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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有喜 一礫沙 4053 字 1個月前

她身後的餘嬤嬤一邊替她將步搖插入髮髻,一邊笑道:「夫人哪裡老,連根白髮都未生呢。今日氣色又是大好,戴什麼都是好看得。」

趙夫人嬌嗔地瞪她一眼,道:「就你嘴甜。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老爺要過來了嗎?」

餘嬤嬤看了眼漏壺,道:「夫人別急,才剛申時一刻。老爺不是說了,要將近晚飯的時候才能過來。」

趙夫人心神不寧地撫著手上的玉鐲,臉上突然掛上抹紅暈,低頭輕聲道:「你說……老爺今晚會留在這兒嗎?」

餘嬤嬤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笑道:「老爺既然主動提出說要和夫人一起吃晚飯,自然是準備好要留宿。」她彎下腰,貼在趙夫人耳旁道:「夫人放心吧,今日的熏香特地選了依蘭香,到時再加些酒水助興,不怕他不留下。」

趙夫人的臉在銅鏡中泛起酡紅,好似又回到青春少艾之時,她忐忑地坐在新房內,等待著那個在心中念了千百次的人兒到來。如果還有機會,一切是不是能重頭再來。

就在她懷揣著百般心思、焦急等待之時,有人正在快馬加鞭,一路疾馳。蕭芷萱掀開車簾,看著天邊漸沉的紅日,忍不住轉頭埋怨道:「大哥都怪你,昨天明明都和你說好了,今日還弄得這麼遲。若是天全暗了,那賽龍舟隻怕是看不到了。」

蕭渡眼神瞟過元夕拿在手裡的一隻青粽,心不在焉地答道:「你就隻想著玩,昨日佛堂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我和爹忙了一天才把那些宗親安頓好,還要封住那些和尚的嘴,你以為各個都像你這麼清閒。」

想起昨日佛堂之事,蕭芷萱的眼神黯了黯,道:「其實夫人她也挺可憐的……」話音未落,就被蕭渡一瞪,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得話,連忙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隻聽蕭渡道:「記住!平日可以胡鬧,長輩的事不要隨意議論。」

此時,元夕終於慢條斯理將一條條粽皮全部剝完,笑著將又白又糯的香粽遞到蕭芷萱嘴邊,道:「李嬤嬤和我說,裡麵加了桂花,快嘗下味道如何。」蕭芷萱剛挨了訓,此刻聞到香氣,又眉開眼笑了起來,剛把粽子接在手裡,就感覺旁邊有一道帶著怨念的目光斜斜射來,蕭芷萱眼珠一轉,得意仰起頭將粽子往往嘴裡一塞,道:「嫂嫂剝粽子就是好吃。」

蕭渡狠狠瞪她一眼,黑著臉將頭偏向窗外,元夕愣了半天才明白發生了什麼,連忙又剝一個粽子遞給蕭渡,誰知蕭渡望也不望一眼,隻冷冷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歡吃甜膩的。」元夕想了想,隻當他是真不愛吃,便「哦」了一聲放進自己嘴裡。誰知口中的粽子還嚥下,就被他帶著怒意的目光死死盯住,元夕眨了眨眼,這粽子算是吃不下去了,但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招惹了他。

窗外疾馳的駿馬不知車內的微妙心事,腳步不停地駛到了京城最有名的玉泉湖畔。幾人還未下車,就聽見湖麵傳來震天的鼓聲與喝彩聲,十幾艘彩繪的龍船,隨著著鼓點的節奏,在湖水中駛出一道道白浪。

湖麵上彩舸爭流,兩邊岸上則擠滿了沸騰的百姓,他們興奮地高喊,揮著手為船上的槳手助威。但在距湖岸最近的地方卻留了一大片空地,地上搭了許多涼棚,棚上扯著厚厚的幔簾,供富家公子、小姐們在此歇息觀看。

