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籬山瞬間慫了,“我保證檢點,你彆關我小黑屋。”
京紓哼了一聲,剝了荔枝給他。
*
京瑉早幾日便回了蘭京,彼時雍帝在元淨寺與了無大師禮佛,他便沒去打擾,待雍帝回宮,立馬跟著入宮去了。
雍帝剛回寢殿,%e8%84%b1了外袍,披上一層白袍,說:“聽說你前日入宮拜見賢妃,談話很不愉快?”
京瑉垂首,“兒臣失禮。”
“這麼多年了,朕還是頭一回聽說你和賢妃起爭執。”雍帝落座,“說吧,進宮何事?”
“邕州一事,兒臣已詳儘寫在折子上了。兒臣辦事不力,特來請罪。”京瑉撩袍跪地,磕了個頭。
雍帝沒叫他起來,說:“你知道朕為何偏要叫你去邕州麼?”
京瑉說:“父皇有心鍛煉兒臣。”
雍帝笑道:“若要磨煉你,多的是機會。”
“請父皇指點。”京瑉說。
雍帝招手,讓京瑉坐到麵前的小圓凳上來,“這裡沒有外人,咱們父子倆說點真心話。你對儲君之位毫無覬覦之心,這一點爹是知道的,爹要說你沒出息,但也隻能說你沒出息。”
京瑉垂頭耷耳,“兒子是無心無力。”
“你做不得強主,卻可做仁君。家裡有你皇叔在,朝上還有能臣,你不會無力,你隻是心意堅決。”雍帝看著他,“作為你的父%e4%ba%b2,我喜歡你的性子,溫和有禮,不爭不搶,但作為你的君父,我也並非不喜歡你的脾性,隻是擔憂。至於我在擔憂什麼……你去了趟邕州,應該明白了。”
京瑉心下一凜,抬眼對上雍帝的眼睛。
父皇不似皇叔,身上毫無戾氣,更像尋常富貴人家的長輩,還是溫和斯文,少有發怒的那一種。但京瑉很少與父皇對視,他骨子裡有對君父的敬畏,君父君父,先君後父,君王心如沉淵,太難看透了。
雍帝說:“你不搶,旁人卻要讓你搶,她推不動你,便要換顆棋子,若要讓新棋子安心以保合作愉快,你這顆舊棋子就得先下棋盤,這是她的見麵禮。”
“父%e4%ba%b2早有猜疑,因此才請皇叔暗中隨行?”京瑉驚魂不定。
“是,隻是爹也沒敢篤定。”雍帝垂眼,良久,歎了口氣,“你這一路,心裡想了許多吧。”
京瑉把腦袋砸在雍帝%e8%85%bf上,怔怔道:“父%e4%ba%b2,她是看著我長大的啊。”
“傻孩子。”雍帝伸手揉他的腦袋,“尋常人家有的為了爭幾畝良田都要動刀動棍,遑論咱們?”
京瑉閉眼落了淚,沒有說話。
“天家無情,因此許多人都不明白我怎麼對逾川毫不設防,他們不願相信我與逾川是真做兄弟,反而更願意自己想象一出陰謀論,而後格外篤定。爹跟你說個秘密,”雍帝頓了頓,“爹剛登基那幾年,是想讓逾川做儲君的。”
京瑉抬起頭,抹了眼淚,說:“皇叔比兒子好一萬倍。”
“你是知道的,逾川早慧,自小就正經懂事,學文練武都是頂頂的刻苦勤勉,讓他做什麼他都不怯、不懼,都能做到、做好。更要緊的是,他小小年紀就心性堅定,不畏浮言、不聽媚言,分得清奸賢,拿得了主意也下得了手段。”雍帝歎氣,“爹那會兒是真把他當儲君培養,隻是後來,逾川是漸漸長大的,卻是在突然間就變了,愈發冷漠寡語,少入宮,也……不叫我兄長了。”
京瑉不知道這許多,說:“人心突變,定然是生了誤會。”
“我們之間沒什麼誤會。”雍帝雙掌交疊在膝前,互相摩挲了兩下,“他隻是查到了些上一輩的恩怨,要重新拿捏我們兄弟之間的分寸罷了。”
京瑉沒有多問,寬慰道:“父%e4%ba%b2切莫傷心,皇叔絕對沒有與您生分的意思,他此次不惜病體去邕州,不就是忠君、敬兄麼?”
