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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324 字 1個月前

抬起頭,偷瞟玄朗一眼。

屋裡很安靜,能聽到外麵庭院裡傳來啾啾的鳥鳴聲,似乎有清冷的風擠了進來,岐伯覺得室內的溫度有點低,身上有點冷。

玄朗站在窗前,彷彿在專注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靠牆根放著幾缸荷花,枯葉已殘,透著瑟瑟的風雅;院裡菊花半殘,僅餘的幾朵晚花依舊努力地開著,帶著秋風也抵不住的亮麗生機,悄然吐香,鼻息間仿若飄過若有若無的香氣。

「……照他說的去做。」

空寂的室內響起玄朗清淺的嗓音:「酒莊那裡你另選個合適的管事。」

「公子……」

岐伯一怔,前半句的意思他明白,是指收糧的事,後半句……是要換掉沙櫟?這是,公子對於沙櫟前番對小樓公子的不敬進行的懲戒?

噫?

玄朗頭也沒回,隻是輕輕地從鼻子裡哼了聲,岐伯馬上收聲,下意識地挺%e8%83%b8正坐。

「他叫我一聲大哥,就是我兄弟。」

玄朗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起伏,跟他時日已久的岐伯卻知道公子很不滿意了。

前番沙櫟對小樓公子的質疑以及自己當時默認縱容的態度,令公子不悅了,撤了沙櫟的總管事既是給他的處罰,也是給自己的警告——

小樓公子以為沙櫟是公子任命的,實際上沙櫟是他的手下,公子旗下與生意有關的事情,向來都是由他來總負責的。

「……屬下知錯。」

岐伯哪裡還坐得住,公子連小樓公子是自己兄弟這種份量的話都講了出來——怠慢了公子的兄弟。是多重的過失!

公子這是給自己臉麵,才沒有直接發作,有些惶恐地站起身來,暗歎自己還是低估了公子對小樓的看重。

「岐伯,小樓是與我合作。」

玄朗語調淡然,彷彿隻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他是不是你的弟子或後學晚輩與此無關。」

岐伯心頭發緊,汗顏道:「……屬下知錯。絕無下次。」

小樓是公子的合夥人。他是公子的下屬,意思非常明顯明確——

在小樓與公子合夥經營的茶樓與酒莊上,公子是東家。小樓亦是東家,而他,隻是掌櫃的!

岐伯的老臉漲得通紅,公子這是在提醒自己沒有找準位置。失了分寸!

小樓年紀再小,出身再普通。也是公子認可的小兄弟!做為公子的下屬,讓小樓沒臉,實際上是質疑公子的決定,讓公子沒臉……

是他托大了!

小樓公子年紀小。平素又平易近人,對他持奉為師長,態度尊敬。以至於讓他忽略輕視了小樓與公子的關係……

岐伯愈發省愈覺得問題大發了,難怪公子惱火……

玄朗見他的神色。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態度上不露半分:「知道怎麼做了?下去吧。」

……

本來他是極忙的,素來生意上的事全部是由岐伯來打理,與小樓合開酒坊隻是件極小的事,他隻需交代岐伯一句,具體的事情自然有人會去處理。

而岐伯的辦事能力及為人,玄朗是極信任的,他與小樓的關係也很融洽,所以玄朗吩咐下去後,就壓根沒有再關注過。

無意間聽到了酒莊發生的事,心中著實不悅,這顯然是故意刁難小樓,岐伯卻默許發生……什麼時候他的決定他認可的人,還需要向外人解釋原因?

岐伯的這一個小輕慢,顯然是犯了他家公子的忌諱,玄朗沒有當眾讓他沒臉,已是留了情麵。饒是如此,被公子語氣淡淡地說上幾句,岐伯已經夠羞臊的了……

垂頭喪氣告退下去,準備聽從吩咐,挑選更適合的總管事,安排人手採購糧食,說是採購倒也不準確,玄朗名下的大田莊不少,就近找一家將新糧運過來就成。

……

在岐伯著手備糧的同時,李忠按照榮嬌的吩咐,也在積極地四方奔走,多家比價,精打細算,欲將手頭有限的銀子發揮出最大可能的購買力,為此在詳細瞭解行情之後,他特意將自己的想法匯報給榮嬌:「……照上述的情況,我們的本錢有限,三樣物品中,棉花的價格最高,要做成被子,還需採買布匹,出針線錢,所以若不是非買不可,小人建議不採購這一項,將所有的銀子用來買糧與炭……」

這番話李忠說得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多嘴多%e8%88%8c,逾越管了不該管的事情,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家小主子吩咐大量採購這幾樣東西的目的所在,他若是個聽話的,就應該好好照著主子的吩咐去做,而不是在這裡自以為是。

榮嬌聽了他的話,心裡卻覺豁然開朗,對呀!她著相了!隻想著寒潮來了,糧食棉花木炭都是緊缺之物,樣樣都想抓著不放,卻不想自己的財力有限,根本不可能麵麵俱到。

照自己的能力,盡著一樣兩樣的——這才是正理!

