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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傷 寒術 4379 字 1個月前

”琳達用力地捧起她的臉,凝視著她的眼睛,“親愛的,告訴我,你能阻止這一切嗎?你能抓住時間嗎?你能替他與死神搏鬥與衰老抗衡嗎?你能嗎?……看著我的眼睛!不要避開,愛洛!”琳達生氣地掐住她的臉頰。“你能嗎?告訴我。”

“不能……”愛洛被捏疼了,掙紮起來,“不能!我不能!!我不能阻止!!可是我也不能看著他就這麼慢慢地走向……”

……死亡。愛洛眼睛紅了起來,她垂下眼,淺色的睫羽猶如迷失的蝴蝶顫動著。

酒館依然喧囂著,大家善意地忽視了這場尷尬的“內部糾紛”。

“那就坦然接受這一切。”琳達溫柔地拭去她腮上的淚珠。“不要讓他感受到你的無措和哀傷……你已經長大了,愛洛,你成年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撒潑,這是很不負責任的,你必須學會嘗試,嘗試承受失去他。”

“我已經失去過了,那種難過的空虛和絕望,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愛洛蹙眉,剛要哭出來,卻可笑地頓住。腦仁兒一疼。

……已經?我曾失去了什麼?

琳達沒注意到這個語言漏洞,依然溫柔耐心地開導她。她鬆開手,重新緩慢地擦拭酒杯。“格雷格讓你知道了他有多在乎你,你也要讓他知道你有多愛他。即使有一天他不見了,你也能照顧好自己,活得好好兒的。你該學會讓他安心,愛洛,格雷格看起來依然孔武有力,可是他真的已經很老了……”

愛洛抬眼看她。

“首先,你要懂得保護好自己的小命。”琳達眨眨眼。

“噢……”愛洛覺得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e8%83%b8口凝聚,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強大。她緩緩地綻放出一抹明媚的笑靨。“好吧,好吧……”她支起身子,托著腮注視著琳達蔚藍色的眼睛,“我會試看看的……別小看我,親愛的……小看我是很愚蠢的……我會證明給格雷格看的!”

愛洛反身朝大廳走去,與男人們爽朗地碰杯,被小-黃-段-子攻擊便用力的踹翻那個人的椅子,與大夥兒一起哄堂大笑,一邊挑釁地衝琳達挑挑眉。她的臉龐閃爍著自信而歡樂的光芒。

是什麼讓她突然之間充滿了力量?琳達寵溺地笑著,搖搖頭垂首端詳著手中的酒杯。是愛嗎?

瘋夠了的愛洛朝樓上走去,衝琳達大喊一聲:“我去屋頂啦——”

琳達翻了個白眼。天哪……又來了……我又要清理那些鳥-屎了……

***

午後突兀的大風卷起草屑從窗玻璃上用力地擦過,愛洛推開閣樓的天窗,熱浪鋪天蓋地湧了進來,她毫不在意地單%e8%85%bf跨上窗台,用力一撐,同時雙手勾住房簷翻身利落地蕩上屋頂。

嗯,其熟練程度完全暴露了這位慣犯。

***

“如果有一天我將麵臨同時失去所愛之人和尊嚴,那麼我會選擇——反抗,或者死亡。”

“我永遠不會屈服於命運。”

“……沒有任何事物能夠絕對存在,誕生已然是一個事實,死亡也將是必然事件,我們享有的僅僅是過程,然而也隻有過程的掌握權是完全屬於我們的。”

“愛洛,記住我,那將是唯一的永恆。”

“……生命。”

“別害怕,你從未失去我,記住這點就夠了。”

***

愛洛踩著獵獵熱風走向頂端,俯瞰小鎮全貌——建造這座酒館時她特意增加了高度,在斯特凡小鎮最普及的是單層平房,然後是雙層閣樓,像這樣的三層酒館卻僅此一戶。她愛極了俯視一切的暢筷感,心髒仿佛也要飛躍。

