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寸寸成冰,她品著茶,不帶表情地看熱鬧。
“是。”
墨紫墨米分彼此對視,有那麼一瞬間,她們覺得皇後娘娘的神情和主上如出一轍。
據說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久,會受到感染,習慣變得相近,原來都是真的。
“你們夫人怎生不出來?都說醫者懸壺濟世,她是什麼狗%e5%b1%81郎中,見死不救的狗雜種!”
兒子啊,胡家的香火!胡老爺口不擇言,張口閉口全是粗話,讓本想直接解決他的墨紫停住腳步。
周圍的胡同裡,還藏著膽大想看熱鬧的百姓,眾人探頭探腦,議論紛紛。
“笑話,當日在衙門若不是我們夫人在,你夫人早就小產了,到底是誰沒有慈悲心腸?”
“夜路走多了遇見鬼,你們胡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天都看不過去,胡百靈和綠柳回來纏著你夫人,那是你們活該!”
一席話,說得胡老爺臉色青綠,他冷笑幾聲,臉麵肌肉跟著顫動,“都給我上,把這些娘們弄死了沒關係,老爺我有銀子!”
“上啊,一個人一百兩金子!”
身後的家丁們向前沖,隻要打不死,最多蹲幾年牢獄,對比一百兩金子的懸賞來說,那點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就在家丁們準備沖鋒陷陣之時,場麵陡然變化,從屋頂上跳下二十幾個黑衣人,身上背著弓箭,手裡提著刀劍,黑紗遮麵,迅速地沖著莫顏的位置而去。
“哈哈,小五子,這是你在哪找來的高人?”
胡老爺摸摸下巴,暢快大笑,雖說對付幾個女子不差什麼,但是記得一行人身邊還有十來個護衛。
統一著裝,從房頂降落,這出場方式就相當霸氣,雖說要多付出銀錢,讓他肉痛,但胡家別的沒有,就是有錢!
“老爺,這不是小的找的人。”
叫小五子的家丁呆愣住,因為他看到黑衣人提著劍,銀光一閃,前麵的家丁人頭落地,噴出一道血箭。
事情好像不是老爺想的那麼簡單。
“一,二,三。”
小五子眨眨眼,心中倒數,果然數到“三”,自家礙眼礙事的老爺,也被黑衣人的刀攔腰斬斷。
“啊啊啊,不好了,出人命了!”
混亂中,家丁們提著木棍往回跑,胡同中的百姓們全部躲起來,路上瞬間變得清淨些許。
迎麵飛來一支帶著勁風的箭矣,沖著莫顏的咽喉而來,墨紫見狀,就要退回。
“管好自己。”
莫顏扔出手中的茶杯,茶杯碰到箭矣,應聲而裂,碎瓷片飛濺,卻沒有絲毫改變箭矣的方向。
她敏捷地移動身體,箭矣擦著她的頭發,叮地一聲,半截箭身全部落入到牆壁中。
剛才用茶杯的動作是個試探,這些黑衣人的功力,比她想象的要高幾分。
昨日在下丘殺了章家村一百來口,定是被密切注意周圍動向的蠻族人察覺,他們不會放過可乘之機。
黑衣人訓練有素,沒有說多餘的廢話,大內侍衛們應付起來也顯得吃力。
墨米分的額角滴汗,心提到嗓子眼,這些人倒是聰明,趕著主上不在的時候突然襲擊。
樓下胡府的家丁亂作一團,慌忙中跑錯方向,哭爹喊娘,有一人提著木棍一扔,正好砸中黑衣人的後腦。
“撲通……”
黑衣人正對著墨紫攻擊,沒察覺到腦後,聽到突來的風聲,他再想躲就來不及了。
“立……立功了!”
一發命中,家丁也沒想到,他轉身就要改變方向。
暈倒的黑衣人被墨紫補刀,屍首異處,她對著家丁豎起大拇指,放冷箭什麼的果然是捷徑啊!
黑衣人察覺到,這些家丁留下來很搗亂,不得不浪費精力對付,而莫顏飛出客棧,手裡拈著銀針。
“皇叔大人賜予我力量!”
真神都是扯淡,哪有自家夫君靠譜,她念叨之後,周圍的黑衣人以詭異的姿態,倒下去五六人。
啊?還沒正式出手,就倒下了?
人群的後方,萬俟玉翎一身白衣,負手而立,他淡漠地看著黑衣人們,腳下如磐石,對隨之而來的刀劍不為所動。
“啊啊啊!”