蕭芷萱立即被這氣氛所感染,拉著元夕地手蹦下車來,急匆匆走向插著「蕭」字小旗的涼棚,回過頭,卻發現蕭渡板著一張臉不緊不慢跟在後麵。

她於是抿嘴偷笑,又跳回蕭渡身邊,在他輕聲耳邊道:「我知道嫂嫂昨日做了幾根合歡彩索,我方才去找她時,特地留了心見她帶了出來,那一定是等著送給你的。好了好了,現在總該高興了吧。」

蕭渡輕哼一聲,道:「幾根破繩子,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但臉色卻不自主緩和了下來,腳步也不由變快了些,蕭芷萱暗地做了個鬼臉,挽著他的手開心地朝元夕走去。

一行人走入涼棚之內,棚內早背好了茶果,隻見眼前的競渡正到了激烈之時,坐於船首的吹鼓手賣力的撞鑼擂鼓,耳邊的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頭係紅布的槳手們劃得興起,紛紛脫下外衣,露出精壯黝黑的上身,汗水自肌肉上滴滴淌下,襯著身旁不斷翻飛的白浪,顯得格外養眼。

岸邊的世家小姐們哪裡見過這般場麵,紛紛發出驚呼,有些連忙掩麵轉身,有些膽大的雖是低頭含羞,卻忍不住睜大了眼,想要趁熱鬧看個夠本。

蕭渡他們所在的位置離船最近,看得也就愈發清楚,他一見這場麵,連忙回過頭看身邊的元夕,果然見她正目不轉睛,十分坦然地盯著那些漢子猛看,心中愈發不是滋味,將茶盞猛地朝桌上一放,道:「出去透透氣!」

元夕正看得入神,突然被蕭芷萱扯了扯衣袖,回過頭,就看見自家相公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隻聽蕭渡又道:「有什麼好看得,隨我出去走走。」

元夕雖極不情願錯過這難得的熱鬧場麵,但見蕭渡臉色不好,隻得認命地隨他走了出去。誰知剛一出涼棚,就看見不遠處另一座棚外,有幾人穿著月白綢衣,戴著紗帽方巾,正對著競渡場麵%e5%90%9f詩作賦,其中一人轉過頭來,見到他們似是有些吃驚,隨即又掛了笑,遙遙一揖,道:「侯爺,夫人,想不到田莊一別,今日又有緣相見。」

蕭渡卻笑不出來了,他皺起眉頭朝裡麵喊道:「這位置是誰選得!」

一名小廝不知發生何事,便迎上來得意道:「是小的一早就來佔得,這裡看競渡可是最清楚得了,不知侯爺覺得如何?」蕭渡回頭瞟了他一眼,冷冷道:「回去後,自己領杖二十!」

那小廝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張開的嘴來不及合上,隻化作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古怪表情。當他愁眉苦臉地琢磨著,到底哪裡出錯得罪了這位侯爺時,宣遠侯府內,蕭雲敬正推開一扇房門朝內走去。屋內趙夫人一聽聲響,連忙站起緊張地理了理衣衫,走到門邊將他迎了進來。

蕭雲敬撩袍坐在桌案旁,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專門來迎了。」趙夫人笑了笑,道:「酒菜早就備好了,就等著老爺來開席呢。」說完便吩咐房裡的丫鬟們進來,酒菜剛一布好,餘嬤嬤便領著丫鬟退出房外,又貼心地將房門掩好。

屋內的燭火下隻剩兩道身影默默相對,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獨處過,一時間都有些拘謹無措,趙夫人柔柔起身,為兩人各斟一杯酒,端起道:「今日是端陽節,正好喝上一杯菖蒲酒應節。」

蕭雲敬輕輕按住她的手腕,道:「你不能飲酒。」趙夫人卻笑著搖了搖頭,道:「今天我高興,小酌幾杯不礙事的。」蕭雲敬深深看了她一眼,終是沒有阻止,兩人對酌了幾杯,又說了幾句閒話,氣氛慢慢融洽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趙夫人扶住額頭,一雙美目盈盈望向蕭雲敬道:「我有些不勝酒力,不知老爺能不能扶我去榻上歇息。」

