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1 / 1)

—”

“天氣真冷,師傅,咱們進屋詳談!”褚鳳一把握住辛年的胳膊,強行打斷對方並且往王府拖去。

“什麼花樣?”京紓問。

徐籬山如實說了,像個老父%e4%ba%b2那般欣慰地笑道:“孩子要上進了,擋也擋不住。”

他被京紓往上掂了掂,一路背回了主院。

褚鳳拽著辛年表達了自己的上進之心及拜師之願,態度誠懇積極,雙眼精光閃爍,說得幾乎要落下一行熱淚來。辛年耳朵嗡嗡,幾次無語凝噎,但扛不住褚二公子繪聲繪色地自薦和遊說,最終還是答應了。

褚鳳高興地放過了辛年,去前麵向京紓行禮請辭,哼著奇怪的調子走了。臨到府門時,他瞧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在同肅王府的錢庫管事交談,那人正是珍品行的記賬先生,過來送徐籬山先前買的東西,順便收錢的。

褚鳳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剛下一層階梯,突然想起一茬——他哥應當快回府了吧!

糟了!

褚鳳拔%e8%85%bf上了馬車,喊道:“快飛回去!”

小廝沒這本事,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極其要緊的事情但還是聽命地儘全力讓馬車“飛”起來,衝向長寧侯府。

長寧侯府,書房。

管家拿著一紙賬單和一隻木匣子進入書房,放在書桌上,說:“這是香塵街的扶搖珍品行送過來的,小少爺今日買的,錢已經結了。”

褚和“嗯”了一聲,讓管家先出去,擱筆拿起賬單瞧了一眼,目光在“鳳棲梧桐”這四個字間沉凝良久,才輕輕擱下,重新抬筆寫折子。

半個時辰後,褚鳳被車輪子擦出火星子的馬車載回了府,在府門問了守門的侍衛,待聽得對方說珍品行的人已經來過了,心也便跟著死了。他慢吞吞地蹭去了主院,書房果然還亮著光。

其實不必心虛吧,買個梧桐玉佩又不代表什麼,難不成他哥喜歡梧桐,彆人就不能買了嗎?沒錯,是這樣!

站在門口自我安慰了一下,褚鳳籲了口氣,抬手敲了下門,等裡頭的人應了聲“進”,才麵色自若地走進去。

褚和穿了身寬鬆的袍子,坐在桌後翻閱文書,燭光襯得他麵色如玉,平日麵上的冷感消退,愈發溫潤。許久沒聽見聲音,他抬頭看過來,褚鳳眼睛一閃,下意識地撇開眼神,“我、我來拿東西。”

他走過去按住匣子上的賬單,說:“我是打算自己付賬的,這不沒趕上嘛。”

“我又沒說你什麼,”褚和笑道,“以前偷摸我的錢時不吭聲,今兒還矜持上了?”

“那不一樣……哎呀。”褚鳳懶得解釋了,打開匣子盯著裡頭的兩隻小錦盒,心說送梧桐就等於投其所好,萬一讓他哥多想怎麼辦?

於是他拿起另一隻小錦盒放到褚和寫字的手邊,說:“這個是給你買的,我順路買的啊,覺得襯你就買回來了,好像是個……”

等等!

另一枚玉佩是什麼樣式的來著!

褚鳳%e8%88%8c尖一顫,下意識就要把那小錦盒抓回來,怎奈就在這一息間,褚和已經伸手放在了小錦盒上,“啪”,他重重地扇了他哥的手背一巴掌。

“……”

相顧無言,褚鳳被他哥喜怒不明的目光看的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猛地將手伸了回來,心虛地說:“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咋呼。”褚和歎了一聲,啪嗒一聲解開扣子,打開盒蓋,那枚鏤雕鳳凰靜靜地躺在深色緞子上。

“咕咚”,褚鳳吞咽口水,訕笑道:“我送錯了……”他拿出另一隻小錦盒,“這枚才是給你的。”

兩隻小錦盒表麵的雕刻樣式都是合宜的鳳凰和梧桐,方才仔細瞧了那麼久才慎重地拿出來,如此也能拿錯麼?褚和尋思著,卻沒有挑明,隻是配合地蓋上蓋子,將小錦盒還了回去,說:“這鳳凰雕得活靈活現。”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買了嘛,襯我!”褚鳳說著將那燙手的錦盒不太溫柔地丟進匣子裡,在褚和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猛地關上匣子,抱起來就跑。

“站住。”

褚鳳對他哥幾乎有一種釘進了骨子裡的聽話,聞言站住了,卻沒回頭,“怎麼了?”

