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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有喜 一礫沙 4088 字 1個月前

!」見幾個小廝連忙點頭稱是,他才帶著鄭龍走了出去。

鄭龍一出門就忍不住嘀咕道:「還關著做什麼,應該直接送上官府,好還我個清白。」蕭渡麵色冷峻地朝前方望去,道:「她的供詞中還有許多漏洞,這件事隻怕並沒有這麼簡單,背後很可能另有內情。這人還需要留著,再多審幾次,必定要找出真相。」

順著他目光落下處,院內一株杏樹開得正艷,將茂密的枝丫斜斜越過粉牆,花隨風落,飄在了元夕的裙擺上。元夕輕輕彈下裙上落花,在心中歎了口氣,被一個丫鬟領著,走入了王姨娘的房內。

王姨娘正靠坐在錦榻上,與房裡的丫鬟們說話,一見元夕進來,便熱情迎了上去,又吩咐丫鬟們端了茶果上來,一邊招呼她吃點心一邊笑道:「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新媳婦免不得操勞,多睡會兒也沒人會說你。」說完又朝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

元夕知道她是故意拿自己打趣,但她本就是不善交際之人,即使遇上了王姨娘這般八麵玲瓏之人,也免不了拘謹膽怯,生怕自己多說多錯,便隻笑了笑當作應答。幸好王姨娘也未往心裡去,又扯了幾句閒話,才問道:「以前在家裡看過賬簿嗎?」

元夕連忙搖了搖頭,以她的身份,以前自然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王姨娘歎口氣,又道:「侯府家大業大,除了京中的鋪麵、錢莊,在城外還有三處莊子,養著幾百號人。外人看著雖是風光,但是這家卻不好當啊!要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看,等著揪你的錯處。你姨娘我這些年,雖攬了個當家的名聲,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生怕哪點沒做好,就被戳著脊樑骨罵。現在你來了倒好了,能把這背了許久的擔子交出去,我是真高興啊!」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拭著眼角,似是情難自控。

元夕聽完她這般言辭,也有些被觸動,暗想也許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本來隻想著為了應付蕭渡而來,現在倒是提起認真學習的心來,道:「可我什麼都不懂,還得勞煩王姨娘費心教我,那現在,我該先從哪裡學起?」

王姨娘揉了揉泛紅的眼眶,收起帕子又笑道:「你有這個心就好。」隨即領著她來到架櫃旁,打開櫃鎖,從裡麵搬出一大摞賬薄來。她一邊將這些賬簿擺在元夕麵前,一邊道:「你就先從學看賬薄開始吧,這裡是前幾年府裡的賬目,你好好看完了,全背下來了,我再來好好教你。」元夕盯著那數寸厚的賬薄,眼神頓時有些發直,怯怯問道:「這些……都要背完嗎?」

「那是自然」王姨娘十分認真道:「要將每一筆賬目往來都爛熟於心,才能知道進出數目是否合理。我明白,讓你背這些是為難了些,但是萬事開頭難,你姨娘我也是這麼過來得。」

元夕直愣愣地盯著那堆賬簿,總覺得有些欲哭無淚。這時,王姨娘已經朝身邊一個丫鬟吩咐道:「杏桃,你幫夫人把這些抬回房裡去。」元夕便暈乎乎地朝她行禮道別,跟著杏桃走出了門。想著自己才剛剛進門,就要麵對這如山的賬本,頓時覺得頭疼欲裂。她就這麼心事重重地跟著杏桃往前走著,也不知穿過了幾道門,一抬頭卻發現不見了杏桃的身影。

元夕猛地一驚,朝四周望去發現全是陌生的景致,根本不知道到了哪裡。她進侯府才不過幾天,不管去哪兒基本都由下人們帶著過去,現在陡然被扔在一個毫不熟悉的地方,頓時心中又慌又急,不知怎麼辦才好。

她連忙環顧四周,想要找個下人問問,誰知這院子裡的下人們好像都被誰故意遣了出去,找了許久,竟一個人都沒遇上。她心中焦急,正猶豫著要不要走出院子碰碰運氣,突然聽見前麵的廂房內傳來一聲聲慘叫!

