾分,小聲囁嚅道:「夫人說找您有事……」

那時夜已經很深了,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累了,夫人說不用她們跟著,就在隔壁廂房,僕婦們也沒在意,就聽從她的吩咐。

後來,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人回來了,僕婦們困頓得很,就沒在等,各自下去睡了。康氏不是當家夫人了,又被關了大半年,下人們有些勢利的小心思也在所難免,表麵上恭敬,內裡服侍得卻不怎麼上心。

所以竟沒有人知道康氏昨晚是回正房了還是在大小姐這裡歇下了,起先她們以為康氏沒醒,沒進屋察看,等過了時辰點,發現內室沒有,就以為是昨晚沒回來,直接歇在榮嬌這裡了。

雖然夫人與大小姐的關係素來不好,沒太可能同宿一室,但凡事都有例外,以前誰能想到夫人還會與大小姐一起來上香還願呢?

「你剛才說,三少爺也不在?」

在榮嬌的心裡,池榮厚顯然比康氏更為重要,心中浮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不會是出了意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