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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說“長生”兩字的時候,就像是在表達自己畢生的追求,和永遠的心願。
他是真摯的。
他的眼中,隱隱約約透露出一抹狂熱:“我活著,自然是為了……長生”
他身上的素色麻袍,隨之落下,赤著的雙足,毫不在意地踩在泥土中。
玄洛微微一笑,緩緩起身。
她的話出口,這春暖花開的地方,卻溫度驟降,如歷寒冬。
你怎麼活下來的?你,憑什麼活著?
而元晞,卻是殺意騰騰地問了一句:“你,為何活著?”
旁邊有一群孝子偷偷打量著這兩個寨子裡麵的不速之客,好奇地打量著鮮花錦簇襯托下,如出塵仙子般的元晞。
元晞沉默。
“未必。”玄洛放下古籍,挑眉看向她,“不過,我們之間,註定有一場未完成之戰。”
“你如今會敗在我的手上。”元晞很有自信。
男子,也就是玄洛,輕輕一笑,似乎是在嘲笑她:“我為什麼要逃?”
“你沒逃。”元晞看著他,一字一句,肯定說道。
他自在而閑逸,仿佛過著世上最逍遙的日子。
就在一間竹製小樓的前方,一張竹椅上,躺著一個男人,拿著一本線裝古籍,饒有興趣地看著,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麵前多了兩位客人。
誰知道,玄洛的蹤跡,來得如此輕鬆。
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功夫,鬧得%e9%9b%9e飛狗跳的。
黃殊無法多想,他知道,找到玄洛才是當務之急。
一個過慣了優越生活的人,能夠忍受這樣的清貧嗎?
這樣的寧靜小寨子,偏僻寧靜,但也很落後,黃殊一路看過來,很難想象,那個所謂的玄尊,居然會願意住在這樣的地方。
黃殊來不及多想,跟著元晞,進了這個據說是玄洛所在的小寨子。
仿佛一個浩淼空靈的人,突然就多了一絲靈性和人氣兒。
直到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他才看到門主的眼中,多了一抹異彩。
甚至於,精神到不正常了。
可現在,看上去還是精神百倍的。
黃殊還偷偷猜測,估計門主,昨晚上也沒睡。
路上,因為太過於顛簸,連黃殊都忍不住睡著了,可元晞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看著窗外,寧靜似一尊雕塑,永世不移。
這一奔波,就是大半天的時間。
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坐車一路奔波。
黃殊能夠揣測到一點點她內心的想法,但不敢妄自打算,唯有希望門主大人能夠克製理智而已。
不然的話,估計元晞也不想帶上黃殊,打算獨自一人上路。
除了元晞親自而來以外,也就隻有黃殊一人陪同,還是為了方便安排她的一路住行,才跟過來的。
不過他們這一路過來,也是輕裝簡行了。
三年的時間,已經讓黃殊擁有了廣闊的人脈,做這些事情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駕輕熟路。
黃殊提前作了安排,抵達滇豎場之後,就有專人來接,安排他們坐了市裡最好的酒店,一路行程都不用擔心。
抵達滇省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過。
原本晚上航班都已經光了,最後還是黃殊到了元門的人脈,安排了一架私人專機,於晚上九點,從京城一機場起飛。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不能讓玄洛就這樣逃掉。
所以,她必須盡快趕過去。
她知道,自己的追蹤手法,是不可能瞞過玄洛的。
可她卻讓黃殊安排了晚上的航班,盡快趕到滇省。
她去了玉山療養院,又去了小院兒,一去一回折騰了一天的時間,到元門山的時候,都已經快下午六點了。
而元晞說的快,有多快?
既然門主要親自去往滇省,那他要提前準備的東西,就有太多了。
他也就是感嘆了一句。
“門主要親自出麵?”黃殊自言自語道,“不過也是,這三年前的恩怨,在什麼地方開始,就該在什麼地方結束。”
寢殿大門緩緩關上,留下黃殊在門外愣了一愣。
“不,我親自去,盡快。”
“那我們這就派人去追蹤嗎?”
黃殊的人自然停留在了外麵。
元晞說著,推開了寢殿的大門。
“夠謹慎的。”元晞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無論如何,確認他們的位置。”
“對。”黃殊看了一眼元晞平靜的臉色,卻知道門主一句問題下麵的意思,“其實,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個地方,也許這個地方有什麼獨特的東西……當然,隻是猜測。反正,玄數離開龍虎山之後,據我們一路探查的消息,是突然出現在了京城邊界,然後一路走著去滇省的,所以才花了他一個月的時間。”
元晞腳步一頓:“滇省?”
