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覺得,能遇上這樣的一個她,該是命中注定。
可緊緊抱住懷裡的人,他又覺得無可奈何。
當初不明白的,如今想通了的,卻都為時已晚。
那日辛垣則向他求助採摘雪山瑞珠的方法,雪山瑞珠生於峰頂,採摘十分困難,並且要在花開一瞬採摘,否則沒有半點功效。於夜沁日久,他明白若是自己一次也不為辛垣則採藥,難免更受懷疑。
隻是此去陡峰之頂,少說也要走上三天,猶豫不決之時,傳來君天姒被辛垣齊帶走的消息,他知道事態不好,趕去時卻見到了端坐堂上的辛垣則,隨後君天姒被帶進殿內,一切就如她所見。
他什麼也沒有說,別人已經設好的一盤局,他能說什麼呢?
動身前往峰頂,明明知道辛垣則知曉她的身份,根本不會動她,將她關押起來,無非就是想將他支開,從君天姒那裡得知自己的身份罷了。
但這一路他仍然心不在焉,峰頂之上,甚至差一點失足落崖,一切的一切都原於越來越不安的感覺,拿到雪山瑞珠之後,他便即刻趕回夜沁王都。
卻在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心亂不已,入城之時,他幾乎要踏破太子寢宮的門檻,卻迎來一句,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
好一個毫不知情!
他再也不能從容應對,顧不上極北之地的酷寒,幾乎要將大牢翻一個底朝天,卻仍舊沒有她半分蹤影。
那一刻,他感受從沒有過的混亂,心口陣陣發顫,幾乎連冰涼的手腳都顫唞不已。
他,找不到她。
他隻短短離開了三日,回來,卻找不到她了。
他以為她會沒事,他以為不會有意外,他以為,他總是以為!他幾乎想將自己埋藏於深雪之中,或許將他凍僵了,心就不會這樣亂跳如麻,惶惶不安。
他到底是手段非常,辛垣則一直於他的方法醫治,他隻需略微調動,辛垣齊就隻能受製於他。
逼問再三,終究是從林水蘇口中得知了一切。
從來聽聞,最毒婦人心。可他從不知道林水蘇會編出那樣一個謊言來欺騙她,他知道這個謊言沒有一絲一毫的可信度,荒唐的簡直可笑,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害怕。
他怕她相信。
他顧不得去想該怎麼對付林水蘇,他滿腦子都是君天姒的去向,就算林水蘇喊了一千句一萬句的漱髓丹,他也恍若未聞。
漱髓丹,不錯,他來夜沁之行,本就凶險萬分,所中的無力回天使他畏寒,若是不來受這酷寒侵蝕,或許還能再將命續上幾年。可來了夜沁,若是沒有漱髓丹,恐怕至多不過一年。
可若是找不到她,一年都是無期。
終於在無際的雪原找到她時,沈承意已經先一步將她抱起,雪原的夜晚,除了夜幕的黑就是雪原的白,他眼見著沈承意背著她一步一步往前,卻沒有辦法上前阻止,她病成這個樣子,難道要帶她再回夜沁?再回大牢?
隻能讓沈承意將她帶回去。
整整三天三夜,雪原潛伏著諸多猛獸,他們在前麵走,他在後邊為他們將危險一一排除,多麼凶狠的利爪,多麼鋒利的爪牙,他幾次毒發,卻仍然能堅持下來,看著她到達安全的地方。
那麼剩下的,她所收到的委屈,她所經歷的算計,就統統都由他,來替她還回去!
一聲輕哼將他的思緒拉回,他將她抱下馬,知道她此時渾身虛脫,便直接將她抱進了客房。
輕輕將她放在床邊坐好,轉身向離去,卻被君天姒一把拉住。閔竺凡回過頭,卻見她小心翼翼的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猶豫了片刻,最終落了四個字,「多謝兄台。」
作者有話要說:
要過聾啞人的日子了麼?╮(╯_╰)╭
☆、第九十二章
君天姒耳中仍舊有虛浮的噪音,正擔心對方的回話她聽不清晰。誰知等了片刻,卻發覺被人反握了手,略微發麻的掌心挨上冰冰涼涼的一點觸感,疑惑間又猛然頓悟,救自己的人該是個高人,顯然能看出自己此刻耳力不濟,於是便依樣畫葫蘆用掌心畫字的方法來回答自己。高人不常見,但如此體貼入微的高就更難見了。渾渾噩噩間,君天姒很感動,防備的心態不知不覺就少了三分。
那人在她掌心寫道,「去拿藥。」頓了頓,又寫道,「乖一點。」
最後三字落於掌心,君天姒的一顆心驟然停了下,後知後覺的點點頭,方才察覺到高人估計已經走了,腦中一時有些恍恍然,待到迎麵忽覺有濕意覆上眼角,下意識的往後去躲,一隻手卻安穩的將她的頭縛住。
「忍一忍。」耳畔有不甚清晰的聲音傳來,卻無奈怎麼也除不掉多餘的噪音,她心中越發的煩躁,對方卻輕輕攬了她的頭向前,「別怕。」
最後一句傳到她耳中,像是一下擊中她心中所想,不再抗拒眼角傳來的濕意,任由溫潤的觸感輕輕擦拭,嗓子已不像之前那般乾澀,君天姒微微握緊掌心,緩緩開口道,「我……我不是害怕。」
感受到對方的動作頓住,君天姒咬了下%e5%94%87,乾脆直接道,「兄台仗義出手,相助實屬義舉,想必是位高人,但兄台為何要管……」
對方的動作再次停住,且這回時間略長,就在君天姒捉摸著高人是不是已經離去時,她聽到他道,「你遇到了危險,自然要管。」
這回輪到君天姒頓了頓,良久,她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兄台……真是位俠士。」心下更加欽佩。
對方不予一詞,君天姒覺著這算是默認了,忽然就感慨從生,「大概……這世道就是這樣,你希望來救你的人從來不會出現,出現的又往往是你絕不會想到的人。」
