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繩上的螞蚱麼,我懂,我懂。
「兒臣就知道,太妃和兒臣早已血脈相連,情濃於血,不會不管兒臣的!」
那含義,懂就對了,反正要死一起死,當年要不是你的私心,現在能這樣麼!如今,誰也別想跑!
「那是當然,要不是陛下,哀家也不會有如今的榮耀,可有些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陛下……真的打算就這麼瞞下去?」
君天姒愣了,看著惠太妃躊躇,末了擠了一抹慘笑,「太妃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兒臣現在回頭,也回不了了啊!」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有的沒的,有個%e5%b1%81用!
君天姒咬牙,自己一出生怎麼被掉的包,怎麼被宣佈成的男嬰她不知道,但眼前這個惠太妃城府深不深,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看起來軟弱可欺的惠太妃,論狠辣絕對跟皇太後有的一拚。
當年,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貴妃,若不是先皇看著她裝的可憐,又實在嫌君天姒礙眼,也不會將君天姒過繼給她。可是,誰又料到先皇會再無皇子,以至於如今,便宜了當年一個毫不起眼的貴妃。
而這個貴妃又聰明的緊,君天姒剛一過繼過來,她就自稱染了重病,跟君天姒保持了距離,常年身居宮中不理雜事,仗著名義上的一個皇子,反倒落了個清靜。
有時候,君天姒覺得這個女人……陰險,實在是陰險!
她明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卻不動聲色,不拆穿這個謊言,而之後,先皇又為何一直再沒有皇子……其實,這些事很容易說明些什麼。
但陰謀嘛,總是天知,地知,佈局者知,被害者……不知。
所以,從君天姒還沒有懂事起,她就開始和惠太妃周旋了。
久而久之,君天姒從惠太妃那學到了很多。
其實,回頭想想,不管是擔了生母之名的陳氏,還是真正有著血脈相連的溫太後,都不及惠太妃對君天姒的影響多。
這種關係很複雜,其實……也很親密。整個皇宮,君天姒就隻會對著一個人撒潑耍混,死皮賴臉。
君天姒準備賴著不走了,「好太妃,我估摸著,太後已經起疑了,這次選妃就是要看我的反應呢!」
惠太妃臉都抽了,「那能不起疑麼?我和陛下說過多少次了,不能次次都把太後人給推開,就算太後懷疑不到陛下的身份,也會陛下的……起懷疑!」
言下之意,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在,人家懷疑你不行!
君天姒無語了,「不行怎麼了!不行就是不行啊!這事就是給太妃您,您也不行啊!」
潛台詞,您行,您上!
惠太妃清咳,「哀家自然是不行的,那陛下既然知道,就回吧。」
潛台詞,好走,不送!
君天姒耍無賴,「別,太妃,兒臣錯了,兒臣真的錯了!」
囧,好歹給指條活路唄!
惠太妃這才微微一笑,「知錯能改,才善莫大焉。」
哈,小丫頭,跟我鬥還嫩著呢。
君天姒蹭過去聆聽教誨,「太妃的意思?」
惠太妃半垂了眼眸輕語,「依我看,陛下不妨也為以後考慮考慮,去求一個人。」
君天姒右眼皮跳了兩下,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15」
禦書房外。
從太妃那一路拖拖踏踏回來,君天姒累得慌。
半闔著眼,前腳才剛要邁進禦書房,君天姒就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勁兒呢?君天姒又說不上來。
忽然,她轉頭,看見一旁麵色緋紅的小宮女們,她知道了。
天底下能讓禦書房變得如此沉靜詭異的,能讓一個個小宮女如此扭捏羞澀的,隻有一個人——閔竺凡。
好險好險!
君天姒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直接進去,不然連驚帶嚇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想到這,她招手。
有小宮女立刻上前。
君天姒皺眉,「右相在裡邊?」
小宮女吶吶,「回陛下,右相下了早朝就到了,一直等著陛下呢。」
君天姒頭大,揮揮手讓小宮女先退下。
他來幹什麼?為了昨天的事來的?可昨天自己到底幹了什麼自己已經記不得了啊!
猶豫了一會,君天姒咬咬%e5%94%87,自己畢竟還是個皇帝,要有個皇帝的威嚴。
於是,深吸一口氣,抬頭挺%e8%83%b8直腰板,做足了心理準備,君天姒覺得該想到的狀況自己都想到了,才邁開步子往裡走,但邁進去的一瞬間,她還是愣住了。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缺乏想像力了!
這個膽大包天的閔竺凡,他他他,他竟然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四月的天氣還是有點冷的,雖然早早的撤了火爐,但椅子上的毛皮墊還沒有撤。
此時,淡淡的陽光透過窗子,正灑在他身上,閔竺凡窩在毛茸茸的籐椅裡,那是他每次來禦書房都會坐的椅子,算是給右相的特例。他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握著一卷書,就那麼安安靜靜地閉著眼,讓人覺得放佛安靜得連時間都靜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闔了眼簾而看不見眼眸的緣故,君天姒覺得他沒那麼冷漠了,甚至有些溫暖起來。
「陛下?」跟在君天姒身後的張合盛不知道為什麼陛下愣住了,以為陛下又走神了,急忙輕聲提醒。
「噓!」君天姒回頭瞪眼,緊接著擺手示意都退出去。
她從沒想過會麵對這樣的閔竺凡,一時間也拿捏不準。
自己是進去叫醒他好呢?還是不叫醒他好呢?萬一他有起床氣怎麼辦?萬一他是來找麻煩的怎麼辦?那就不叫了?可不叫……又有點說不過去啊!
