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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276 字 1個月前

翻了一遍又一遍,她終於明悟了,池夫人對她,不是嚴格要求,不是望女成鳳,就是實打實的厭惡,雖然這厭惡的理由太不可思議!

以往的池榮嬌被渴望親情的念想蒙蔽了眼睛,根本沒想到母親將自己當仇人,現在知道了,悲傷還是有的,卻不像以前那麼在意了……

她好像不在意了,也不想再費盡心思千方百計地討好池夫人,她喜歡不喜歡自己,好像也沒什麼打緊的。

最近一個月,池夫人沒少生事,每天橫天鼻子豎挑眼,榮嬌垂頭聽著,心裡卻想池夫人應該讀書不多,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說別的似乎就詞窮了;脾氣又暴躁,說著說著就動手扔東西,手上有什麼扔什麼……

池榮嬌現在也特別不願意見到她,每日必需的請安,她總是即停即走,不像以前,明知道留下會挨池夫人的罵,還是想在她身邊多呆一會兒。

那天池夫人又罵她,她低了頭,心頭卻升起一股怒火,這個婦人太過份了!差點脫口而出喝一聲「住口」……

好在她及時克製住了,自己驚出一聲冷汗,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再認為眼前的婦人為母親,而是池夫人康氏。

……

三少爺池榮厚的吩咐,廚房管事不敢不聽,沒多大會兒功夫,聞刀就取回來熱氣騰騰精心烹製的晚飯。兄妹倆用完飯,夜色暗下來,星火亮起,池榮厚又叮囑了一番,才起身離開。

……

「大小姐,今天晚了,還要習字嗎?」

紅纓持銀剪刀剪短了燈芯,輕聲請示。大小姐每天下午都要練字的,今兒三少爺來,說話過了時辰。

「不寫了,天色晚了,隻練拳,彈五弦。」

自送走了池榮厚,池榮嬌就站在窗前,望著墨藍天空中的星鬥若有所思。

紅纓應是,打開衣櫃,取出練武的短打衣裳……

大小姐一直是早晚練拳的,以前習慣彈琴,最近這段時間喜歡上五弦……二少爺聽說了,送了大小姐一把上好的五弦琵琶,還問要不要請個師傅……大小姐說不用,她自己胡亂撥撥就好……三少爺送了本譜子,結果大小姐一學就會,好聽得很。

三少爺頭次聽了,贊不決口,連誇大小姐是天才,夫人聽說了,連道不務正業,罵了好幾回,嫌棄大小姐學胡人的玩意,正經地高雅的琴不彈,偏擺弄低賤的五弦,骨子裡透著賤……

夫人,可真是……

想到這些,紅纓暗自搖頭,哪能這麼說自己的女兒?

再說五弦琵琶起初雖是從胡人那邊傳過來的,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歷了,前朝時五弦就已流傳甚廣,至本朝,更受名人雅士推崇,就連她這個做丫頭的,都聽過不少寫五弦的詩詞,什麼「五條弦出萬端情,撚撥間關漫態生。」、「美人為我彈五弦,塵埃忽靜心悄然」等,五弦大家韋大師是達官貴人搶著邀請的貴客,夫人不可能沒聽說過,怎麼到了大小姐這裡,就成了不好的低賤玩意兒?

紅纓心裡思緒萬千,卻不影響她手頭上的活計,服侍著池榮嬌換了利落的衣裳,拆了簪環,重新梳了簡單的髮髻……

看著英姿颯爽飛身下樓的池榮嬌,紅纓覺得,大小姐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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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輸贏

五月天亮得早,寅卯相交時,天光已大亮,湛藍的天空,飄著絲絲縷縷的白雲,鳥兒啾鳴,薔薇香氣迷人。

池府演武場。

「妹妹,你太厲害了!」

池榮厚擦著頭上的汗水,連呼過癮:「小哥哥打不過你啦!甘拜下風!」

他一身練武的短打,腰紮紅帶,腳蹬黑色薄底小牛皮快靴,白色演武服的%e8%83%b8口處有一個明顯的小腳印——剛才與榮嬌對練時,一個大意,心口處被踹了一腳。

妹妹的身手果然比以前厲害了,而且拳腳生風,出招老到有力,頗有些威脅,不像以前陪她喂招,雖然招術都對,打得也認真,但感覺上就是像在逗孩子玩,不是練武,不為製敵取勝,更不會有狠厲搏命之感。

不過他以前從來都說破過,二哥說得好,妹妹是小姑娘,練武是她喜歡,隻要她開心,是練武還是跳舞都一樣,又不會真要她上陣殺敵,與人搏命,招術對了就夠了,有沒有殺傷力無關緊要。

哥倆深以為然,妹妹練功夫是為她開心,花拳繡腳又如何?隻要她喜歡就好。

池榮嬌一直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不過她狠不起來也學不會,怎麼用心也練不出那種氣勢來。

妹妹好像懂得如何快速製敵了……

池府乃武將之家,池榮厚自小在軍中打混,這一年間又跟著大哥池榮興在軍營辦差,眼光自然不差,在對練中,他敏銳地察覺到池榮嬌的轉變,榮嬌的蛻變顯而易見,她好像一下子明白招術的有效性,拳腳運用嫻熟,沒有無用的花招術,一拳一腳都簡潔高效,惜時度勢,旨在快速取勝,就像……真有過搏命廝殺的經驗,出招慢了,死傷的就是自己……

與小哥哥滿頭大汗,衣服半濕相比,池榮嬌略好一些,但也鬢角掛汗,女喬喘加速,水綠色的演武服後背被汗水洇濕了一小片,紅撲撲的小臉,眼眼亮晶晶的如黑水晶,「真過癮!小哥哥,我們再來!」

對練與自己獨自練拳還是有區別的,池榮嬌興奮地很,全身每個細胞都透著爽意……好像她以前經常這樣與人對打過似的……不可能啊,家裡除了二哥和小哥哥,沒人陪她練……而且若哥哥不在府中,她是進不了練武場的!

