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件優雅複古的煙灰色呢子毯子,仍是一副世家公子尊貴模樣。
沈逾目光在他的蓋毯上流連半刻,才笑道:“你的腿好了。”
他語氣暗含惋惜:腿是好了,但是命要沒了。
單維意眉毛往上一挑:“誰跟您告狀了?是姓阮的?還是那個什麼鹿?”
沈逾微微搖頭:這樣跋扈,難怪不討喜。
柔弱的男孩子才可愛啊。
然而,單維意雖然倔強地昂著脖子,但驕傲的姿態中透露出外強中乾的脆弱,仍足夠引起沈逾興味。
麵對這樣的單維意,沈逾越發遺憾,歎了口氣,說:“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轉頭便走,也沒顯示出多少留戀。
當晚,單維意就被人套麻袋,直接扔到人工湖裡。
這個人工湖,就是聞鹿和阮陽落水的那一個。
太子直接讓人把單維意扔那裡,也算是肆無忌憚地昭告天下,這事兒就是他乾的,為的就是出一口氣。
單維意的人設是不會遊泳,因此,被扔了下去之後,便隻是徒勞掙紮。
越是掙紮,腔子裡進的水就越多,人就越是喘不過氣來。
夜晚的水黑如墨,在他眼前無邊無際地蔓延,充斥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
他手亂抓,腳亂蹬,卻在即將沉底的關頭,遭遇一雙健壯的手臂,將他從絕望的泥淖裡拉出。
蒼白的臉龐從水麵浮出,嘴巴大口地呼著氣。淋漓著水滴的眉眼映照著施救者那張俊秀的臉。
單維意並不意外,隻是笑了笑,抱住對方寬闊的肩膀:“你來得好晚。我快死了。”
奚之桐一邊往岸邊遊去,一邊扶著單維意的腰。單維意確實如同一個不懂遊泳又意外落水的人,雙手雙腳用力纏住施救者。奚之桐感單維意溫熱的身軀緊緊貼著自己,頭皮一陣發麻。這些身體的反應是奚之桐極不熟悉的事物,他也不懂得如何應對。
他隻能用機械的語調說:“主人,可以把我放鬆一些嗎?”
“那不行。”單維意把頭擱在奚之桐的肩窩上,“我現在好害怕的。”
奚之桐:“請問主人是在演嗎?”
單維意眨眨眼,沒有回答。
奚之桐聽不見回應,隻能看到單維意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與水光的交映下閃閃發亮。
咚咚咚……
奚之桐心跳加快。
奚之桐察覺到,人的身體確實很奇怪,有太多讓AI摸不著頭腦的反應了。尤其是在麵對主人的時候。
奚之桐給自己做了係統的身體檢查,並無察覺任何異常,隻好將這些異常反應歸結於人體正常的出BUG。這種BUG不要命,危害也不大,沒事不用管。
校醫室的穹頂照掛著星辰般的頂燈,散落柔和燈光。
奚之桐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穿上藍色珊瑚絨睡衣,一轉頭,卻見單維意徑自站在衣櫃旁,將水濕的襯衫除下,正要解下褲子。
奚之桐隻覺頭腦轟隆一聲,好似有火車呼嘯而過,耳膜鼓噪像被千捶萬打。
察覺到奚之桐僵直的視線,單維意抬眼一笑:“人工智能也會有羞恥心嗎?”
奚之桐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仿佛陷入宕機,數秒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怔忡道:“原來是因為羞恥心嗎……”
單維意認真地在心裡默默記下:AI化人後也會怕羞。
“這也不奇怪,可能是你學習了吧。”單維意偏了偏腦袋,轉身走入更衣簾裡,把簾子拉上。
奚之桐還在簾子外麵泥雕木塑一樣立著。他這具身體數值完美,樣樣參數都是人類極限,聽力自然不凡。聽著簾子裡衣物的窸窸窣窣聲,奚之桐腦子不受控地想象單維意更衣的畫麵,卻又被剛學會的道德感與羞恥感壓抑住澎湃的想象力,實在進退兩難。
單維意不知道AI還會天人交戰,他本人倒是心如止水。
隔著簾子換好衣服,單維意才把被水凍得白生生的臉從簾子縫處露出,說:“太子這次是鐵了心想殺了我。”
奚之桐的心又是一緊,一種莫名情緒帶著奇怪的衝動推動著他說出一句話:“我們可以控製太子的皮膚神經係統。”
“所以呢?”單維意不解地問。
奚之桐說:“我可以電死他,如果你需要的話。”
單維意:……啊這,我家純潔的桐子最近都學了些什麼……
“不需要。”單維意輕鬆一笑,“再說了,你電死他,我還怎麼攻略?”
奚之桐抿了抿唇,深刻地檢討了錯誤:“確實是我的疏忽。”說著,奚之桐更正道:“我可以電傻他。”
“不用,我不想撩一個傻子玩兒。”單維意拿起毛巾擦了擦濡濕的頭發,換上鞋子準備出門。
看著單維意即將離去的背影,奚之桐心下多了幾分落寞:在過去,他作為係統與單維意形影不離,而現在,他們卻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他再也不能時時刻刻地伴隨單維意,也不能讀到單維意內心的想法……
奚之桐忍不住問:“您要去哪裡?”