“病體?”雍帝蹙眉,“先前的傷不是都養得差不多了麼?”
京瑉搖頭,“兒子隻是聞到了皇叔身上的藥味,且皇叔臉色的確不好。”
“那還在外麵遊蕩什麼?”雍帝叫了亭月進來,“莫鶯是回京了麼?”
亭月點頭。
“讓他來,還有,”雍帝沉聲道,“去查逾川走到哪兒了,讓他儘快回來。”
“殿下已經在回蘭京的路上了,約莫再有三五日就能到。”亭月說罷便退了出去。
“父%e4%ba%b2息怒。”京瑉說,“皇叔有數。”
雍帝嗤笑,“在愛惜身子這一點上,你皇叔最是沒數。”
京紓打了個噴嚏。
徐籬山把臉上的帕子扯下來,瞥他一眼,“一罵二念,有人在罵你。”
京紓看向他,“是你。”
“放%e5%b1%81。”徐籬山抱怨,“就知道汙蔑我……睡了。”
“回京後若陛下問起你我的身子,記得替我隱瞞。”京紓說。
“莫先生不是跟表哥一起回了蘭京嗎,陛下要問該問他啊。”徐籬山說。
京紓說:“他知道什麼不該說。”
“好吧,我知道分寸,不會泄露您中毒多年身體虛弱這個大秘密的,但是,”徐籬山睜開眼睛,“你身上有藥味兒,表哥估計也聞到了。”
京紓倒是把京瑉忘了,聞言說:“那回京後跟莫鶯串個口供,隨便編個小病症。”
徐籬山嘖嘖,“您把欺君之罪犯得也太熟練了吧。”
“嗯。”京紓看向他,“我殺人也很熟練。”
徐籬山閉眼道:“好的,晚安。”
京紓提醒,“還沒到夜間。”
徐大神拿腔拿調,“日夜混沌,何必分明?”
“仙者高見,”京紓說,“我受教了。”
徐大神說:“這些不必受教。”
京紓問:“那哪些必要?”
徐大神說:“比如調節婆媳矛盾的武器是丈夫,換到我們身上來,再換句簡單點的話說,就是如果陛下以後要為難我,你得護著我。”
京紓好奇,“陛下為難你做什麼?”
徐籬山想了想,“或許因為我沒法生孩子,給你傳宗接代。好多惡婆婆不都是因為這一點苛責兒媳的嗎?”
京紓看了眼他平坦的肚子,“你怎麼篤定你沒法生?”
“……”徐籬山說,“哥們兒,我是男的。”
京紓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但是沒人說男人一定不能生。”
“……”徐籬山請教,“怎麼生呢?”
京紓思索了片刻,說:“待我回京去元淨寺問問了無禿驢。”
“佛門重地,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徐籬山奉勸他,“我佛不渡癲公。”
京紓問何謂癲公?
徐籬山笑嘻嘻地說:“你就是癲公,癲公就是你。”
“好吧。”京紓試圖理解,坦然接受,舉一反三,“那你就是……癲婆?”
徐籬山:“……我是男人。”
“好的。”京紓修改答案,“癲男。”
徐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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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風月
徐籬山與京紓說好了要先找莫鶯串口供,但雍帝顯然知道有些人不老實,因此京紓的馬車還沒到肅王府,京紓便被雍帝先一步請入宮了。
另一邊,徐籬山半路和京紓分開,抄小道回到文定侯府,被猗猗纏著詢問半天後剛一進屋,就感覺到了有客來訪。
“徐六公子。”亭月從屏風後現身,朝徐籬山拱手,“叨擾了。”
徐籬山也不驚訝,回禮道:“公公既是暗自前來,我便不請您喝茶了。”
“此次來訪,是為陛下問三句話。”亭月輕聲道,“其一,殿下`身體康健否?”
