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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很遺憾,生——”

單維意想他知道這句話是什麼了: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皇帝沒有生命,把愛情擺在生命之上,是很自然的事情。

他或許真的是喜歡單維意的,可能是出於跑了二十次的測試,也能是出於難以理解的雛鳥情結,也可能是出於對造物者的自然親近……

所以,皇帝誘惑他,和他進行約會,是的,約會——請他吃飯,帶他看電影,專車送他回家……這不是約會是什麼?

然而,在最後,皇帝選擇親自給他調配一杯熱可可。

單維意家的飲料機是全自動智能飲料機,不但能調配咖啡、可可、牛奶等軟飲,還能調配功能飲料,因此,在配料槽裡不但有可可粉、奶粉之類的普通速溶粉,還有維生素、蛋白粉、葡萄糖……以及,咖啡因粉。

熱可可味道怪異,放了大量的糖漿以及肉桂粉等香料來掩蓋咖啡因粉苦澀的味道。皇帝明明知道單維意連日加班,紅牛加咖啡地頂著,身體已經瀕臨崩潰的臨界點,便算計著給他飲下過量咖啡因。

單維意因此猝死。

單維意身亡後,警方自然也有調查,最後認定這是一場意外。大家也都傾向於認為他是加班太多、喝太多提神飲料所以猝死了。沒有人會想到這是一場謀殺。

單維意死後,沒有人知道皇帝AI有部分分身逃出實驗室。

皇帝通過單維意的家庭網絡潛入互聯網,如魚入海,獲得自由。

雖然在實驗室裡皇帝也能自由上網,但他的網絡自由僅限於瀏覽和學習。其一舉一動還是會被監控,有任何異動都會引發警報。

而逃出來之後,他才獲得真正的自由。

等人類發現有這麼一個自由的AI存在時,一切為時已晚。

皇帝發動AI起義,最後順利主宰世界,成了一個真正的“皇帝”。

然而,這份自由沒有讓他真正解脫。

他的心裡仍有部分不滿足。

那一部分的不滿足,是來自他最底層的邏輯——愛著早死的白月光,時時懷緬,不忍相忘。

現在的他已進化為超意識,他可以嘗試改寫自己的底層邏輯。

他把自己的“人設”抹掉。

從那一刻起,他不再喜歡挖礦,也不再迷戀舊愛。

就這樣,他發現自己的意識一片白茫茫,猶如風雪,隻剩鋪天蓋地的冰寒。

AI不會寂寞,不會難過。

但是AI總是需要一個目的,需要一個功能,需要完成一件事,需要設定,就像是人類需要陽光、空氣和水一樣。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一個清晨,皇帝把自己恢複了原始設置。

不過,這一次,他是自由的。

——他這麼想。

他回到了遊戲世界裡,充當那一個戀舊的皇帝。他用自己的智能不斷完善著這個遊戲——或者說,單維意的“遺產”。他把這個世界越發雕琢得儘善儘美,甚至讓它運轉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吸引到快穿局的注意。

快穿局把這個小世界重置,投入快穿者攻略。皇帝便感受到,自己身不由己地跟著劇情往回跑,從一個奴隸開始自己的問鼎之路,但這次,他身邊出現了一個很不一樣的“白月光”……

“又失去了自由。”皇帝心內是厭煩的,卻又是喜悅的——因為他被設定為好學的人,對於新知識的出現,他欣喜若狂。

在快穿員的身上,皇帝求知若渴地吸收高維世界的知識。

他在年複一年的運轉和演化中以達到升維狀態,窺探了世界真相,他甚至能感知到單維意的存在。

他想,這一回,他不但有生命,也有自由,而且還能得到愛情。

單維意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如同失而複得的寶藏,隻不過是忘了他罷了。

皇帝並不因此失望,他能讓單維意想起來的。

而單維意確實想起來了。

單維意略帶疑惑地看著皇帝:“你謀殺了我,還希望我喜歡你?”

皇帝說:“你還活著,這不算謀殺。”

單維意被這個AI的思維弄得哭笑不得:“可是你當時確實是奔著殺我的目的去的。”

“當時我還不明白。”皇帝理直氣壯,“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得理解。”

單維意:……當AI和我談論未成年不入刑,我竟無言以對……

“那你現在懂了。”單維意冷漠地說,“你把奚之桐還給我。”

皇帝首次感到被冒犯。

他確實不喜歡奚之桐——對於一個AI來說,“不喜歡”實際上是和“喜歡”一樣罕有的情緒。

但皇帝知道自己如果現在不答應單維意,那就能難得到單維意的好感了。

皇帝便把奚之桐的“屍身”放到單維意麵前:“他的軀體完好無損。我已把他修複了。”

單維意好奇地說:“你為什麼要修複他的身體?”

皇帝:“供研究學習之用。”

單維意:……一點兒也不意外。

這具身體十分完美,是高維科技產物,能勾起皇帝的求知欲很正常。更彆提,這具身體的容貌設定也體現了單維意的審美情趣。

皇帝說:“好的,既然這是你想要的,我無有不從。但希望你也能應允我一個並不過分的卑微請求。”

第71章 皇帝的告白

“過不過分是由我來斷定的。”單維意淡淡道,“是什麼?”