單維意似乎不知道這個AI已經學會了多愁善感。他頭也不回地說:“去電一電太子唄。”
第7章 惡犬
在外,太子為了避免與他人的肌膚接觸,穿高領不說,還會戴絲巾,雙手更套著手套。然而,在聞鹿跟前,他卻會把圍巾、手套鞋襪都脫下,享受擼貓的筷感。
然而,他和聞鹿的親密,也就僅此而已。
聞鹿看著太子對自己的好感一直卡在60,心裡明白,這還是太子沒把自己當人看的緣故。
在太子心裡,自己還是一隻擼的貓,而不是一個可愛、可寵的人。
聞鹿自知身份低微,人設所限,他沒辦法通過逆襲來讓太子對他另眼相看。隻有邁出這一步,讓太子與自己更親密,做一些人和貓之間不太可以做的事情,來升華太子對自己的感情了。
聞鹿把手劃過太子頎長的脖子,臉頰酡紅,眼含春情,吐氣如蘭。
太子眯起眼睛看著聞鹿,不知是什麼心意。
聞鹿輕聲說:“殿下,我好冷……您……您抱抱我吧……”
說著,聞鹿還敬業地發抖發顫,配合他高燒的體溫,倒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然而,太子從小看著真人宮鬥長大,怎麼能看不穿這種伎倆?
太子隻輕輕一笑,拍了拍床被,說:“冷就蓋被子。”
聞鹿:……
說完,太子還寵溺地點了點聞鹿的鼻尖:“早點睡。”
聞鹿並不會相信太子寵溺溫柔的表象,看到自己被婉拒,立即擔心是引發太子不快了。他趕忙查看好感度,不看也就罷了,看了就十分無語:好家夥,好感度居然還升了三個百分點。
這個太子還真他媽悶騷。
不過,還多虧了好感度係統的幫助,聞鹿才能趨利避害,把準太子的脈門,對症抓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好感度突飛猛進。
聞鹿看太子並沒有不喜,便就勢躺倒,指尖扯著太子的衣袖,眼含不舍:“殿下就要走了嗎?”
太子輕輕拂開聞鹿的手指:“早點休息,有什麼想要的,等病好再說。”
這話明白不過,聽得聞鹿鬨了個大紅臉,羞惱地轉過身去。
太子拿起男士絲巾,在脖子處係好,又套上皮手套,蹬上靴子,慢步離開臥室。
待太子轉出長廊,走廊暗角竄出一道黑影,迅捷像捕鼠的貓一樣撲向太子的後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然而,太子是改造人,而且訓練有素,根本不可能被輕易埋伏成功。
當來人撲過來的時候,太子輕輕一閃就從容躲開了。
隻是,那個行凶的歹徒也不是善茬,撲空落地也是雙腳無聲,旋即轉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中就發出第二擊。
太子能覺察出,這一定是一個受過訓練的人類。
然而,當太子轉過身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人的臉晃了一眼。太子眼中閃過一分淡淡驚訝:“是你。”
單維意——
太子自然沒想到單維意會埋伏在這兒襲擊自己。
原因有兩個。
第一,太子已經下令把單維意沉湖,照理說,單維意應該已經死了。
第二,就算單維意僥幸沒死,也該在哪裡養著,或是憂傷恐懼才對。誰能想到,這個單維意膽子越來越大,居然敢行刺太子?
太子最恨彆人不敬他,而單維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自己,已是踩到了太子的邊界。太子心下一冷,紫色的眼眸裡閃過冰冷的殺意,從軍備腰帶裡抽出短刀,果斷往單維意咽喉處劃去。
單維意察覺到寒光一閃,急急退後一步,短刀刀鋒堪堪在他頸間擦過,落下一道極淺的紅痕。太子一擊不中,冷笑一聲:倒是有幾分本事。
這個單大公子雖然文化課不行,但武學實戰還是不錯的。作為惡毒炮灰,他有著A級水平的武力值。
然而,太子作為主角攻那武力值是S級的。
太子急攻之下,單維意漸漸落了下風,一時不慎,就露出破綻。太子長腿一蹬,踢中單維意膝後。
單維意吃痛悶哼,單腿屈膝,噗通一聲猝然跪倒。
還沒等單維意反應過來,太子的皮靴就遽然踩來,一下踢得單維意頭破血流。太子得意冷笑,卻不想單維意還有餘力,猛地抱住太子長腿,往地上一帶。太子猝不及防被拉了一把,躬身下落,貼得離單維意近了一些,卻也不至於受損。太子下一秒就能用刀把單維意的眼球捅破,卻不想,單維意先伸手攻向太子咽喉。
太子反應極快,輕輕一側,就把攻擊躲開,然而,係在脖上的絲巾卻被扯下。
單維意的指尖滑過太子頸側,就如同羽毛撥過流水一樣,在太子皮膚上蕩漾出溫柔的漣漪——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太子怔愣了一秒。
一秒,關鍵的一秒。
就是這一秒,單維意抓緊機會,反客為主,扯著太子的衣領往下拉,猛然將太子掄到地上,發出嘭一聲悶響。
太子的武技當然遠遠在單維意之上,剛剛不過是因為分了神,才讓單維意有了可趁之機。現在就算被摜倒在地,太子隻要抬一抬腳,就能把單維意踢出半米遠。
然而,太子準備抬腳的時候,卻見單維意大馬金刀地跨坐在自己身上,一手按在太子因為武打而露空的腰間,一手摁在太子脫了絲巾的脖子上。
被單維意觸碰的地方,仿佛被暖水浸泡一樣,充滿令人難以割舍的舒適。
太子的腿,此刻是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把單維意踢出半米遠了。
作孽。
太子仰著頭,發現自己好像幾乎沒有被這樣俯視過——更彆提是被單維意這樣的貨色俯視了。
然而,當他仰視單維意的時候,卻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單維意頭發淩亂,額頭冒著細汗,%e8%83%b8腔微微起伏,嫣紅的嘴唇呼吸出柔軟的暖風。
這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