“我看你買了二十七件茶具,何時對茶有興趣了?”褚和問。

不是問玉佩的事啊,褚鳳鬆了口氣,轉身看過去,解釋說:“我沒感興趣,我是買來送人的。”

在蘭京,褚鳳身邊並沒有好茶還值得他贈禮的朋友,褚和握筆的手緩慢地蹭過桌麵,頓住,隨口道:“交新朋友了?”

“沒有。”褚鳳沒有聽出不對勁,如實說,“是送給肅王府的辛統領的,我要拜師。”

握筆的手猛地鬆了些,褚和說:“辛年是肅王府的近衛統領,武藝高超,他願意教你,你便要尊敬、刻苦些,彆讓人家白費心思,知道嗎?”

“知道知道,這次我絕對十萬分的刻苦!”褚鳳還是沒憋住秘密,“哥,等我後年參加武舉,考個好名次,給你爭光。”

褚和一怔,沒問他怎麼突然要上心找事做了,也沒說考武舉必定要吃些苦頭,隻是莞爾道:“好。”

“那你快點忙,早點睡,我回去了。”褚鳳嘿嘿一笑,抱著匣子跑了。

一瞬後,從院子裡傳來褚鳳的吆喝聲:

“讓膳房給我哥煮碗%e4%b9%b3糖圓子,少放糖。”

“彆上茶,待會兒睡不著了!”

“我哥習慣喝茶提神,嘿,我不讓他喝怎麼了,他衝出來打我了?拿去澆花去!”

“……”

聲音小了些,褚鳳約莫是推搡著小廝走到涼亭邊了。

“兵部侍郎?這麼晚還來找我哥喝茶,白天不能找嗎……還帶著夫人?老東西,這是大晚上來相看女婿了,喝個%e5%b1%81,去說我哥已經休息了,老大不小的一點都不懂禮節,讓他麻溜滾蛋!”

“少爺,冬日天暗得早,其實這會兒還不晚呢,世子的同僚都曉得世子夜裡睡得遲,以前也有些大人下值後來府中找世子的。”

“少爺不比你清楚?我哥平日裡睡得遲不代表他隻能睡得遲,大冬天的,早點鑽被窩怎麼了?趕緊去傳話,晚一步少爺就連帶你一起打包踢出去!”

小廝哪敢再勸,麻溜地去了,院子裡突然安靜下來,除了冷風。

“啪嗒。”

褚和不禁笑了一聲,隨後抬手打開錦盒,取出裡頭的那枚梧桐玉佩。玉佩在燭光下晶瑩剔透,玉中好似白煙流走,他用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反扣在兩麵掌心中,握住,抬手抵住額頭。

何必再妄求彆的,這隻鳳凰如今仍落在他這根梧桐上,已然足夠好了,不是麼。

掌心的玉佩觸?感溫潤,是塊暖玉。

褚和閉眼,喃道:“貪心不止,痛楚無窮……不必再求,不必再求。”

*

冬至日很快便到了。

傍晚,京紓在宮中陪雍帝用過晚膳,拿著生辰禮回府。路上積了層薄雪,他一進院子便瞧見裹著厚冬衣帽手套的徐籬山端著小凳子在院子裡堆雪球,上下兩顆被壓扁了似的圓球,上頭那顆要小一些,球麵上還塞著兩顆黑瑪瑙。