「李掌櫃想得很周到,多謝你的提醒,」

自己險些本末倒置了,她是要借先知合理賺錢的,不是要樣樣囤貨做救世的菩薩,「就照你說的來,隻收糧食與木炭!」

榮嬌從善如流,當場接受了李忠的提議:「這一千兩銀子你也拿去照此採買。」

哥哥們收到她的信,就讓鋪子裡將她需要的銀票準備好,讓聞刀送了進來。

至於她要錢做什麼,哥哥們問都沒問,隻告訴她需要用銀子就寫信,若是急需來不及寫信,讓聞刀拿她的小印,直接去鋪裡櫃上支銀子,都吩咐過了,鋪裡掌櫃的知道。

榮嬌明白,哥哥們不問,不是不關心,而是見她沒主動提,擔心問了她有壓力,銀票直接給了,意思很明顯,拿去花吧,做成了賺了是你的,賠了算是哥哥們的。

故此自打決定做這樁生意以來,榮嬌的心情就是糾結的,一方麵心憂炭賤願天寒,她可是將手頭全部的銀子都壓了上去,若是屆時天氣有變,沒有如預料中驟寒大雪,手裡囤的貨就要虧本,哥哥們的銀子也被賠了進去……

這顯然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

另一方麵,榮嬌那顆良善之心又會提醒她,若記憶中的寒潮如期而來,會死很多人的!她囤的那點東西對照著大梁城的平民人口,無異於杯水車薪,幫不了幾戶人家。

這銀子,是賺涅還是不賺涅?

榮嬌糾結得百轉千回的……

艱難抉擇的結果當然還是賺!

天氣冷與不冷是天老爺的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冷與不冷,她隻能順應天意,況且,借天之威發財也不是那麼容易,她還擔著血本無回的高風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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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生念

象牙縷空的香籠中燃著兩支特製的「肖蘭」線香,裊裊間清風過之,似遠還近,若有若無的香氣糅合了幽靜的空穀、清冷的嫵媚和高雅的風情,像極了月下的孤芳自賞的蘭花。

池榮珍並不是很喜歡這種香氣,依著她的性子,總覺得那些熱熱鬧鬧溫暖迷人的香氣更好聞一些。

但這是娘最喜歡的,更是爹爹最喜歡的,因為爹爹喜歡,所以娘就喜歡……娘的閨名叫月兒,爹爹說這種香最合她的氣質,如月般高潔清雅。

娘說「肖蘭香」是文人雅士的最愛,價格不菲。

自家是武將……所以說,爹與娘的心底還是羨慕書香世家的清貴與風雅吧?

想到那個儒雅俊朗,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池榮珍的心裡就有千朵萬朵的花兒一路怒放到了喉嚨,甜蜜蜜顫微微的,又如同揣了隻小兔子,呯呯亂叫跳的同時,又癢又酥……

「娘,我們家什麼時候與王府有交情了?」

她被寵得嬌縱無比,向來不是個能捱住性子的,心裡好奇,就直接問出來了。

昨天王侍郎府上的嬤嬤來拜訪康氏,還去了三省居見那個病秧子喪門星!康氏那個粗魯的婦人,何時搭上王夫人的?

王夫人可是姓謝,出自陳郡謝氏!不是康氏那個邊遠的中下等武將之女能攀附的!所以,王府的人來池家,一定是衝著爹爹的關係!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在楊月兒與池榮珍母女眼中,康氏這個正室夫人,實在算不得什麼。

楊月兒素來在康氏麵前有種發自內心的優越感,她覺得論年紀論模樣論大將軍的寵愛,自己處處甩康氏幾條街。就算論出身,自己的娘家雖然官職不高,可是在京裡為官,不是康氏那偏遠地方能比的!

她這種莫名其妙又好笑的優越感傳染了池榮珍,娘倆居然真以為楊家那下等的末流養馬小官,能與康家世襲的一州守備之職相提並論!

「娘,前段時間傳言王府要與我們家結親。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有沒有問過爹爹?」

那段時間謠傳沸沸揚揚的。池榮珍也聽說過,原先還當成笑話,要看那個喪門星倒黴的熱鬧……

誰知王三公子竟是謫仙般高不可攀的人物!這樣的人。怎麼能與那個喪門星結為夫妻?

「珍兒,這件事與我們無關。」

楊姨娘撫了撫女兒的頭髮,親事的真假池萬林自然沒有瞞她,這種火坑。是不會與她的珍兒扯上關係的,楊姨娘關心的是自己寶貝女兒的終生大事。至於池榮嬌的死活,與她何乾?

「難道是真的?!」

池榮珍的心象被熱油燙了一下,又麻又痛,情不自禁撥高了聲音。驚怒喝問。

「娘,爹真要將那個喪門星嫁給三公子?」

這怎麼可以!

爹爹最寵愛的女兒不是她嗎?這麼好的姻緣,上佳的良配。爹爹為什麼不給自己,卻給了池榮嬌那個喪門星?

到底誰是他最寵愛的女兒?難道嫡庶就那麼重要?既然嫡庶重要。為何不早早將她寄名為嫡出?

「大呼小叫地,你的規矩哪裡去了?」

楊姨娘嗔怪道。

這種親事不給池榮嬌,還能給誰?

「娘!」

池榮珍氣鼓鼓地,您到底是不是我親娘啊,池榮嬌那個白癡在三省居裡等死,都能等來這麼大的餡餅,您還整天地說要幫我謀劃門好親事,您到底有沒有上心啊?

「娘,王府的親事為什麼要訂給池榮嬌?!」

池家又不是隻她一個女兒,論模樣人品論才華能耐,自己哪點不比她強?她一個連親娘都嫌的喪門星,憑什麼得到這門好親事?

「不訂給她,給誰?」

楊姨娘輕笑:「娘自是捨不得讓你……珍兒你莫以為那是好姻緣,若是好人家,爹與娘能不先盡著你?那王家不是好去處,王三公子也不是良配……」

「誰說三公子不是良配?您又沒見……」

池榮珍急得眼眶都紅了,不服氣地嘟囔著。

王三公子豐采神秀俊朗清逸,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說話那麼溫柔,舉止那麼文雅有風度……

在他麵前,她都不敢大聲說話,下意識地屏息,似乎呼吸聲太粗重了就會褻瀆了他……

與他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