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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有喜 一礫沙 4072 字 1個月前

勉強提起精神和麵前的人閒談起來,「你的家鄉在哪裡?你爹是做什麼的?」

「我家鄉在滇城同溪鎮,爹爹有時會去山裡採草藥換錢,如果運氣不好遇到猛獸就會受傷,所以我就學會了替他包紮。」花倩月一邊答著,一邊撕下塊布條,沾了溪水為他清洗傷口,蕭雲敬正聽她軟軟的聲音聽得十分舒服,陡然覺得%e8%83%b8口一陣劇痛,不由嘶地一聲皺起眉頭。

花倩月嚇了一跳,手上頓時停了下來,蕭雲敬卻很快恢復笑容道:「沒事,這點疼我還受的住。你繼續說,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扮成公主。」

花倩月知道他是想借和自己閒聊集中神智,於是連忙回道:「奴婢名叫花倩月,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因為樣貌和公主有些相似,公主有時會和我互換身份,讓我扮作她的樣子呆在宮裡,她就扮作我的樣子出去遊玩。每次最多一個時辰,誰知今日正好撞見那賊人衝進來將我擄走。」這便是兩年來她和公主之間的秘密。

蕭雲敬聽得搖頭笑道:「這個瑞貞公主,還是像小時候一般不安分。」花倩月聽這話頭他應該是認識公主,正想再問幾句,卻發現隨著鮮血將布塊全部染濕,他的身子越來越冷,臉色也愈發蒼白起來。

此刻天已經全黑了,他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極有可能還會遇上趕來的追兵,花倩月替他將最後一塊布條紮緊,舉目望去隻看到夜色茫茫,頓時心中又是慌亂又是無措。蕭雲敬聽到了她的啜泣聲,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別哭,相信我,我會帶你回去。」

不知為何,在他輕柔的嗓音中,花倩月的心就此安定了下來,生死關頭,她也不再想什麼男女之防,索性將他的身子枕在自己%e8%85%bf上為他取暖,想了想又道:「要不我給侯爺唱唱我們家鄉的小調吧,權當解個悶。」

蕭雲敬笑得連著咳嗽了幾聲,道:「好啊,但是你不要唱得太難聽,不然我怕會被嚇得逃走。」

花倩月也赧然一笑,隨後朱%e5%94%87輕啟,為他唱起了一首鄉間的山歌。她說話的聲音雖然軟軟怯怯,歌聲卻是清麗婉轉,好似帶他越過眼前的黑暗,看見了山澗流水,碧草繁花。這一夜,她就這麼陪他唱曲聊天,終於當天際泛起魚肚白時,蕭雲敬熬過了最危險的時刻,在她懷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蕭雲敬慢慢睜開眼,隻見初升的晨曦之下,十六歲的嬌艷少女正提著裙擺赤足站在溪水之中,細碎的金光灑在她的烏髮之上,潺潺溪水從她白皙的足腕處流過,她纖細的身影映在如鏈的波光中輕輕搖曳,好似一個輕柔而雋永的美夢,從此駐在了他的心中。

蕭雲敬倚著樹幹慢慢坐起,不知為何,突然不想上前打擾這副畫麵。她一邊撩水洗足,口中好像還哼著一首曲子: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下山多路不平,哥要對妹兒一條心,妹就想哥來,到如今……

那曲兒纏綿詞兒大膽,好似一枚彎鉤輕輕扯入心扉,蕭雲敬勾起%e5%94%87角,發覺身上的力氣已經恢復,便站起身走到她身後道:「在唱什麼?也教我唱幾句可好。」

花倩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待看清他的眉眼近在咫尺,臉上便騰地紅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跑遠幾步,突然又想起什麼,急忙問道:「侯爺,你……你的傷好了嗎?」

