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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287 字 1個月前

處偏僻,人少花多,芬芳引來更多的蝴蝶蜜蜂,翩躚忙碌著。

大廚房恢復了榮嬌的份例,康氏沒再來找麻煩,暫時相安無事。

大小姐連續掃了夫人的臉麵,既沒有訓斥責罵,亦沒有禁足跪祠堂,隻是免了大小姐的晨昏定省——

如此詭異的反常,令三省居一眾下人忐忑不安,就連欒嬤嬤都未能倖免,平靜的表情下暗藏著擔憂與焦慮。

唯有大小姐池榮嬌,是真淡定。每日該幹嘛就幹嘛,壓根沒有半點為自己忤逆了池夫人的處境而不安。

「大小姐,攏月居來人,說是楊姨娘請您過去喝茶。」

榮嬌正在練字,紅纓進來輕聲稟告。

「楊姨娘請我喝茶?」

這真夠稀奇的,破天荒頭一遭!

「她有事?來的是誰?」

「是春桃,攏月居一等的大丫鬟,楊姨娘身邊得用的,」

紅纓知大小姐向來不怎理閒事,府裡主子身邊得用的下人,除了二少爺和三少爺身邊的,其他主子跟前的,她知道的不多,所以說得挺詳細:「奴婢問過,她說她家姨娘看今日天好,院裡花開得好,正好前些日子大將軍賞了包新茶,故而一時興起,想請大小姐賞花品茶。還有,前幾日二小姐犯了錯,姨娘禁了她的足,今天也是想讓她給大小姐陪罪認錯。」

喝茶賞花?大將軍賞的新茶?禁足陪罪?

榮嬌輕輕笑了,這一段話裡,暗藏的意思著實不少。

「紅纓,依你之見,楊姨娘是什麼意思?」

榮嬌以往膽子太小沒自信,沉溺於自己的小世界中,對自己對將來,得過且過,沒有半點打算,更不會有什麼識人馭下的概念,隻知道得欒嬤嬤對自己好,屋裡服侍的這幾個丫鬟是哥哥們安排的,總歸不會害自己就是。

自她三個月前病好後,不知不覺間會有意不著痕跡地觀察審視著身邊的丫鬟嬤嬤,揣度她們的性格品情,長處與短板,同樣是忠心護主,每個人表現的方式也是不盡相同的,私下裡每個人的小盤算也不一樣。

兩個大丫鬟,紅纓沉穩,行事大方;綠殳性急,更為跳脫;二等的丫鬟繡春心靈手巧嘴巴甜,人緣最好;同為二等的青鉤,沉默寡言,一根筋認死理。

這?

紅纓微微一怔,這是考較自己還是隨口問問?

以往大小姐從未問過她們的意見,在丫鬟的眼裡,大小姐的脾氣是最好不過的,幾乎從不說不,不駁斥她們的建議,不是因為她們說得中肯,而是大小姐對這些都不在意,你說與不說,於大小姐而言,是一樣的。

說了她聽,不等於她贊同,不說,她也不問。

大小姐隻有在二少爺三少爺麵前才會話多些,再就是欒嬤嬤偶爾也能引逗她開口。

「依奴婢看,楊姨娘應該是示好的試探。」

紅纓決定按自己所想直言不諱,話出口,她看了看榮嬌的臉色,依舊是清淡淡的表情,嘴角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仔細看又似乎沒有笑……

她心裡沒底,大小姐以往是木呆呆地神遊天外,如今是清淡淡的高深莫測,不熟悉的人看不出這二者的區別,她們這些日夜服侍的,卻清楚現今的大小姐,與以前真的是不一樣了!

榮嬌望著她,似乎是在認真思索她的話,一幅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的神情。

「攏月居自成一體,與……形同水火,」

紅纓繼續往下說,畢竟是有些忌諱,提到敏[gǎn]字眼時,含糊而過了,楊姨娘與池夫人的矛盾,全府皆知。

堂堂掌家理事的主母,管不了小妾院裡的事,康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楊姨娘也不敢邁出攏月居一步,隻要她敢邁出一步,哪怕池大將軍在府裡給她撐腰,她也得對池夫人做低伏小,大將軍再寵她,也不敢坐實寵妾滅妻的做法,頂多以楊姨娘身體不好,要靜養之名,不許康氏插手攏月居的內務。

這也是因為康氏對大將軍還有情,不願下了大將軍的臉麵,否則,當家主母不能管小妾的院子?哪家府上有這種規矩?

真拿出來說道說道,大將軍的名聲絕對是毀了,小妾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所以不能到主母跟前立規矩?主母也不能管她院裡的事兒?說出去都丟人!

「她以前自然不會,或許覺得眼下是機會,與您交好,也能得到兩位少爺的善意,畢竟……二小姐終歸是要嫁人的。」

紅纓說得略隱晦,榮嬌暗點頭,這丫頭倒是個明白的,任楊姨娘鮮花著錦,除了不多眼皮子淺的勢利貨,捧她的真沒幾個,為的就是她沒兒子。

「你覺得,這茶,喝還是不喝?」

至此紅纓已經確定大小姐是在考較她,而不是興之所至隨便問問了。

「按說是不應該去,可就怕楊姨娘在大將軍那裡上眼藥。」

楊姨娘對大將軍的影響非同小可,大小姐又打了二小姐,這位姨娘要是不遺餘力地上眼藥,大將軍對大小姐本來就不好,恐怕以後會更不好。

「那就隨她好了。」

榮嬌淡淡一笑,喝了她的茶,她就能說好?

何況,對於沒見過幾麵的池大將軍,榮嬌心裡並不怎麼以為然,比起十幾年的不聞不問厭惡冷漠,最壞的後果又能壞到哪裡?不就是能拿捏她的婚事?