“不太康健,喝著藥呢。”徐籬山歎氣,“不過具體是什麼病症,我就不知道了,公公直接去問殿下才行。”
“公子這般回答,第二問便可免了。”亭月說,“陛下第三問,公子此次助殿下救回二皇子、解決匪患,想要什麼樣的獎賞?”
徐籬山聞言拱手,說:“籬山擅自出京並非想插手公務,隻是擔憂二殿下安危,既然得知二殿下遇險,籬山自當全力相助,不敢求賞賜,但求陛下仁慈,不追究籬山的過錯。”
“陛下說公子有情有義,忠君孝父,是極好的。”亭月說,“公子並未去過邕州,何來的插手公務,因此陛下不罰不賞,至於二殿下與肅王殿下要如何答謝公子,陛下是不管的。”
他說罷頷首,繞回屏風,從後窗走了。
“這亭月公公也是翻窗的行家啊。”徐籬山感慨不已,轉身出了屋子,坐進了廊上的搖椅。他叫了猗猗,把人上下打量一番,“剛才沒來得及說你,吃胖了啊,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這小日子很滋潤嘛。”
猗猗用手捂住臉蛋,嘿嘿道:“公子不在的這段時日,褚二公子總是派人過來問候院子裡,怕我們受欺負,還時常送獵物過來給我們吃。少爺和褚二公子感情真好……哦,對了,有件事還沒來得及跟少爺說。”
她放下手,變了副神色,“褚二公子前段時日跟五少爺打架,不小心摔了%e8%85%bf,現在還在府裡禁足呢。”
徐籬山臉色一沉,叫柳垂去套馬車,又問猗猗:“什麼情況?”
“您彆著急,那會兒奴婢帶著藥材去長寧侯府探望過了,褚二公子沒什麼大事,就是傷筋動骨必要修養一段日子。”猗猗跟著他往院外走,小聲說,“是五少爺在外頭說您壞話,還想害您,被褚二公子聽見了,褚二公子當即就掀桌踹門打人了。”
褚鳳自小練武,後來還纏著柳垂偷師,雖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還是有幾招手腳功夫的,打徐如柏絕對是打著玩,怎麼會摔了%e8%85%bf?
徐籬山大步流星,猜測道:“鳳兒被圍毆了?”
“哪能啊?當時褚二公子身邊還跟著師副使,那些紈絝們哪敢上來圍毆?是褚二公子打五少爺打得太投入,不慎撞翻了欄杆,把自己撞出去了。”
“這傻逼。”徐籬山哭笑不得,又問,“徐如柏呢?”
猗猗“哎喲”一聲,說:“五少爺是被抬回來的,您沒瞧見,那一臉鼻青臉腫,手腳蜷縮的,可嚇人了!不過他也活該,誰讓他想欺負少爺!”
他們說著話快步出了侯府,一起坐上馬車往長寧侯府去。
到了地方,柳垂和猗猗等在外頭,徐籬山大步進了侯府,徑自往褚鳳院裡去。褚鳳被禁足許久,整個人活似被吸乾了陽氣,躺在竹椅上看著徐籬山走過來,呐呐道:“我這是做夢了。”
徐籬山走到他麵前,說:“大白天的做什麼夢?”
“山兒……”褚鳳伸手扯住徐籬山的袖擺,尾音一唱三歎,幽怨得能就地招魂了,“山兒,我是真的活不長了,我——”
“活不長就滾棺材裡去。”
後頭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褚鳳渾身一顫,立馬收回手閉眼裝死。
徐籬山清了清嗓子,轉身朝來人賣乖一笑,“大哥,今兒回來這麼早啊?忙了一天肯定累壞了吧,我去給你煮杯茶?”
“不必。”褚和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