蕭雲敬臉色雖還有些蒼白,但氣力已經恢復不少,他笑著道:「放心,修羅戰場都沒要了我的命,何況這幾個蟊賊。」他又左右看了看道:「不過我們最好找個地方先落腳,這裡始終不□□全,我會留下訊號讓我的部下盡快找到我們。」

花倩月點了點頭,見他步履還有些不穩,便攙扶著他穿過林子往外走去,幸好走了不久,就發現一個小小的村落,兩人找了一戶農戶,怕戶主起疑,便裝成被歹徒劫去錢財的富商夫婦,懇求在這邊暫住一宿。

那家的農婦見這兩人衣著華貴,相貌姣好,看著實在不像壞人,頓時心生同情,收拾了間屋子讓他們先住下,又去麻利地做了一桌子菜,招呼他們吃下。

兩人餓了一晚,俱是飢腸轆轆,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吃相,風捲殘雲一將一桌子菜吃光。蕭雲敬的身子還未完全恢復,便由花倩月攙扶著先回房去睡下,這一睡就又睡到了暮色時分。一推開門,就發現花倩月正坐在院中,藉著夕陽餘暉,細心地縫補著一件衣袍。

他很快認出那是自己的衣袍,她在逆光下低著頭,%e5%94%87邊還噙著一抹笑意,蕭雲敬將身子靠在門板之上,靜靜看她動作,突然發現她其實一點都不像公主,她不是宮廷中嬌貴的花,她像一株帶著韌性的蘅蕪,無論在多麼惡劣的環境都能散發出獨特的香氣。

他於是走過去坐在她身旁,道:「爛成這樣了,還補它做什麼?」

花倩月見被他發現,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這樣好的料子,若是扔了可惜了。」她隨後又笑著保證道:「你放心,我的手工很好的,肯定能補得好。」

蕭雲敬不置可否地笑笑,又站起身伸了個攔腰道:「我餓了,去看看張大娘哪兒有沒有什麼吃得。」

花倩月連忙也站起來,放下手中的針線道:「他們都已經吃過了,我見你在睡覺不好叫你。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蕭雲敬轉過頭,突然有些狡黠地衝她眨了眨眼道:「以前我在軍中的時候,總想著能娶一個能陪著我為我洗衣做飯的女子,這樣我在外不管再苦再累,回來能看到她的笑臉,喝到她親手做得熱湯,便能感覺我還有一個家。想不到今日真讓我遇上這樣一個女子。」

花倩月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連忙低頭囁嚅道:「侯爺身份高貴,想娶什麼樣的妻子自然都能達成心意,不要拿我打趣。」

蕭雲敬的笑容卻突然斂起,目光變得有些深邃道:「不,越是身份高貴,便越不可能娶到自己想娶的女子,也過不上自己想過的生活。」

花倩月聽這話語中隱有悲慼之意,心中不知為何變得又酸又澀,幾乎要落下淚來。就在這時,方才出去串門的農婦突然跑了回來,帶著驚疑地神色打量著蕭雲敬道:「剛才村子裡來了幾位軍爺,說要打聽有沒有受傷的人住在這,他們要找的不會是你吧。你們該不是犯了什麼事跑過來的吧。」

花倩月臉色一變,與蕭雲敬互看一眼,:子裡有人在找他,可來得究竟是誰的人?她見那農婦臉上的懷疑更甚,連忙翻遍身上找出所有值錢的首飾交到農婦手上,帶了哭腔懇求道:「大姐,我相公真的沒犯事,隻是怕那些歹徒偽裝軍爺來找,求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們我們在哪兒!求你了!」

那農婦接過一大堆價值不菲的首飾,麵上露出猶豫之色,這時,門外已經傳來了嘈雜聲,花倩月知道那些人隻怕已經找來,容不得多想,連忙一把將蕭雲敬拽入屋內,又不容拒絕地讓他藏在櫃子裡,自己則守在了門前。