又能差到哪裡?他總得顧忌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將嫡女送人做妾,即便填房繼室,年歲家境也不會差太多,隻要他還想要那層遮羞布,沒什麼好懼的。

「你去告訴,叫春桃的是吧,就說我在禁足自省,謝謝姨娘的好意。」

別說喝茶了,就連這個春桃,榮嬌見都不想見,她在府裡已經這樣了,既然不得歡心,乾脆就更隨心所欲好了,得寵姨娘的麵子都不給,還管她的丫鬟?

榮嬌比紅纓想得更深,即便楊姨娘是真想與她交好,她也不會答應的——敵人的敵人並不都能是朋友。

康氏對自己有殺意,榮嬌明白。

再明白,她也不能以自保為名,與楊姨娘聯手,這是原則與底線。

康氏愚蠢殘暴,榮嬌自有克製她的法子,她再咄咄食子,也是親生母親,若是榮嬌聯合了她的死對頭楊姨娘,於情於理都不佔半分。

縱有萬般不得已的理由,兩位哥哥也是不能原諒的,康氏畢竟是他們的慈母,榮嬌故意自賤,不認生母,對他們來說,情有可原,是小兒女氣性,賭氣之舉……

若與楊姨娘合謀?嗬嗬,性質就不一樣了。

榮嬌唯一的倚仗就是兩位哥哥的愛護,若沒了這個,她就沒了半點合作的價值,楊姨娘會第一時間內落井下石,康氏分分鐘就能滅了她……

榮嬌長歎了口氣,逆來順受沒好下場,反抗也沒好下場,自己的命,還真不怎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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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對照

在榮嬌眼裡,楊姨娘無足輕重,拒絕她的邀約,並不值得加以後續關注,如同刮過的風,吹過也就過了。

她更關心與王家的那門親事進展如何,別看她很平靜地勸解三哥從長計議,其實自己心底並沒有把握。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管她認或不認康氏為親生母親,康氏都有權利決定她的婚配。

特別是池大將軍此意已決,背後定然有著不為知的原因,左右離不開利益……

榮嬌暗自撇嘴,做為不喜自己的父親,怎麼可能有那份好心幫她謀門好親?賣女求榮話難聽,卻是亙古真理。

但她,暫時隻能坐等,無良策……◎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夢裡的那一世,最後也沒有揭示池王聯姻的真相,不過現在榮嬌倒也能分析個大概,若從文武派繫上看,這樁親事應是一種探試或有意為之,目的在於修復將相和,若這樣,背後的推手很可能是今上,也或許是兩邊揣測的聖意,找了適合的炮灰人選來試水?

若是上意……

難怪夢裡前世小哥哥反對這樁親事,被池大將軍狠狠毒打,傷重發熱至死……

到最後,她能得以和離出府,一定是局勢發生了變化,或上意有變,或兩家利益發生分歧或王家有了更好的選擇,又不好徹底撕破臉,這才有了她的解脫。

和離後,她被池府棄在城外的小莊子裡,聽聞哥哥們的消息,身心俱碎,而王豐禮則迅速再娶。

她後來聽聞,她離開王府不足十天,王三新娶的妻室已過門……一切不言而喻……

她心裡一片死寂,若不是不相信二哥會失蹤身亡,若不是要憋著口氣等二哥歸來,她那個時候可以就死了。

……

府裡安靜得很,風平浪靜,正院裡沒有半分與親事有關的消息傳來,彷彿前幾天滿城沸沸揚揚的池王結親,真的隻是謠言,不攻自破——做為當事雙方,並無此意繼續進行。

這隻是假象的平靜,榮嬌想起自己的夢,在夢裡,她還是嫁到了王府,娶她的同樣是王家的嫡三子王豐禮。

她在王府過得非常不好,王家上上下下,除了王夫人莫名地在休棄還是和離時幫她說了和離的話外,沒有一個人,對她表示過一次善意。

她在王家,過得連丫鬟都不如,王豐禮視她如蛇蠍,新婚夜就拉著通房丫鬟在新房裡胡作非為,與她隻隔了一道簾子!

就這樣,王府諸人卻說她無能不賢,為夫不喜,淪為笑柄。

池府卻沒有為她出頭,二哥不在,三哥被禁足(她那時不知真實情況),她又懦弱慣了,三朝回門,內宅裡竟無一個親人問她在夫家的所遇,甚至她進了內院後,誰也沒見到!

康氏那裡,門都沒讓她進,隻打發個婆子出來說了兩句。

老夫人要在佛堂唸經;

大嫂也沒露麵,說是孩子不舒服走不開;

楊姨娘那裡,她沒理由去,以前也從未打過交道;

庶妹池榮珍更不會將她的回門放在眼裡……

偌大一座池府,她竟茫茫然無處可去!

她準備去自己原先的小院子,卻有下人告訴說夫人嫌晦氣,已經封了,待找到風水高人看過後,會推倒了重建,現在,任何人不準進出。

她隻好在花園的小亭子上枯坐,飢腸轆轆捱著,直到前院來人催她離開,竟然滴水未盡滴米未用!

三朝回門,娘家沒人露麵,連飯都沒人管……榮嬌想到夢裡曾經的遭遇,氣得手發抖!最可氣的是,自己居然嚥下了!居然一聲不吭地順受了!

這還不是最絕的,更有甚者,康氏明明沒見她,卻在她和王豐禮要離開池府時,派了個婆子追到前門,口口聲聲,夫人不放心,派奴婢再來叮囑大小姐幾句,這嫁人後不同於在娘家,規矩禮儀不能少,切莫丟了池府的臉麵,壞了兩府的交情,王府乃詩儀傳家,大小姐要懂事進退要有分寸……

當著王豐禮的麵,將她好一番敲打,讓她不要壞了池府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