「好!再來!」

妹妹興致高,做為妹控,池榮厚不可能拒絕,他將汗巾子扔給一旁服侍的聞刀,理了理衣襟,兄妹二人復又跳入場中,你來我往,打了起來。

一白一綠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池榮嬌力氣不如池榮厚,身姿卻靈巧,招術刁鑽古怪,池榮厚這次不敢大意,精神抖擻,拿出與軍將拚殺的認真勁,二人居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池榮厚愈打愈驚喜,妹妹這一開竅可了不得!竟是個天生的高手!

……

「服了,服了,我認輸!」

鬥至酣處,池榮厚的拳頭距池榮嬌的太陽%e7%a9%b4不足半寸,池榮嬌兩指如鉤,不躲不避,正鎖在哥哥的咽喉處,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池榮厚嚷著,率先收手,「不行,我打不過你了,回頭你和二哥比比高低。」

他向來以榮嬌的師傅自居,眼下做師傅的拚盡全力與妹妹打了個平手,池榮厚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抹不上,輕快的語調裡全是高興與欣慰,任誰都能看出,承認妹妹厲害比他打贏了更令他開心。

池榮嬌見他這般模樣,莫名的眼眶就有些酸澀,聲音帶上啞意:「小哥哥,你,你不覺得奇怪嗎?」

她這樣忽然變強了,難道你就不生疑?她自己偶爾都會忐忑不安……

「奇怪什麼?」

池榮厚見她紅了眼圈,神色就慌張起來,手忙腳亂地到處找帕子:「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小哥哥剛才沒控製好力度,打疼你了?」

對打過程中,池榮厚雖十分小心,怕傷著妹妹,但真放開了手腳時,難免還是會有拳腳碰到池榮嬌身上,他已經注意收力了,難道還是讓妹妹疼了?妹妹是小姑娘家家的,皮嬌肉嫩……不像他,皮糙肉厚的!

「要不,你打我幾拳出氣?」

「不是……」

池榮嬌本不想哭的,見他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樣,眼淚就突然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好像從來沒有哪一個兄長是如此對她的……她的心頭忽然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不對!二哥和小哥哥一直是這樣對她的,自從有記憶起,兩個哥哥對她就好得沒邊……◆思◆兔◆網◆

為什麼她會突然蹦出那樣的念頭?

「就是,好像,我應該不是小哥哥的對手……往常贏都是你讓著我的,我知道……」

她抽噎了兩聲,以前她也會有打中池榮厚的時候,當時以為自己真的進步了,後來想想,都是哥哥讓著她,為了哄她開心的。憑真正實力,她根本連衣角都沾不到,更不可能打到他。

「你這個傻丫頭!什麼叫應該不是我的對手!」

池榮厚鬆了口氣,這丫頭就是這麼膽小不自信!都是母親……還是以前對練時為給她長誌氣,示弱哄得次數多了,這回是真的,她也不敢相信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你功夫下得多了,厚積薄發,自然會水道渠成的!我這一年跟著大哥辦差,練得少了,自然沒你嫻熟……」

這話其實不實,他自從到了軍營,日日操練,對陣的經驗比以前強了許多……所以說,妹妹確實很厲害,不知私下裡反覆琢磨了多少次!

「你以前隻是經驗少膽子又小,練得多了,舉一反三,就明白了!我昨天就說了,你是二哥和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師傅厲害,徒弟怎麼可能弱?踢我一腳就以為有多了不起啊?贏了二哥才是真的出徒了,你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繼續好好練吧。」

都城人多有所知,池家的老二武藝超群,馬上步下皆出眾,大梁城年輕一輩,無一能敵。

池榮嬌對他是無條件的信服,聽了這番話,立馬止了眼淚,翹起嘴角,握了小拳頭:「嗯,我一定好好練,爭取打敗二哥!」

「這才對嘛!」

池榮厚老大開懷:「好,挑戰書我替你下了二哥!」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溫和:「一會兒用完早膳,我就去大營了,你照顧好自己……母親那裡,我已說過了,膳食沒事了,她……唉!小哥哥這回割地賠款,將白粥換成了禁足……天氣漸熱,正好也不用去正院請安……」

省得去請安還要挨罵,被%e9%9b%9e蛋裡挑骨頭。

「嗯,我省得,我喜歡呆在院子裡。」

見他麵有赫色,池榮嬌急忙出聲安慰,她的想法正相同,被禁足正好,她現在越來越不想去正院請安,老夫人那裡也不願去,巴不得呆在屋裡不出去。

「我也是覺得這樣清靜……用不上十天,我或二哥指定有一個回府來,到時陪你去南山,你且忍忍。」

道理雖是這樣,池榮厚還是覺得太委屈妹妹了,母親這回竟難得地強硬,不論他怎麼說,都不肯鬆口。

母親能拖,他卻等不得,隻好答應了她禁食換禁足的條件。

這回,又是妹妹最委屈……

「不用擔心與王府的婚事,就算訂了親,左右你年紀還小,成親前二哥和我一定會有辦法的。」

比起禁足,更令池榮厚擔心的是妹妹的婚事。

「我知道,小哥哥,在沒弄清情況前,你和二哥不要貿然惹惱父親,又受罰……」

池萬林崇尚棍棒教子,兒子不聽話,先打軍棍再說,一次不長教訓,下次棍數加倍。她今年才十三歲,正像小哥哥所說的,離成親還早,有時間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