剛剛做完這一切,房門便「砰」地一聲被推開了,有人大聲嗬斥著:「聽說這裡有受傷的人,快把他叫出來。」

花倩月咬了咬%e5%94%87,努力裝出平靜神色道:「這裡隻有我一人!」

那領頭人冷笑數聲,揮手喊道:「搜!」

身後的人立即領命在屋中搜了起來,屋子本就不大,轉眼就已全搜了一遍,花倩月越來越驚慌,眼看一人正要打開櫃門,她猛地衝過去以身子擋在門前,顫聲喊道:「裡麵是我相公,他是受了傷,但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不準害他!」

藏在櫃中的蕭雲敬聽出領頭人的聲音,正想自己走出,卻陡然聽見她這聲喊,伸向櫃門的手便猛地滯在空中。

他年少成名,多年征戰,許多人敬他怕他,卻從未有人將他護在身後,說:他是我相公,你們不準害他!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她的聲音怕得發抖,可語氣卻是如此堅定,全然不顧自己的性命來保護著他,蕭雲敬的眼眶突然有些溼潤,有些東西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擊中心房,刻下一生印記。

門外的吵嚷聲更甚,那領頭人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正要下令將這女子綁住,櫃子的門卻突然開了,待他看清門內出來之人,連忙跪下麵露喜色道:「侯爺終於找到你了,屬下來遲了,還望侯爺莫怪!」

花倩月愣了愣,這才明白眼前來得人竟是他的部下,心中又驚又喜隨後卻是濃濃的不捨與隱痛。

就在她悲喜交加,神情恍惚之時,蕭雲敬已經走到她麵前對她伸手笑道:「我說過我會平安送你回去,快走吧,公主隻怕等得著急了。」

公主這個詞,讓她的意識終於回到了現實,是啊,她馬上要回到深宮,回到公主旁邊做一個小小的婢女,也許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他,而他會娶妻生子,從此生死不見,各自天涯。

花倩月回宮後便一直鬱鬱寡歡,公主問起隻說是被擄時受了驚嚇,她時常會想起他的雙眸,帶笑的,狡黠的,堅毅的,還有送她回宮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眼……隻是這樣的回憶,便能點燃一簇的小小火焰,在無望的餘生中照出微弱的光亮。

她以為自己會抱著對他回憶過一輩子,可世事偏偏捉弄,隻過了不到一個月,她就得到了雲帝將瑞貞公主賜婚宣遠侯蕭雲敬的消息。原來雲帝怕瑞貞公主被擄的名聲傳出,索性將錯就錯將她嫁給救駕有功的宣遠侯,也正好成就一段佳話。

當公主含羞帶怯地向她問起宣遠侯現在的模樣時,她突然覺得十分可笑,自己與他的生死之劫,卻成全了他與另一個人的姻緣佳話。而她還要以陪嫁的身份,親眼見他與公主日日恩愛相伴,這對她來說,簡直如同剔肉蝕骨的永生煉獄。

於是她在又妒又狠的折磨下,終於做了平生第一件狠毒之事:她殺了公主,用了宮中最親密的姐妹餘尤兒提供的苗疆秘術,扮成了公主的模樣,替她嫁給了蕭雲敬。

在後來的很多日子裡,她撫著這張本不屬於自己的臉想著:自己當時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也許冥冥中真得有上蒼安排,隻要做一件錯事,以後的步步都注定陷入深潭,直到麻木地再也分不清對錯。

可她很快就不再想了,因為無論給她多少次機會,她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誰叫她癡愛他入骨。

愛而不得,便生怨憎,慾障入心,一念成魔。

作者有話要說:  嘔心瀝血的一章終於寫完了,好想大哭一場!其實作者君寫這篇文的初衷就是因為假公主和老侯爺的故事,另外一個是小夫子的,他們是兩個極端,一種是求得不得便入魔障的愛,另一種是清風朗月默默收藏的愛,對作者君來說,這兩種愛都很值得去寫,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