感覺到眼上的疼痛感隨著擦拭而逐漸消散,君天姒忍著疼隱約聽到對方道,「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君天姒歎了口氣,頗為世故道,「你別看我還年輕,可我遇到的危險卻還算是多的,經驗總結起來就差不多是個真理了。」感受到對方似乎很是沉默,氣氛莫名的有些感傷,君天姒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也有什麼傷心事啊?」
「也?」對方悶聲問了句。
君天姒嗯了一聲道,「其實前些天,我也遇見了一些傷心事……不過現在我想通了,不會再傷心了。」
靜默了片刻,再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動作,君天姒擔憂道,「我……我是不是太直接了?也是,誰的傷心事願意拿出來說呢?隻是今天很奇怪,大概是什麼都看不見,有些慌了才會這麼口不擇言的,你別見怪……」
對方卻突然打斷道,「什麼傷心事?」
「啊?」君天姒怔了下,才反應過來,試探道,「你是在問我遇到了傷心事嗎?」
對方回答得很快,「嗯,說來與我聽聽。」
「……」莫非世外高人……也免不了一顆八卦之心?君天姒抽了抽嘴角,卻轉念一想,大概是他不好意思說他的傷心事,便想著用自己的事情來引一引,到時候同病相憐,也不至於丟人。
一念及此,君天姒恍然大悟!
歎了口氣,她悠悠道,「你想聽也是可以講給你的,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放下了。」沒有被打斷,君天姒便繼續道,「曾經有一個人,他……」
像是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般,君天姒咬著%e5%94%87想了想,「他很好,很好很好的。但我給他添了很多麻煩,所以他一直不能喜歡上我,我也能理解。」
拂過她眼角的手指有些發顫,君天姒覺得這可能是個錯覺,勉強笑一笑繼續道,「到處敗壞他的名聲,他沒有同我計較,將麻煩事統統推給他,他也沒有與我翻臉……現在想想,他其實幫了我很多忙……所以我喜歡上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思◇兔◇在◇線◇閱◇讀◇
有瓷瓶落地的清脆聲響,君天姒嚇了一跳,「你還好吧?」
對方卻隻是悶聲道,「你喜歡他?」
「誰?」君天姒懵了懵,又隨即恍然道,「啊,你說他啊,嗯,剛剛不是說了麼,我曾經喜歡他。」
片刻的尷尬沉默,對方卻道,「曾經?」
「是啊,我現在……已經放下了。」感受到莫名的壓抑感,君天姒笑一笑道,「你不必替我難過,我都已經想開了。」
對方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能想開……是好事。」
「嗯。」君天姒勸解道,「人總不能一直停留在傷心處,我是這樣,你也該這樣。」
「我?」對麵的人似乎有些詫異。。
君天姒耐心道,「情之一字,在某些人眼中,比命還要重要。如今,你救我一命,我將你的心結化解開,也算是報答了你,你覺得呢?」
埋於腕處若隱若現的青線就在眼前,閔竺凡抬頭盯著她細密的睫毛道,「若能化解開,也是好的。」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君天姒點點頭,又問道,「你總是想起她嗎?」
「嗯。」閔竺凡望著她道,「總是。」
君天姒皺了下眉歎息,「閣下果然是一位癡情的人。隻是緣分一事都是天定,你喜歡上一個人是一回事,可能不能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與其想著不可能在一起的,倒不如放下。你看,就算沒有她,你如今,也很好啊。」
「我好不好不重要。」抬手輕輕為她擦拭睫毛下殘餘的藥粉,閔竺凡低聲道,「我希望她過得好。」
君天姒頓了頓,有些黯然,卻隻是道,「如果你希望她過得好,就更該應忘記她,既然無緣,就不要……徒增牽絆。」
手指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熱度,閔竺凡注視著她良久,「你長大了。」
「你……你說什麼?」君天姒怔了怔,感悟自己不僅聽不真切,竟還聽錯了字句。
「沒什麼,」薄%e5%94%87輕啟,閔竺凡道,「隻是覺得……你很堅強。」如此,假如他不在了,也能放心了。
君天姒愣了下,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並非一下子就這能這般想的。曾經我也糾結過很久,傷心過很多次,可能是實在傷心得太久了,自然而然就不再傷心了。」
閔竺凡頓了頓,開口卻終究隻道了句,「是他配不上你。」
「這些都不重要了。」君天姒隨手拂了下劉海道,「談來談去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你呢?你放下了嗎?」沒有得到回答,君天姒也覺得好笑,「也是,怎麼可能兩三句就讓你放下了呢。這事還是需你自己想通。」
「我曾經很自信。」半晌,閔竺凡終於淡淡開口,「以為可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