“嘿!”徐籬山將削好的蘿卜插進兩顆黑瑪瑙下方中間的位置。

敢情是堆了個小胖人出來,京紓搖頭,走過去站在徐籬山身後,將清晨出門時徐籬山強行塞給他的湯婆子遞給辛年,用溫熱的手攏住徐籬山的臉。

“雪人!”徐籬山倒在他%e8%85%bf上,仰起頭瞧他,“再過段日子,積雪更厚些,我還要給它堆個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替它謝謝你。”京紓揉了下他的臉,“外頭冷,趕緊進屋去。”

徐籬山嘟囔著站起來,“我特意等你啊,要不然夢都做三輪了。”

京紓在他裹得厚實的胯上拍了一記,說:“說了讓你彆等我,想睡就睡。”

“今兒不行。”徐籬山反身躥到京紓的背後,推著他進了臥房,一直推到桌邊,“我給你做麵了。”

京紓沒有說話,桌上擺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麵,是龜壽麵,和去年冬至時徐籬山送來的那碗彆無兩樣。

“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聰明,我從下午就開始熬湯,估摸著你該回來了就讓十一守在你回來的半道上,讓他看見你就放信號,我這邊就開始煮麵,這樣就能保證時間剛剛好,麵不會坨。”徐籬山桀桀桀地笑了三聲,摁著京紓坐下,把筷子塞進他手裡,“知道你在宮裡吃好喝好了,但是我必須給你做一碗,你嘗一口就行了。”

雍帝今年沒有再在桌上擺一碗長壽麵,徐籬山卻比他膽大,不僅做了,還說:“放心,我沒下毒。”

京紓抿了下%e5%94%87,很淺的笑了一下,而後挑起一根麵張嘴吃了一截,靜了一瞬,才說:“淡了。”

“我故意的。”徐籬山不承認自己手藝不好,叉腰道,“越淡越能讓你品嘗這根麵原本的味道,不懂不要隨便評價。”

徐籬山字留青,號總有理,京紓識相地不予爭辯,又默默地吃了一口,說:“你去年做給我的那碗龜壽麵,我沒有吃。”

“我知道你不會吃。”徐籬山坐在一旁,撐著臉瞧他,笑道,“所以其實那碗麵根本不是我%e4%ba%b2手做的。”

“騙子。”京紓譴責。

“這碗才是徐大廚的手藝。”徐籬山說。

京紓沒有說話,默默地把長麵吃完了,湯汁也沒剩一口。他拿出帕子擦嘴,落手時被徐籬山握住,隨即無名指尖被圈住,一隻圓環不緊不慢地推到了最裡麵。

是枚玉戒,本不是暖玉,生生被徐籬山窩在懷裡暖熱了。

京紓垂首打量那枚玉戒,上下一瓣蓮紋枝,中間“平安吉祥”的梵文,不是去年冬至徐籬山給他賠罪的那枚墨玉戒,因為那枚被他藏在某隻匣子裡,但這隻與那隻一模一樣……不,其實完全不一樣。

“這枚是我新打的……用心打的。”徐籬山握著他的手,輕聲說,“去年那枚你不屑一顧,但這枚你要戴一輩子,絕對不可以摘下來。”

“心有靈犀。”京紓這般說著,從袖袋中摸出一張裹起來的金絲帕,敞開,露出裡頭的那枚墨玉戒。

一模一樣,徐籬山卻知道這不是去年他送的那枚,因為圈口要稍稍小一些。

“我的手藝不比你好,但我發誓沒摻半點敷衍之心。”京紓拿著戒指站起來,在徐籬山震驚的目光中單膝跪地,反手攤開一直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將戒指套進指尖,鄭重地推了進去。

“依你曾經說過的,單膝跪地。”京紓捧著徐籬山的手,俯身%e4%ba%b2%e5%90%bb那枚戒指,虔誠地閉上眼睛,“徐留青,今年是你陪我過的第一年生辰。”

“以後每年都陪你過。”徐籬山傾身,與他額頭相抵,笑道,“京紓,和我好一輩子。”

手背被燙了一下,徐籬山心尖瑟縮,抬眼看見京紓眼下的濕痕。

“好,我同你好一輩子。”

——正文完。


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

感謝上傳分享本文,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