倒下的黑衣人捂著襠部,怎麼覺得命根子那突然多了東西,讓他們疼得直冒冷汗,站立不穩。
莫顏興奮地想要尖叫,她瞄準離得最近的黑衣人,又在他襠部上好心地補了一根銀針,她想,這才是夫妻之間所謂的琴瑟和鳴。
☆、第036章 一次一夜
混亂的場麵因為萬俟玉翎的出現,逐漸變得有秩序,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那裡,就能給人安定之感。
殘陽如血,屍塊遍野,客棧門前已經成為一處修羅場,兩方廝殺慘烈,不住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萬俟玉翎一身白衣,不染纖塵,他出手如電,還不等黑衣人到麵前,就被他用內力震得倒退到幾米開外。
知縣衙門的官差趕到之時,護衛們在打掃戰場,黑衣人訓練有素,部分逃脫,剩下重傷的全部服毒自盡,生氣皆無。
己方的人沒有追逐,主要敵在暗,我在明,要是追查下去,沒準會落入另一處陷阱中。
鮑知縣小跑而來,不遠處跟著張舉,在調動城防軍之時,張舉就坦言自己的身份。
鮑知縣覺得自己在做夢,頭重腳輕,難道說真有見到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機會?他一個小官,根本沒那個資格。
在大越,像鮑知縣這樣的芝麻官至少有千八百人,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原地苦熬著,進京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目睹天顏。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鮑知縣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立刻尋找到目標,他顧不得什麼,快步上前,跪倒萬俟玉翎麵前。
“起來吧,在外不必多禮。”
萬俟玉翎點點頭,淡漠地轉身,他得趕緊進入到客棧中點燃熏香,自家娘子不喜歡濃重的血腥氣。
屍體除黑衣人外,還有胡家的家丁小廝,包括倒黴悲催的胡老爺,大概有二十來具屍體。
很多人被砍掉腦袋,要麼就是被腰斬,缺胳膊少%e8%85%bf,零零碎碎,官差一時間無法統計數據。
把屍體全部運送上板車,現場的血跡用大量的水沖洗,又有恢復青磚的顏色,不仔細看縫隙中的殘紅,誰也不曉得發生過什麼。
鮑知縣跟在張舉身後走進客棧,掌櫃和夥計還沒從突來的殺戮中反應過來,莫顏看到桌子下麵露出的衣角,了然一笑,躲的地方倒是不錯。
“皇……老爺。”
進入到內室,鮑知縣打量客棧,裝飾的簡單而古樸,環境清幽,可是用來招待來人的身份,顯得過於簡陋了。
想到張舉的提點,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鮑知縣彎下腰,垂眸,平生第一此不知如何是好。
“鮑大人,坐吧。”
莫顏打了個圓場,讓氣氛放鬆一些,今夜城防軍就可包圍下丘,而他們,明日一早回程。
“是,夫人。”
鮑知縣摸不清皇上和皇後的脾氣,他隻是略有耳聞,聽聞皇後娘娘美貌仁慈,和皇上鶼鰈情深,如今打量細節,傳言也有靠譜的時候。
皇上親手給皇後娘娘斟茶,二人沒有多餘的動作,可一個眼神,就能讓外人覺得,他們很有默契。
來之前,張舉暗示過幾次,否則他真要驚得掉了下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張大人,最近過得如何?”
莫顏抿了一口花茶,茶水的氳氣撲麵而來,帶著清雅的香味,略微沖淡她鼻間的血腥氣。
天色灰暗,內室裡點燃了幾盞油燈照明,墨米分留在房間中照應,而墨紫下樓單獨準備晚膳。
吃了一碗魚皮蝦餃,但是活動太劇烈,莫顏摸摸乾癟的小腹,她又餓了。
“您就別打趣臣了。”
張舉抽抽嘴角,苦笑著搖頭。這幾天對他來說,是噩夢的開始,好在胡老爺死了,沒人再送美色,做出千奇百怪的各種測試。
毫無疑問,他喜歡女子,但是,家中有賢妻,他不會對美色上多麼上心。
“也是,論理說胡老爺送的美人,應該比煙霞要遜色得多。”
哪壺不開提哪壺,莫顏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張舉,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她%e5%94%87角輕輕地勾起,心情好了幾分。
“既如此,回去就把煙霞賜給你,做個貼身丫鬟或者是妾。”
婦唱夫隨,萬俟玉翎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見張舉再次被雷劈了的麵色,了然地點頭。
自家娘子形容過,被雷劈的表情是什麼樣的,萬俟玉翎想象不到,現在張舉給出完美的詮釋。
“咳咳。”
一向嚴肅的鮑知縣放鬆很多,他憋不住笑,隻好輕輕地咳嗽掩飾。
三品京兆尹,竟然被一個暴發戶老爺逼得無路可走,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張舉不敢頂撞萬俟玉翎和莫顏,隻得把全部的怨氣撒在鮑知縣身上,他瞇了瞇眼,盤算等鮑知縣調職入刑部,他找點什麼麻煩。
“鮑大人,我聽過你審胡百靈的案子,非常有效率。”
墨紫的動作很快,四菜一湯端上來,標準的家常菜,考慮到張舉和鮑知縣在,分量不小。
“承蒙您的誇獎,臣受之有愧。”
鮑知縣第一次臉紅,他審案不走尋常路,因此被百姓們稱為鮑瘋子,名聲不算頂好。
他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來,把自己代入進去,如果他是犯人,應該如何做,怎樣隱藏自己。
審案的過程,全程和凶犯鬥智鬥勇,不單單靠智慧,有些都是他憑借自己的理解詐出來的。
不管黑貓白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鮑知縣不喜嚴刑拷打,那樣會造成冤假錯案,無辜人被屈打成招,真正的凶手逍遙自在。
上丘是個民風淳樸的小地方,他做多年知縣,總共也就遇見過兩三起凶殺案子。
“來,邊吃邊聊。”
食不言寢不語被徹底摒棄,明日一早一行人離開,這邊還有很多未交待的細節。
鮑知縣點頭,他顫唞地接過碗筷,開始戰戰兢兢地,勉強裝作鎮定。
等莫顏問題一多,他就能放開了,回答得滴水不漏。
此行微服出巡雖說中途被迫夭折,卻能挖掘到這樣一個人才,也算是不白來一趟。
鮑知縣對大越律法有獨到的見解,他認為殺人償命太籠統,而且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