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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細雨連綿所模糊的天地畫卷中,清清淡淡的一抹青色身影,舉著一柄紙傘,皓腕上套著一個白玉手鐲,通透細膩,純粹溫潤,襯得那皮膚,也美好得如同上好甜白瓷。
這樣的一人,如明月,裝飾了每一個人眼中的風景。
“晞晞。”遠處一聲輕喚,隨風飄入元晞耳中。
元晞轉過頭去,臉上頓時乍現驚喜笑意,暖意融融。
“媽媽!”席思也不管還在下雨,撒歡跑過來,一頭子紮進元晞懷中。
元晞一手將他抱起,低頭就看見席思的還有一圈兒紅紅的糖渣。
“剛剛吃了什麼?”她一邊問,伸手拭去席思嘴邊的糖渣。
席思捂著嘴笑得不好意思:“是冰糖葫蘆……可好吃了,媽媽你要吃嗎?”他立馬就獻寶似的回頭要讓爸爸把冰糖葫蘆拿過來。
元晞笑道:“好了,我不吃。”
席思笑得跟個小貓兒似的:“剛剛我磨了老爸好久,他才捨得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還隻準我吃兩個!”說著說著,就變成控訴了,委屈地跟元晞撒嬌,“媽媽,我剛才看到那邊還有好多好吃的……”
席景鶴敲走過來:“元寶!不是說讓你少吃點零食?”
雖然席景鶴這個當爸爸的,平時很縱容席思,可是在吃零食之類的細節問題上,卻十分堅持。
席思縮了縮腦袋,不敢跟爸爸嗆聲,隻是癟了癟嘴,快要哭出來的眼睛,就這樣可憐巴巴地望著元晞,看得元晞心裡一軟。
她跟席景鶴不一樣。
席景鶴是看似縱容實際很有原則。
而她卻是看似嚴厲堅持,可席思若是稍微露出一點點可憐的樣子,她就得心軟。
多少,還是元晞心底那對元寶的愧疚心情在作祟。
“好吧,我帶你去買。”
“晞晞。”席景鶴無奈得很,偏生有沒有發言權,隻得囑咐一句,“讓他少吃點,不然鬧肚子。”
“嗯,我知道。”元晞輕哼了一聲。
席景鶴立馬湊過來討好衝她笑。
“咳咳。”原來祁靜然也在,就跟在席景鶴背後,元晞居然都沒有發覺。
祁靜然已經不奢望自己能在這家子麵前有
自己能在這家子麵前有多大的存在感了,輕咳了兩聲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之後,就跟席景鶴說道:“前麵就是我朋友開的那家茶樓,我們先過去坐吧。”
席景鶴看了元晞一眼。
“你們先過去吧,我帶元寶買了吃的就過來。”
元晞的允諾可是讓席思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兒了,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兒了,喜氣洋洋的。
席景鶴本想陪元晞一起去,可這會兒元晞這麼說了之後,他也沒有堅持。
等元晞牽著席思走遠之後,兩人便進了這街上一家看起來並不是很大,也不獨特的茶樓。
等跨進門,才知道這裡麵是別有洞天。
看墻上的招牌,這裡是隻賣茶,不賣任何吃食的,所以茶樓中隻有一種淡淡的茶香氤氳,暗香浮動,清新自然。
這茶樓隻有兩層,小卻別緻,很多細節的布置,都看得出來主人的用心和獨特品味,就連墻上的一幅畫,都能品出幾分大家風範。
一樓大廳的中央還擺著一架古琴,據祁靜然介紹,這琴是給茶樓主人準備的。這茶樓主人,也就是他那個朋友,也是個詩酒風流的妙人,在茶道上有大家造詣,對琴律也略知一二。這琴就是備著,平時他心情好的時候,會彈奏一二的。
對琴律略知一二,隻是這茶樓主人自己的謙虛之詞。這茶樓主人,實則琴藝絕妙,雖然技巧不算多麼高超,但是他的琴律心境,卻是獨具一格,更是糅合了他本人性格中灑脫大氣的部分。
以至於還有一些客人,為了聽茶樓主人的琴,千裡迢迢跑來,結果卻成了這茶樓常客的。
祁靜然低聲跟席景鶴介紹的時候,茶樓中不少人都在看他們倆。
這樣兩個男子站在一起,實在是將這茶樓中的所有景致都給比了下去——一位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教人看了就過目難忘。另一位更是驚艷,宛若這天地間最純粹的一抹顏色,連他的頭髮都是雪白的!
大家沒覺得他頭髮是白色有多麼奇怪,隻覺得,隻有這樣純粹乾淨的顏色,才襯得起男子這般的氣度。
就算這茶樓中坐著的大部分人都是中年以上的男子,但是卻阻礙不了他們對這兩人的欣賞。
人的性子中,天生就有對美的自發欣賞,無關乎性別和年齡。
這會兒,樓上正好走下來一人,看祁靜然挑眉一笑,應該就是他那朋友,這茶樓主人了。
一樓大廳中有不少熟客,看到這男子都抬手打招呼。
“唐老闆!”
唐書笑著跟眾人一一問候之後,才走到祁靜然麵前。
“你小子,好久不見了啊,什麼時候到宋城的?”唐書笑問。
祁靜然:“有一陣了,我是過來拜訪鬱大師的。”
“鬱大師同意見你了?”