那慘叫聲一聽便是屬於年輕女子,此刻迴盪在寂靜的院中,聽起來格外令人驚心。元夕咬%e5%94%87躊躇一番,實在做不到置之不理,於是一路找到那聲音所在的廂房外,從窗子偷偷往內看去。而那房中的一幕,卻讓她徹底呆住,半晌忘了動彈。

隻見蕭家的二少爺蕭卿,正半%e8%a3%b8著上身,手中拿著一隻鞭子,狠狠往身下抽去。而趴在他身下那名女子,明明痛苦地呻.%e5%90%9f著,卻並不掙紮,眼神中還透著些許快意。凝脂般的背脊上,殷紅的血跡蜿蜒而下,如雪中紅梅妖冶盛放。蕭卿看得眼中冒出火來,一把將鞭子扔掉,俯下`身去%e8%88%94著那女子背上的傷口,又撕去她的裙擺,猛地挺身向前……

元夕再也不敢看下去,連忙蹲下`身子,忍住腹中強烈的作嘔感,隻想趕快逃出這院子。就在這時,一雙手卻輕輕拍在了她的肩上,嚇得她差點驚呼出聲。

她連忙回頭一看,上方是一張溫婉端莊的臉,卻帶著難以言說的憂傷神色,正是蕭卿的正室夫人王詩琴。元夕頓時明白過來,屋裡的事王詩琴一定是知道得,她於是慢慢站起身子,不知為何也生出許多悲慼,她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耳中還聽著屋內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呻.%e5%90%9f聲,頓時感到無比尷尬。

倒是王詩琴先對她友善地笑了笑,用手勢示意她走到院門處說話。元夕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躡手躡腳地隨她走到門廊處,王詩琴柔聲對她道:「大嫂是迷路了嗎?」

元夕連忙點了點頭,王詩琴仍是溫柔笑著,牽著她的手細細為她說明了如何走回正院房中。元夕見她明知自家相公做得醜事被人撞破,還能保持如此沉穩態度,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讚歎,同時又感慨這麼好的一位女子,偏偏是所遇非人,平添了許多坎坷。她忙向王詩琴道了謝,想了想還是將要說之話嚥了下去,有些事情爛在肚子裡,比血淋淋地揭開傷己傷彼要好得多。

經過這番波折,元夕隻想快點回到自己房裡,見到熟悉的李嬤嬤和安荷壓壓驚。她順著王詩琴所指的路,匆匆穿過院門和遊廊,卻越走越覺得有些奇怪,為何感覺所經之處越來越偏僻,路上竟連半個下人都碰不上。

她心中懷著疑慮,終於又走過一道門,門內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裡雜草叢生,顯然少有人打理。元夕正在納悶侯府裡為何會有這麼一處地方,突然從前方跳出一張臉來!

這張臉被散亂的枯發纏了一大半,僅露出半隻眼睛,此刻正惡狠狠地瞪著她!元夕被嚇得往後猛退幾步,那人卻步步緊逼上來,咧開一口黃牙笑了起來。元夕這才看清這是名約三、四十歲的婦人,而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卻盤踞了一條數寸長的刀疤,看起來越發可怖。

元夕覺得心跳得快蹦出,連忙提著裙裾往回跑去,那婦人卻飛快跑到她麵前,衝她喊道:「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元夕見那雙枯瘦泛著青筋的手馬上就要抓上自己的胳膊,嚇得幾乎要哭出,連忙將胳膊猛地一甩,誰知那婦人身子瘦弱,竟一下被她甩到了地上。她慢慢撐起身子,用那隻如枯枝般的手指,惡狠狠指著元夕道:「你不會有好下場得!這是詛咒!是詛咒!哈哈哈」她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如貼片刮骨石板,聽得人毛骨悚然。

這時一個小丫鬟從裡麵跑了出來,一把扶住跌在地上的婦人,焦急道:「芸娘,你怎麼能隨便往外跑呢,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元夕不敢耽擱,連忙轉身朝外跑去,誰知猛地撞上一個壯實的%e8%83%b8膛,抬頭一看,那人竟是蕭渡!