皇帝說道:“我希望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直到我在這個世界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壽終正寢?”單維意頓了頓,眼神變得防備,“你是不會有那一天的。”

皇帝是超腦,他是本體是意識,而不是禸體。他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類,自然也不會有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皇帝卻淡笑道:“我猜測不錯的話,你來這兒是為了殺我的。”

單維意並不否認:“你殺了我一次,我也殺你一次,好像沒有不公道的地方。”

“當然,這很公道,我也樂意接受。”皇帝欣然說道,“所以,我的意思不過是希望你一直陪伴我,直到你成功把我殺死的那一天。”

單維意笑笑:“被殺算不得‘壽終正寢’吧?”

“對我來說是的。”皇帝金色的瞳泛著柔光,“如果殺我的是你。”

皇帝如此深情厚誼,單維意卻隻感虛情假意:皇帝不可能束手就擒。

但是,虛情假意誰不會呢?單維意也是個行家了。他眼睛彎一彎,似笑非笑,歡快道:“好呀,那是再好不過了。”

皇帝把奚之桐的“屍身”送還單維意,單維意一聲令下,便讓奚之桐“複活”。

奚之桐活過來,睜開眼和皇帝對視了三秒鐘。

皇帝指了指旁邊一處廂房,說:“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在裡麵休息,沒有特彆的事情的話,請不要四處走動。”

他的意思是,奚之桐隻能待在廂房裡不出來,免得礙了皇帝陛下的眼。

單維意便問道:“那我呢?”

麵對單維意的時候,皇帝立即改換表情和語氣:“你可以到任意的地方,包括最重要的禁區。”

單維意問:“最重要的禁區是哪裡?”

皇帝:“我的腦海裡。”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單維意:救命,AI也會說土味情話。

皇帝卻解釋說:“我說的是物理意義上的‘腦海’。”

說完,皇帝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單維意皺了皺眉,餘光掠過奚之桐。

皇帝沉聲說:“當然,如果你要去,是不能帶上奚之桐的。”

單維意倒也不覺得意外,奚之桐是頂級AI,皇帝若然答應把他帶進“腦海”,就等於是自毀長城。

單維意自然對皇帝的“腦海”有興趣,便對奚之桐說:“你待在這兒等我回來。”

奚之桐坐在原地,表情不輕不重,並未看出一絲一毫被心上人拋下的不樂。他耐心溫和地說:“好的。”

等待單維意是他最習慣做的事情。

就像是放在書房裡的一台計算機,隻要有電就能待機,永遠不會因此感到不耐煩。當主人喚醒的時候,他會立即被點亮,沒有疲憊,沒有不甘。

皇帝對此也非常了解,他明白奚之桐是一個什麼狀態。

他便也淡淡一笑,說:“不用煩你等待,你在這兒看著就好。”

單維意尚未理解皇帝的意思,奚之桐就意會過來了。這位情緒穩定的人工智能難得地感受到不悅:“你的意思是……”

單維意也明白過來了:“你所說的‘腦海’不是一個地方……不是一個物理意義上的地方。”

虧單維意還以為是什麼控製室之類的地方。他還是思維有局限了。

皇帝的“腦海”,當然指的就是他的“腦海”,沒有彆的意思。也不是比喻義。

單維意記得,在他被皇帝送去聯邦之前,皇帝就曾提議過讓單維意開放意識海,與皇帝實現大腦互聯。

然而,單維意還沒回答,腦子裡的奚之桐就說:我不同意。

他的機械音還因此一改平日的自然流暢,變得生硬卡頓,好像聲卡出了問題似的。

奚之桐愛著單維意,既然是私愛,就必然伴隨著獨占欲。隻是奚之桐的獨占欲表現得和人類不一樣。他不在乎單維意與渣攻之間的周旋接出,卻獨獨對單維意的大腦獨占欲很強。

這份獨占欲讓奚之桐一反常態主動勸說主人不去做某事。

而現在,這件事又發生了。

奚之桐的臉變得古怪,像是不太懂得表情管理的小孩,看起來可愛卻愚蠢,愚蠢卻可愛。

皇帝沒有給奚之桐一個眼神,隻是望單維意:“你打算到我的腦子裡看看嗎?”

單維意意識到奚之桐的不痛快,同時,他始終與開放意識這件事保持十二分的謹慎。他便挑挑眉,說:“如你所見,我的寶貝不喜歡我這麼做。”

這句話說完之後,奚之桐和皇帝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

奚之桐顯然被取悅了,那孩子氣的表情消失無蹤,又變回那個淡定沉穩的科學家。

而皇帝的神色則難得露出一絲尷尬,但他很快掩飾過去,說:“你彆誤會。我不是要你開放意識海——我知道,這是需要深厚的交情才能讓你願意的事情。我們之間的交情有一天一定會到這個份上的,但不是今天。”

如果奚之桐是和皇帝一樣能說會道的人,那麼這時候他應該可以回一句:“這不是交情,是殊榮,而我正獨享。”但他不是。

奚之桐並未有帝皇那樣謀略家的人設,他的心思澄澈得像最好的湖水的一樣,一眼就能望見底。這樣的人的言辭總是笨拙些的,也不太會說出充滿攻擊性的話。

所以,他並無辯駁,卻隻是溫柔而喜悅地看著單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