“確認了,這是衛星地圖。在滇省,我國和緬國交界的一個地方,在地圖上沒有名字,那邊都是一些無名的小村寨,這個地方也估計是這樣。”黃殊言簡意賅地作了一番簡述。
“位置確認了嗎?”
元晞腳步不停,一路走回自己的寢殿。
在她踏進山門的時候,黃殊就突然冒了出來,出現在她的身邊。
元晞離開小院兒之後,就一路不停地回了元門山。
看向元晞離開的門口,方爸若有所思。
剛才女兒望著孫子的眼神,他在一旁,也看得真切。
方爸卻搖搖頭:“不會的,晞晞雖然現在狀態不對,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倒是看她,有心事呢。”
“該不會是我剛才說話太急,晞晞生氣了吧?”方媽嘴巴上倒是厲害,也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忐忑不安著呢。
方爸方媽怎麼叫也叫不住。
“我還有事,先走了。”元晞說完,也不等方爸方媽輓留,就匆匆忙忙地離開。
方媽不解,難道這孩子真的生氣了?
她的目光似乎透過他,看到很遠很遠。
元晞仍然看著席思發呆。
還好最後方媽還是聽懂了孫子的解釋,這才尷尬地跟元晞說了聲抱歉,是媽錯怪你了。
一番解釋,說得艱難又辛苦,還斷斷續續的。
倒是席思哭得慢慢小聲了,抽抽噎噎說:“外婆,不是媽媽的錯,是****的錯,****用泥巴弄髒了媽媽的衣服,****怕媽媽罵……”
元晞沒有回答。
在電話裡麵還能趁著氣吼上幾句,但是現在,卻是氣短不足,根本就不敢徹底大聲咯。Θ思Θ兔Θ網Θ
雖然是在責問,但是方媽對上女兒,就莫名的氣勢不足。
方媽護犢子,看到心疼的孫子哭成那樣兒,撲過去就連聲安慰他:“沒事的沒事,別哭霸孫……晞晞,你怎麼把孩子嚇成這樣兒啊”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兩手泥巴的席思站在元晞麵前委屈大哭,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而元晞站在那裡,垂著眼,目光落在席思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方爸方媽聽到響動,連忙從客廳裡麵跑了出來。
“媽媽……對不起……”他先是小聲的抽噎,然後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哇我不是故意的媽媽,我錯了媽媽……”
席思被嚇壞了,傻愣愣地看著元晞,瞪圓一雙眼睛,眼睛白分明而純粹,卻蓄滿了做錯事後害怕被責罵的心虛和愧疚。
正好在花園裡麵玩泥巴的席思,看到意料之外的媽媽走了進來,歡呼地撲了過去,誰知道沾滿泥土的雙手,卻弄髒了元晞的白色毛衣。
今天正好是他在小院兒的日子,元晞過去,自然是碰上了他。
席思既能夠看到喜歡的外公外婆,又能夠呆在山上陪在媽媽身邊,可是樂得眉不見眼,高興極了,每天都眉開眼笑得跟個福娃娃似的。
席思的一個星期時間裡麵,也有三天是在這裡度過的。
春節過後,方爸方媽也一直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選擇在這裡住了下來。
元晞從玉山療養院之後,去了一趟小院兒。
……
破碎得再也撿不起來。
那輕蔑和睥睨,幾乎要將他的自尊心,打落到塵埃泥濘裡。
玄洛就在他身前的竹椅上坐著,卻高到仿佛在雲端,睥睨著他這個螻蟻和凡人,嘲笑他的自以為是,和自不量力。
玄數愕然地抬起頭。
“嗬,玄數,莫非你不知道,你是被人故意放回來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我。”玄洛說著,語氣越發的不耐煩,“我尚未怪你給我惹來了麻煩,你竟然還想讓我出麵幫你?”
玄數一愣:“當然不是……是那位公子幫我……”
“你認為,自己是僥倖逃離的?”他冷冷問道。
玄洛突然將書放在膝頭。
於是,玄數唯一的辦法,就隻有跪倒在地,匍匐在塵埃裡麵,深深哀切地求著玄洛,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幫助。
那個白衣男子實力很高,唯一意外的,是元晞的實力,竟然完全壓製住了那個白衣男子。
對於這一點,玄數還是認識得很清楚。
就像是玄尊出麵替他請來的那白衣男子,雖然最後失敗了,但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是決計不可能逃脫的,恐怕早就落在那個逆子手上了。
這是他唯一的信心。
現在,他唯一能夠求得的,就是玄尊的幫助。
說實話,他並不自信,能夠回去之後,從兒子手中奪回這個家主之位。
玄家的局麵,早就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就算他這個老家主回去,恐怕事情已經變化到了他難以掌控的地步。
但是,他卻並不能輕易放棄。
連玄數都覺得,自己快要成為這位仙人肩頭那顆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