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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有喜 一礫沙 4053 字 1個月前

門,一路往京郊的皇陵駛去,本應是初夏悶熱的天氣,卻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狂風,卷花掃葉地一路潛襲,將車門吹得嗡嗡作響。

蕭渡聽著車外的狂風呼嘯,卻氣定神閒地拿起麵前的茶盞飲了一口,趙衍的目光在他托著茶盞的手上繞了繞,笑著道:「崇江對朕倒是十分放心。」

蕭渡將茶盞放下,道:「陛下若真得想要臣的命,臣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陛下既然不讓臣死,說明留著臣這條命還大有用處,臣又何須擔心陛下會做這種上不得檯麵的手腳。」

趙衍朗朗而笑,道:「果然還是崇江最瞭解朕。不過你找人為夏文博安得那些罪名,樣樣都足以置他於死地,實在讓朕頗為頭疼啊。」

蕭渡也笑了起來,道:「陛下太抬舉臣了,其實,陛下若是有心保他,再多的罪名也要不了他的命。」

趙衍歎了口氣道:「他到底是母後最後疼愛的侄兒,這些年好不容易熬到戶部侍郎的位置,若是朕連一條活路都不留給他,隻怕會讓母後傷心啊。」

蕭渡臉上掛起嘲弄的笑容,道:「那便要看陛下是要做個孝子,還是要做個明君了。」

趙衍笑而不答,眼中卻閃過一絲淩厲。這時,馬蹄聲減緩,車輦終於停在了皇陵門前。趙衍與蕭渡下車遠眺,隻見遠山隱隱,綠樹蔥榮,大穆國歷年的帝後、貴妃皆葬於此地,整片皇陵修建得開闊,氣勢恢弘。

趙衍在禮官的唱樂聲中率著群臣緩緩走入皇陵,走過白玉石橋,祭過聖德碑樓,便準備入靈殿祭拜先祖。百官在石門外一齊跪下等候,趙衍正待踏上石階,突然轉頭將目光在眾人頭頂上掃過,大聲道:「宣遠侯多年征戰,保我朝百姓免受戰亂之苦,今日特準其隨朕一同進殿拜祭,一齊告慰先祖。」

蕭渡心中咯登一聲,目光驚疑不定,竟遲遲未挪動身子,這時夏青已經分開群臣走到蕭渡身邊,道:「宣遠侯,請入靈殿。」

蕭渡心知到了如此地步,也隻得走一步算一步,於是挺直背脊走到趙衍身後,隨他一起朝靈殿走去。誰知石階方才走了一半,守衛在兩旁的羽林衛中突然傳來騷動,有人高聲驚叫道:「皇上小心,有刺客!」石階下的百官一聽,頓時驚慌失措地亂作一團。

這時,幾個黑色的身影從羽林軍中殺出,直直逼向趙衍所在的方向。夏青麵色鐵青,長刀出鞘護在大驚失色的趙衍身前對羽林軍喝道:「不準慌,先護駕!記得捉活口!」

於是,本應肅然地靈殿外想起一片兵器碰撞的乒乓聲,所有羽林軍都朝趙衍圍過來,護著他往內走,唯有蕭渡身姿不動,隻冷冷望著那些拚命廝殺的黑衣人,在心中冷笑著想到:今日皇陵內外禁衛森嚴,以夏青的手腕,怎麼可能放刺客進到靈殿周圍,甚至殺到皇帝跟前。

就在這時,一道寒光直直朝他刺來,蕭渡心頭一凜,一時間竟看不清這寒光是來自於黑衣刺客,還是身邊的禁衛……

☆、第100章 056

巳正時分,狂風未止,反而越發肆虐。塵土和砂石被捲地騰空而起,將天光遮得晦暗不明。

李嬤嬤推門進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抱怨道:「今兒的天也真是怪了,突然起這麼大風,像來了妖精似得,害我才到門口眼睛就進了沙。」