這是這周愛洛第一次重新踏上屋頂。她摸索著脖頸,拉出一條草繩,末端是一個黑色的指環,泛著金屬的光澤,卻並不沉重。不知材質,手感卻很好,泛著微妙的涼意。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夢,但是腦海裡總會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那個女人,能讓她感到心安,這是和格雷格那個傻爸爸所帶給她的沉穩完全不一樣的,安穩,就算在夢中也仿佛潮水一般將她穩穩托起。

她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甚至不知道她的樣子,可是她在找她,她整整一周都在找她。

那個女人總是在夢裡說,不要著急,愛洛。

看不見她的樣子,仿佛她隻是自己的一個幻想,可是愛洛覺得很真實,她一定存在。

愛洛環視四周,突然眉心一蹙。遠方是連綿的深青色群山,可是……她總覺得少了什麼。直到她把眼睛瞪出金花兒來她也沒想起少了什麼,隻好壓下心中的違和感作罷。也許是今天太清朗了,少了雲朵吧!

她不知道,那是少了一座阻隔視線的宏偉建築——王城。

消逝了一個國家,在廢墟上重生的僅是一座小鎮。從此斯特凡的後綴將不再是“帝國”二字,而是“小鎮”。褪去了浮誇與虛榮,剩下的是樸質與安寧。那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卻不是整個民族的消亡。

仿佛浴血重生,這並不荒謬。有人復活了這個小鎮,留下了這個小鎮。

存在並抗爭著,便是人類的高貴之處。

這是亞瑟唯一正確的決定。

愛洛嘹亮地吹響了一聲口哨,森林某處騰飛起一群白鳥。

綬帶鳥撲啦啦地聚集過來,身後纖長雪白的尾羽優雅地飄蕩著。它們落在屋頂四周鳴叫著。

綬帶鳥的整個頭、頸以及頦、喉概為亮藍黑色,但由背部至尾部等上體卻為白色,各羽具細窄的黑色羽乾紋,亮藍色的冠羽在太陽下金屬般閃閃發亮。

愛洛肩頭停了一隻,她笑起來。

“小家夥,這次給我帶回了什麼?”

手指摘下綬帶鳥口中叼著的樹葉。

那是一片冰藍色的楓葉,透明的脈絡襯著膚色。

***

“天哪!”愛洛滿目驚艷地撫摸著這片楓葉。“太美了……”

隻是,當她將楓葉置於掌心時,一小行字出現在眼前。

“沒有愛,便沒有死亡。”

字跡是透明的,幾乎與冰藍混為一體。

愛洛心頭一顫,猛地轉頭看向摩爾森林,瞳仁驟縮。

綬帶鳥靈活地躲閃著樹枝在前方快速飛行。愛洛緊跟著視線盡頭那條優雅飄蕩的雪白色綬帶,偶爾被森林溪流邊緣俯首飲水的麋鹿群吸引了視線轉移了注意,然後不等她贊嘆首領珊瑚般美麗的鹿角,笑著回頭便會被枝條狠狠抽一巴掌。細微的疼痛,不會留下痕跡。

“嘿,夥計!你是故意的吧?!”愛洛俯身拽了拽貝克的鬃毛。貝克沒有理她。愛洛隻好重新盯著小白鳥兒。“好吧,好吧,我不分心……”

綬帶鳥忽然消失在視野裡。愛洛心頭一凜,警惕地讓貝克放慢了速度。

一道黑影從身後緩緩罩住愛洛。光線一暗,愛洛猛地抬頭!

那抹逆光的修長身影遮蔽了烈日,占據了愛洛的視野,帶動樹葉卷起又飄零,仿佛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刺痛了神經。

女人優雅地垂眼,對上愛洛的眸。明明隻是漫不經心的一瞥,卻仿佛重物狠狠撞擊古鐘,悠長渾厚的低鳴裹挾著綿長悅耳的顫音,貫穿整整一個世紀,從遙遠的天際緩緩激蕩開來,震得愛洛心髒重重一墜,%e8%83%b8腔隱隱發麻。