萬般無奈,他選擇……以退為進,先撤!
眼看著還有一步就要出去了,一聲微弱的,帶著絲絲沙啞的聲音卻響起了,「陛下這是要去哪?」
君天姒忽然想哭,「朕,朕要去……」
身後有窸窸窣窣衣料毛皮摩攃的聲音,然後是輕輕的腳步聲,再然後是暗啞的嗓音,「臣陪陛下一起去。」
君天姒嚇住,「不……不必了吧。」
身旁是突如其來的陽光暖暖的味道,閔竺凡站在君天姒身邊,看著她一張犯愁的小臉,忽然就笑了,「陛下,臣錯了。」
「啊,啊?」君天姒懵了,她快速地瞟了一眼已經站得老遠的一票人,再看看眼前的閔竺凡,吸了口氣。
她沒聽錯吧!他閔竺凡剛剛說什麼?他錯了?他錯哪裡?這什麼狀況!睡懵了?她大君國堂堂右相在禦書房睡了一覺給睡懵了?!
君天姒後退了一步,打哈哈,「右相……這是說得什麼話。」
閔竺凡仍舊淡淡的笑,「陛下不想見臣,不就是因為臣錯了麼?」
君天姒眼花了,她覺得不好,很不好。最近的閔竺凡,何為……總是對著自己笑?
「右相勞苦功高,怎麼會錯!」君天姒硬著頭皮回答。
「陛下真的覺得臣沒錯?」閔竺凡的笑臉簡直能發光,閃得君天姒眼疼。
「當然!」陛下回答的十分誠懇TAT。
閔竺凡滿意的點點頭,低頭看著君天姒跨了一半的門檻,似乎在思索,「那陛下還要走?」
君天姒訕訕收回了腳,「這……」不走就不走唄,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閔竺凡揚了%e5%94%87角,神采奕奕,「陛下,臣昨晚沒休息好,臣累了。」
君天姒盯著眼前比自己精神百倍的人,二十二年來,頭一次感慨,原來睜眼說瞎話也可以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右相辛苦了。」除了這句,君天姒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不辛苦,」閔竺凡靠近一步,說得很是溫和,「能照顧陛下一夜,是臣的榮幸。」^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第8章 陛下的煩惱
「16」
清霧薄淡,順著掀起的茶蓋徐徐而起,化在空中。
君天姒坐在禦案後,臉色僵硬,渾身都不自在,提筆,點了點墨。
她……她受不了了!
斜眼偷偷瞟著一旁正窩在寬大的籐椅裡安安靜靜喝茶的人。
她有一種衝動。一種身體上兼心靈上的衝動。一種直想把手裡的筆連帶著墨點子都狠狠甩在那張乾淨斯文的臉上的衝動!
可衝動是魔鬼,要忍耐!窩心剜肺的那種!!
自從自己在右相府一睜眼,閔竺凡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對著自己也不冷言冷語了,看著自己也不疏遠冷漠了。
君天姒就覺得……不舒服!
果不其然,他那是換了種方式來折磨她!
整整三天,除了早朝及一些必須事件,大君國的右相閔竺凡閔大人都窩在禦書房的那張籐椅裡,安靜地看書,笑意淺淺,目光溶溶。
到了晚上,右相不說要走,沒有人敢轟,索性直接歇在了乾元殿的偏殿裡,和君天姒門對門。
起初,君天姒又驚又嚇,敢怒不敢言。
隨後,君天姒又悔又怕,敢悲不敢鳴。
這是報復,赤/%e8%a3%b8%e8%a3%b8的!還他媽是不見血的!
自己不就是喝多了,讓閔竺凡照顧了一晚上麼?至於這麼記仇麼,還非得跟過來麵對麵的折磨她三天三夜?她就有這麼不招他待見?!
「陛下,墨都花了。」漫不經心的一聲提點,透著一絲懶洋洋的味道。
君天姒恍然,低頭一看,她愣神太久,提筆一動不動,蘸了墨的狼毫就在那一行行清晰小楷上暈開了花。
君天姒,「……」囧。
訕訕抬頭,看向不遠處悠閒自若的人,君天姒打心底裡生出一種無力感,她感慨自己是多麼的不擅長應對他,發自肺腑的。
安靜至極的禦書房內響起君天姒微弱的聲音,「右相。」
君天姒低頭,覺得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訕訕開口,「難道不想念家中的……」
一聲笑,清而淺,簡而短,冷而寒,帶了韻律似的打斷了君天姒的話,閔竺凡支了頭看她,瞇著眼,似笑非笑,「怎麼?陛下是想招她們進宮來服侍我麼?」
危險的氣息!
君天姒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乾笑,「怎麼會?!」
閔竺凡這才滿意的勾了%e5%94%87,思索了一會,似乎有些為難,「莫非,臣在這,陛下不自在?」
震驚!這你都看出來了!
君天姒瞪圓了眼,在心裡點了一萬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