元夕正和蕭芷萱對坐打著絡子消磨時間,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她心不在焉地聽著李嬤嬤抱怨,思緒卻始終牢牢繫在那個人身上:現在已經到了祭禮應該開始了吧,也不知道阿渡是否平安。

蕭芷萱看出她的心事,連忙勸慰道:「大嫂放心吧,大哥這麼聰明的人,無論碰到什麼事,必定有法子應付。」

元夕勉強勾起%e5%94%87角回應,目光中卻是濃得化不開的焦慮,李嬤嬤存心想讓她分心,便在一旁坐下道:「我今天出門買料子,你們猜怎麼著,那個常在巷口賣胭脂水粉的小娘子居然變成了個小哥。我去問那小哥,他還害羞不敢答我。你們說,是不是那小娘子又找了個相好的。」

她一邊說一邊捂嘴偷笑,元夕手上的動作卻慢慢停了下來,蹙起眉追問道:「你說巷子口那擺攤的換了人?」

李嬤嬤本意隻想扯些閒話沖淡她的心事,眼看小姐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心中便有些忐忑,連忙點了點頭。

元夕心中「咚咚」直跳,總覺得有些不安寧,她又想了一會兒,突然「噌」地站起身,道:「我要出去一會兒,你們就在屋裡呆著,別隨便出門。」

她疾步走到院中,用蕭渡教她的法子,對著屋頂輕輕喚了一聲,果然不出一會兒,屋簷上便跳下一個黑衣軟靴的暗衛,對她跪下行禮道:「夫人有何吩咐?」

元夕焦急道:「你們出去看看,外麵是不是多了很多生麵孔,我懷疑有人盯上了侯府。」

那暗衛麵色一變,隨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們都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元夕看著他的反應,頓時反應過來。

那暗衛重重一歎,露出愧疚的表情道:「侯爺出府前,特別叮囑讓我們好好照看著府內外的動靜。我從早上就發現不對勁,侯府外多了許多沒見過的小販,那些人人的身形一看就是練過武的人。甚至,我懷疑在外麵的店舖裡還藏有官兵。我們想過出去找救兵,但是派出去報信的人,全都沒有回來。我怕侯府裡出事,也不敢再派人出去,隻有讓所有人先守在這邊,若有什麼變故再隨機應變。」

元夕身子顫了顫,腦中頓時有些暈眩,果然今日之事是一個早就設好的圈套,可阿渡……阿渡該怎麼辦!

她雙手交握,死死掐住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無論蕭渡發生什麼事,她也要先保住侯府裡的人,照現在的形勢來看,坐以待斃絕不是最好的辦法。她想了許久,終是抬頭鄭重道:「你聽著,我呆會兒要出府,你們誰都不準跟著,都給我好好守在府裡。萬一有任何變故,你們要拚死也要帶老爺和二少爺和小姐他們逃出去。」

那暗衛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她要以身做餌,先誘走一隊官兵,讓他們有更大把握去對付剩下的人。他連忙抬手阻止,道:「夫人不可啊!」

元夕卻挺直了背脊,目光凜凜強硬道:「現在侯爺不在,你們隻能聽命與我。無論如何我也是侯府的夫人,今上親封的郡主,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你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好侯府裡的人,他們若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那暗衛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她飽含威壓的眼神逼了回去,隻得死死咬牙,忍住%e8%83%b8口激盪的悲憤,朝元夕重重地點了點頭。

元夕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回房對蕭芷萱和李嬤嬤她們扯了個借口,隻說要出去辦一樣要緊的事,並堅持不讓任何人跟著她。她收拾好一個小包,偷偷從角門走出,故意在巷子裡左右觀察許久,才急急朝外走去。◆思◆兔◆網◆

一直走到長街上,感覺到身後響起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元夕攥緊手中的包袱,努力壓下心中的緊張情緒。她不知道那些人會派多少人跟著她,但是她確信的是:這些人暫時弄不清她的意圖,也不知道她會去見誰,為了保險起見,一定會分出人手跟著她。隻要蕭渡不出事,他們絕對不敢隨便動她,隻是……