她臉頰泛紅、雙目含波,帶這些媚意的醉態映在燭火中,令蕭雲敬心中莫名有些悸動。他站起身將她扶起,趙夫人將頭輕輕靠在他的%e8%83%b8膛上,散亂的髮絲輕輕劃過他的脖頸,身上的熏香不斷鑽進他的鼻間,令蕭雲敬終於感到有些情動,忍不住將她的身子摟得更緊一些。

趙夫人抬起頭來,看著他已有些沉醉的雙眸,內心更是欣喜,柔柔道:「老爺,你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的情形嗎?」

誰知話音剛落,她就感到他的身子猛地僵硬起來,蕭雲敬的眼神慢慢冷了下來,方纔那片刻的柔情早已消散,一把將她放在榻上,道:「夫人醉了就早些歇息罷。」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慢著!」趙夫人扶著床幃支起身子,再也控製不住眼中的淚水,顫唞著身子,不甘地喊道:「這麼多年了,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蕭雲敬頓了腳步,轉過身去盯了她許久,終於緩緩道:「你真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趙夫人眼神中充滿憤怒,在他的注視下,終於轉成驚愕與懼怕,她的身子慢慢滑下,終於軟軟坐在了床榻之上,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19章 酸甜(下)

耳邊不斷傳來歡呼聲,蕭渡心中卻是無端煩悶,負著手疾步朝前走去,元夕隻得提著裙擺默默跟上。剛走了幾步,一大群笑鬧著的百姓突然湧了過來,將兩人衝散。蕭渡頓住步子,回過頭見元夕低著頭,小心地在人群中避來躲去,心中突然生出些愧疚:自己隻顧負氣,竟忘了她一向害怕生人,於是又快步往回走去,一把牽起她的手,扒開眾人朝外走去。

元夕感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包裹住,手心傳來暖意,還略帶粗糙的觸感,卻並不令她覺得反感。他寬厚的臂膀,為她擋住眼前洶湧的人潮,讓方纔的驚懼立即消散,莫名覺得心安起來。元夕於是任由他牽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一處小小的山坡之上。

而在他們身後,有一人不遠不近地緩緩跟著,帶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落寞與孤寂。

元夕從坡上往湖麵看去,隻見彩繪龍首在波光中起伏,旌幢繡傘迎風招搖,一艘艘大船伴著浪花相逐,與剛才在近處的視野相比,竟另呈出一派極致景象。元夕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讚歎,蕭渡見船上的槳夫遠得看不太清,才覺得十分滿意,撩袍隨意坐下。元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他,一直以為他事事挑剔講究,想不到就這麼大剌剌地席地而坐,蕭渡彷彿看穿她心思,道:「以前行軍打仗之時,餐風露宿都試過,這算得了什麼。」元夕覺得有理,便也挨著他坐下,蕭渡見她態度自然,絲毫不見扭捏之色,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任誰也沒有發現,小小的土坡上,宣遠侯與夫人就這麼隨意坐在地上,如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津津有味地看著下方的熱鬧場麵,微風將他們身後的垂柳吹得輕輕搖擺,更添幾分愜意。

突然,一聲驚喝聲,打破了這靜謐的畫麵:「侯爺小心!」

蕭渡麵色一變,極快地抱著元夕朝旁邊一滾,一把飛刀釘進樹幹。

隨後,從樹後又跳出幾個黑衣人,直撲蕭渡而來。蕭渡迅速恢復冷靜,從容應對,但顧及身邊之人,始終騰不出力氣還擊,隻得拉著元夕不斷避讓,眼看便落入下風。

他焦急地轉過頭,朝向剛才示警之處望去,隻見駱淵滿臉焦急站在不遠處,卻不知該如何上前幫手。蕭渡見那幾名黑衣人越攻越猛,心中雖極不情願,也隻得將元夕往駱淵那邊推去,大聲喊道:「快帶她離開!」

元夕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