“嗯,我磨了快一個月,他能不收下我嗎?”祁靜然輕描淡寫地開玩笑,卻沒有提及這一個月來,他又花費了多少精力和誠意,“對了,這位是我的朋友,席景鶴。”
唐書好奇地看著席景鶴,伸手和他握了握。
他從下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個人和祁靜然站在一起,實在是難以忽略他。
隻是,席景鶴?這名字有些熟悉啊?
“對了!你是周老的外孫!對吧!”唐書眼睛一亮,對席景鶴頓時多了些許熟悉好感。
席景鶴點點頭:“嗯,你怎麼知道?”
“我聽周老說起過,上個月我還江城拜訪過周老,周老仍然精神矍鑠啊。”唐書嘆道,語氣中滿是對周老的崇拜。
祁靜然也沒有想到,居然沒有這麼一層關係。
“差點兒忘了,你前幾年入了收藏行當,可是狠狠栽了幾個跟頭,交了學費。怎麼,周老乃是收藏大家,你去拜訪他,有沒有得到什麼經驗?”祁靜然調侃。
“去你的。”唐書笑罵,“周老不僅是收藏大家,也是國學大師,我敬仰已久,很多年前更是得到過周老的指導,也算是我的老師了,所以,席先生還算得上是我的師弟呢。”
唐書已經三十多歲了,比席景鶴大上幾歲,叫聲師兄也不為過。
這理清楚了輩分關係,互相之間自然更加熟稔。
唐書突然一拍腦門:“哎,對了,我忘了。”
“怎麼?”
“樓上沒包間了,最後一間剛剛被人打電話預訂了,怎麼辦?”唐書有些懊惱,自己實在是太怠慢朋友了。
祁靜然問他:“怎麼,你平時就沒有給你自己單獨留個包間什麼的?”
唐書橫他一眼:“我們這小本生意,你以為我是你嗎?大資本家!”
席景鶴看了看四周:“就坐一樓吧,等會兒晞晞過來,也方便些。”
祁靜然自是沒有太多要求的,席景鶴說好,他自然沒意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其實一樓大廳環境也很好。
這是一間單純的茶樓,自然少了其他店麵中的喧鬧。願意花這麼多錢來茶樓隻喝茶的,很多都是有涵養文化的上了年紀的人,無論是說話還是做其他事,都刻意放輕了自己的聲音,所以就算是一樓大廳,也顯得很幽靜。
而且,茶座與茶座之間,還用草席花草隔開,巧妙地形成了一個安靜又開放的環境。
唐書領著兩人在角落一個位置坐下,他立馬抬手招呼來了店員,讓他把自己珍藏的鬆蘿茶拿出來
蘿茶拿出來。
“唐書,你這可是下血本了!”祁靜然有些驚喜。
鬆蘿茶,雖然沒有十大名茶的名氣那麼大,但也是別有風味。
而且,祁靜然知道,唐書這裡的鬆蘿茶,絕對不是市麵上的那些普通鬆蘿茶,而是來自於鬆蘿山上的幾棵百年茶樹,由山寺中高僧親手炒製的茶葉,也是鬆蘿中的極品,馥鬱香濃,完全不遜於那些頂尖名茶。
唐書雖然心疼自己珍藏的茶葉,但是在對待朋友方麵,還是一向大方的。
“對了,你們還在等人嗎?”唐書順口問了一句。
“嗯,我妻子。”席景鶴在說出妻子兩個字的時候,眼神不自覺便柔和了下來。
唐書看到席景鶴這樣子,就肯定地說:“你們夫妻肯定很幸福。”
這種溫柔的眼神,是絕對作不了偽的。
席景鶴笑而不語。
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女子嬌斥的聲音——
“不是讓你小心點兒嗎?”
立馬有細細小小的女聲隨之響起:“抱歉,少……秀。”
那女子哼了一聲,跺跺腳,踩了進來,看了周圍一圈兒,不滿嘟噥:“這什麼地方啊。”
雖然是嘟噥,可那不滿的聲音,卻是整個一樓大廳也聽見了。
唐書也聽見了,作為茶樓主人,自然有些不爽。
可來者是客,他總不能上去把客人給趕出去吧。
便隻能笑笑,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而那邊,那女子的嘲雜聲還在持續,甚至攪亂了整個茶樓的清淨,不少人都有些不滿了。
其實,若是撇開其他的不談,這個女子絕對是驚艷級別的美人,鵝蛋臉,遠山眉,一雙杏眸如掬著一捧澄澈湖水,極有靈氣,紅脣不點而朱,微微上翹,若是不說話,便是那種,讓人看一眼,便會忍不住心生好感。
可此時,她眼中的傲慢之氣,卻生生破壞了原本的靈氣。
年輕人若還是會被她的美麗所懾服,但是坐在這茶樓中的,多半都是已有閱歷和豐富人生經驗的人,哪裡會被表麵上的那點美麗所迷惑,隻看到這女子行為下的倨傲,自然生出了不滿。
可這女子似乎並非察覺,仍然在斥責身邊的兩個人。
身邊兩個,看起來明顯像是她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