她咬著%e5%94%87甩了甩頭,拋去那一瞬的惶恐和軟弱,隻在心中默念道:「阿渡……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要快些回來!」

與此同時,皇陵靈殿前的石階上,蕭渡正扭身一躍,險險躲過朝他迎麵劈來的一柄尖刀。但四周形勢已經越來越緊急,那些黑衣人各個身手矯捷、訓練有素,極有章法地衝破羽林衛的守衛,朝這邊步步緊逼。蕭渡一眼就看出這些絕不是普通賊人,可他們到底來自哪一方,目的又是什麼,他心頭懷著種種疑慮,始終不敢放手一搏。

就在他一邊分神思索,一邊步步退讓之時,突然一柄尖刀從他腋下刺來,他一直緊盯著迎麵而來的攻勢,竟一時未察,險些讓那人得手。所幸他對戰經驗豐富,連忙一腳蹬地躍起,避開那必殺一招,雙%e8%85%bf又在空中一劈,正踢中從前方殺上的黑衣人。

然而在他落地還未站穩之時,又有一柄尖刀從後刺來,蕭渡心頭一緊,正要回身再防,卻隻聽「叮」的一聲,那握刀的手竟被人從腕上齊根斬斷,那手的主人疼得大呼一聲,還未來得及看清,就被人一刀穿心,當場斃命。

蕭渡轉頭看去,隻見夏青長刀染血,烏髮被狂風追得高高揚起,正朝他挑釁地揚了揚眉道:「宣遠侯,原來也不過如此。」

蕭渡懶得與他多言,隻冷哼一聲,撿起地上的尖刀朝趙衍的方向邊站邊退,他早已看清楚,羽林衛們各個神色慌張,正在浴血死戰,可見這場變故他們提前並不知曉。所以無論是護駕也好,保命也罷,隻有在皇帝身邊才最為安全。

趙衍此時已嚇得麵色慘白,渾身都是冷汗,因祭禮所戴得冕旒已在混亂中掉在地上,不知滾落到何方。蕭渡邊替他擊退不斷衝上的黑衣人,邊回頭對他道:「陛下,現在怎麼辦。」

趙衍眼神還有些渙散,整個人仍處於怔忪中,蕭渡努力判斷著這神情有幾分真實,突然聽見空中傳來一身極細極尖的呼嘯聲。他常年征戰,此刻即使在亂兵之中,也能毫不費力的分辨出,這是箭羽破空疾射出的聲音。

他心中大駭,連忙朝前望去,果然見到一道寒光正朝趙衍直射而來,連忙大喝一聲:「陛下,小心!」誰知趙衍還處於震驚中,竟直直站在原地不知動作。眼看寒光將至,蕭渡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猛撲過去,利箭「噗」地一聲穿破他的肩骨,卻為趙衍擋住了這必殺一擊。

熱熱的鮮血飛濺到臉上,終於讓趙衍有了片刻清醒,他急忙伸手扶住蕭渡搖搖欲墜的身子,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人為他擋住熊爪的那一刻。蕭渡忍住肩頭劇痛,咬牙對他擠出兩個字:「快走!」

夏青在遠處看見這一幕,急得目眥欲裂,他擔心著皇帝的安危,連忙點了幾名精兵,吩咐道:「快!送今上去密林裡躲好,這邊我們來應付。」

那幾名精兵連忙應下,一路殺到趙衍身邊將他護著往密林方向走,趙衍卻死死拖住蕭渡的手臂,大喝道:「背他一起走。」於是其中一名羽林衛背起蕭渡,幾人邊站邊退,終於逃入密林之中。

夏青見趙衍暫時安全,也便沒有了顧慮,指揮剩餘的羽林衛列好隊形,必須誅殺反賊。一時間靈殿前的石階上,呼喝聲連連,不斷響起兵器刺入血肉的聲音,濃濃的血腥味繞著碑樓久久不散,

眼看黑衣人終於被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