是她嗎?鼓聲響起。

是她嗎?那鼓點的節奏越來越快。

愛洛徒勞地張口想叫住她,聲音卻被梗在喉嚨裡。

叫什麼?她的名字?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女人消失在層層樹冠之上。

愛洛收回目光,斂起眼中的癡迷,深吸一口氣,同時用力地捶了捶心髒,然後緩緩吐出。仿佛這樣她才能順利呼吸。

“我找到她了。”愛洛低喃,臉上的笑容愈發難以抑製。“我找到她了。”

黑色的塔尖映入眼簾。它靜默地屹立著,古銅色的柵欄鏽跡斑斑,巨大的花園裡樹木猗鬱繁盛。園裡布滿了大大小小荷葉狀的水塘,裡麵種植著美麗的水生植物,人魚坐在祖母綠的葉麵邊緣,尾部優雅地擊打著水麵,半透明的葉片下是清晰蕩開的細小漣漪。

空靈的歌聲將愛洛包裹,令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了神經。她快步走過卵石鋪就的小徑,穿過層層深色叢灌,路邊落下的緋色花瓣被氣流帶動,急促地打了個旋兒又輕輕飄落,古樹簇擁下的城堡終於完全展現在眼前。

愛洛站在那扇雕工精致、古樸厚重的高門之下,深吸一口氣,緩慢而堅決用力地推開。

陽光將深色瓷磚內暗紅色的水紋%e8%88%94舐得閃閃發亮,鮮紅色的紋理漣漪般層層蕩開,直至陽光爬上腳尖,揪住了那墨色長裙的一角。愛洛瞳孔驟縮,用力將那單扇門完全推開!

光線勾勒出女人修長的身形,還有那在陽光下變得柔和的下頷。

一雙藍眸在餘下的黑暗中熠熠生輝。

“是你嗎?”愛洛低喃,近乎貪婪地勾勒著女人的眼睛。那雙眼睛盛滿了晨曦,仿佛看見了初生的冬日,溫柔……

那蒼白的麵龐襯著的猩紅的%e5%94%87勾起。“是我。”

愛洛瞬間凶狠地撲了上去,用力地抱緊她,仿佛要鑽入她的身體。

“名字……”愛洛大喊起來,憤怒地捧著女人的臉,惡狠狠地盯著女人的眼睛。“你的名字!告訴我——!你的名字!!”

“瑪琳菲森。”女人低笑,藍眸湧動著深意的愉悅,%e5%94%87邊的笑意愈發明顯。

頸間的指環猶如炙熱的泉湧,無數生靈在耳邊低聲%e5%90%9f唱,愛洛感到她的靈魂變得平滑而完整,並且正在共鳴發顫。

“瑪琳菲森……”愛洛失神地呢喃。

瑪琳菲森俯身溫柔地輕啄她的%e5%94%87角。

“瑪琳菲森……瑪琳菲森……”愛洛笑起來。她扁起嘴,滑稽地叫喊著女人的名字。“瑪琳瑪琳!”聳動的肩膀順勢帶起淚珠滾落。

瑪琳菲森將%e8%88%8c尖用力地刺入愛洛的口中,肆意掃掠她的牙槽,帶著摧毀一切力度。愛洛忍不住笑起來,%e8%88%8c頭害怕似的縮回去。女人靈活地抓住它,不滿地將愛洛的頭用力壓向自己。

愛洛忍不住躍起,雙臂勾住瑪琳菲森的脖頸,雙%e8%85%bf則纏上她的腰肢,整個人就這麼掛在她身上,近乎迫切地與她貼合。這一衝擊將瑪琳菲森向後撞去,令她的後腰抵上了扶梯。

一番激情溫存後兩人分開來,仍是依依不舍地彼此輕%e5%90%bb細啄。

“抓住你了,黑心鵝。”愛洛笑得直哆嗦。“壞家夥,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瑪琳菲森眸色一暗。“這是懲罰。”女人的指尖溫柔地拂過愛洛的臉頰。“在那個絕望之崖,你沒有呼喚我的名字。”她的神色透著些許冷漠。“我本來是不打算再見到你的,愛洛。”

瑪琳菲森推開愕然的愛洛,往後院走去。

“人類的壽命太短暫了。”女人推開琉璃門,強烈的光線將她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如果有一天我將永遠失去你,任何法術都無法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