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想要見到自己的相公,正當她欣喜之時,蕭渡卻將她一推,衝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婦人,為她細心拂去頭上的枯枝。元夕頓時愣在那裡,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她竟在他眼中發現自己從未見過的關切與溫情,而那被稱作芸娘的婦人一見到蕭渡,突然又哭又笑起來,竟猛地暈死過去。

蕭渡鐵青著臉抬起頭來,望著那丫鬟道:「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竟讓她變成這副模樣!」

那丫鬟已經嚇得哭出,道:「我不過去做了個飯,她就不見了,不知道是哪裡來得外人刺激了她,才讓她又犯了病。」

蕭渡將目光移到元夕身上,吼道:「誰讓你在這裡亂轉得,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府中的禁地!」

元夕此刻才回過神來,剛想開口解釋,突然想起剛才王詩琴溫柔地笑著,將自己指向了這個院子,頓時全身冷得如墜入冰窖。這侯府中究竟藏著多少她看不透的人和事!她到底又該相信誰。

蕭渡見她還在發愣,便也懶得再搭理她,一把抱起地上的芸娘往裡走去,那小丫鬟急得打轉,卻無法插手,隻得低著頭跟在後麵。元夕愣愣看著這一幕,突然叫道:「不對!那天晚上還有另一個人!」

蕭渡猛地回過頭來,卻又低頭看了看懷中昏迷不醒的芸娘,便加快步子把她送回房中,才走回來衝她問道:「你剛才說得是什麼意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元夕剛剛想通這關鍵一點,急切道:「犯事得既然是個小丫鬟,她一個人如何能把和她差不多身量的死人運進運出,還有時間在鄭將軍酒醉未醒之時,擺出這麼複雜的一個局來。」

蕭渡也皺起眉頭,道:「你是說有人幫她把屍體運到房外,等鄭龍睡熟,再和她一齊搬進來,一齊佈局。」他突然想起芸香此前的供詞,暗叫一聲不好,連忙往外跑去。元夕不知發生何事,但她打死也不會再留在這裡,便也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兩人一路跑到關押芸香的那間耳房門外,果然見小廝們都被迷暈在地上,而房內的芸香瞪著雙目躺在床上,早已沒了氣息。

此刻已近正午,各房的僕婦們都開始張羅著今日的午膳。天香院內,王姨娘被丫鬟們伺候著上了桌,剛要執箸,門外突然匆匆跑進一個丫鬟,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她冷笑一聲,道:「這次便宜她了,我倒想知道,她是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好運!」

東絳院內,蔡姨娘正在如往常一般抄寫著字帖,她的字體並不清秀,但經過了這些年的練習,到底也寫得有模有樣,寫到中間一頁,突然頓了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佛堂裡,趙夫人被餘嬤嬤扶著站身來,輕輕歎息一聲,那張一向清冷的臉上露出悲慼之色,喃喃道:「我已為你誦經祈福,你就安心去吧。」

而躺在榻上暈迷不醒的芸娘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直直坐起身來,雙眸中一片澄明,再無半點瘋癲之色……

(第一卷終)

☆、第9章 弓藏

紫檀木案,龍涎熏香,丫鬟紫鵑將托盤輕輕放在案幾上,抬眼偷偷瞧著站在上首那人。

那人穿著醬色蟒紋杭綢錦袍,冠上綴著的雙珠圓潤奪目,襯得整個人氣度不凡。他此刻正負手盯著牆上懸著的一把銀弓,紫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