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人手少,全仗著毒,有侍衛們阻攔,二人沒大礙。
隨手捋了下散亂的烏發,莫顏拉著萬俟玉翎的手,星眸裡滿是急切,“咱們快回去,帳篷那邊萬一有刺客,還不知道寶貝和寶寶如何了。”
“安心,那邊一切安好。”
刺客人手有限,隻能可重點來。
狩獵場周圍有城防軍,圍攏得水洩不通,刺客們都是京都天福樓的廚師和夥計們。
己方發現天福樓有異常,卻一直沒找到證據,密切地關注了一個月,發現酒樓和另外幾個鋪子來往頻繁。
這次請天福樓廚師來烤全羊,是萬俟玉翎請君入甕的計策。
果然,蠻族人如以往一般狡猾狠辣,沒有辜負眾人的安排,為了刺殺,暴露一處暗樁。
“已經派人密切地注意和天福樓有來往的商鋪。”
不出意外,那些鋪子都是蠻族在京都的聯絡暗樁。
袁家經營十幾年,密密麻麻的渠道如一條蜘蛛網,抽下一根絲,根本無法讓他們傷筋動骨。
莫顏點點頭,再次捂住嘴,臉色不由得蒼白了幾分。
才一個多月的身孕,反應這麼強烈,她有預感,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去。
萬俟玉翎不由分說,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橫抱起莫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正要回到皇帳中。
“等一下。”
祝神醫在篝火照不到的陰影處走出,他摸了摸胡子,眼中有少見的興奮之色。
“乖徒兒,有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出於對醫術的癡迷,祝神醫在第一時間研究了屍體,並且從他們的身上提出去銀針,飛鏢等物。
盡管進入肉身,上麵的毒素卻一點沒減少,二次利用,毒殺幾個人是沒問題的。
“師父。”
莫顏忍住惡心,小聲地回應。
“回去說。”
夜晚的風冰涼,剛莫顏身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見風後容易染上風寒,必須先洗漱換套衣衫。
萬俟玉翎神色一緊,對祝神醫點頭,用最快的速度送莫顏回到皇帳,守候的宮女嬤嬤們早已準備好熱水。
進入盥洗室,莫顏再也忍不住,晚上吃的那點%e9%9b%9e肉全部吐出,她對著墨米分擺擺手,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
“娘娘!”
浴桶裡的水汙了,很快,有嬤嬤換來一個盛滿水的新浴桶,墨紫在內加了幾滴清香的玫瑰純露。
莫顏把整個身體進入在溫熱的水中,眼前還是刺殺的一幕幕,她一手扶著浴桶邊緣,心中慶幸。
多虧沒有讓兄弟倆跟著出來,不然她要保護他們,分身乏力。
更慶幸的有葉宛西這現成的炮灰,對於她的死,莫顏很難有同情心理。
那一刻,如果萬俟玉翎不下手,她也難保不會拉著葉宛西當擋箭牌。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葉宛西眼中的狠毒騙不的人,己方不過是先下手為強罷了。
連續換了三桶水,莫顏總算洗淨了血腥氣,神清氣爽。
等她換好細棉布做的柔軟的常服,萬俟玉翎這才帶著祝神醫進門來。
“讓墨紫去給你做一碗酸辣米分,你剛才吐了,半夜會餓醒。”
萬俟玉翎打量莫顏片刻,見她隻是臉色白了些,才放心下來。
等候莫顏洗漱的工夫,不善言辭地他請教祝神醫幾個關於孕期的問題,他問得很仔細,並且牢記在心。
祝神醫強調,這十個月之內,最好不要行房,萬一控製不住,傷了腹中的胎兒如何是好?
而且胎兒幾個月後,已經有自己的意識,知道爹娘乾什麼,羞不羞?
祝神醫完全是信口雌黃的忽悠,反正胖丫有身孕,讓他在小娃出世前做和尚,他才不乾!
“原來如此。”
萬俟玉翎深以為然,他想到自家娘子懷著寶貝和寶寶的時候,夫妻倆想要親熱,莫顏的肚子就不停地被踢著。
祝神醫差點坐在地上大笑,但是他為了不穿幫,隻得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肚子,腸子都快笑得扭曲了。
這就是大越戰神,又是新皇,在對待女子的問題上,一直都是這麼的沒經驗!哈哈。
“師父,你說踏破鐵鞋無覓處是什麼意思?”
莫顏不曉得二人說過什麼,剛剛她在琢磨師父的話,似乎有什麼好消息。
“蠻族的刺客善於用毒,為師好奇,就查探了中毒而死的人,在他們身上,發現了這個。”
祝神醫說著,打開一個鹿皮做的小包裹,上麵的針線歪歪扭扭,看起來是胖丫的手跡。
“喏。你看,暗器上還是黑的,證明毒素還能再次利用。”
這種毒黑色,其中帶著墨綠,燈火下,閃著一縷幽光。
北地有一種金環蛇,但是幾乎絕跡了,若他猜測正確,見血封喉的毒,出自金環蛇的毒囊。
“金環蛇雖是劇毒,卻是解毒的良藥。”
祝神醫話說了一半,摸了摸胡子,一臉高深莫測,可是眼神卻帶著期盼,好像在說,“問我吧,快問我吧!”
莫顏忍住笑意,假裝沒看出師父故意賣關子,皺眉道,“師父的意思,可是說此毒對二皇子,三皇子有幫助?”
有個聰明的徒弟,不是什麼好事,莫顏不顯得驚喜,祝神醫會感到很挫敗。
“師父,還是您知曉的多,不愧是一代神醫!”
莫顏敏銳地發現祝神醫臉色不好,她趕緊堆起笑臉,虛偽諂媚地到,“徒兒有此師父,光榮的很呢!”
“咳咳,合該你運氣好。”
被捧上天的滋味不錯,祝神醫笑瞇瞇地聽著誇獎,無視萬俟玉翎越來越冷的麵色,“為師是這麼想。”
金環蛇極難捕捉,數量又少,它的毒素滲透很快,想來蠻族為提煉毒素,死傷不在少數。
解毒事宜,具體能達到什麼程度,還不好說,需要用毒血做試驗。
但金環蛇蛇毒霸道,解毒也不需要這麼濃鬱的毒素,還要事先做好稀釋。
這些環節,都很危險,隻有祝神醫不墨守成規,敢於挑戰。
莫顏的話雖刻意討好,卻也是發自內心的,若沒有祝神醫在,萬俟玉翎還要為寒毒所苦,她是真正地崇拜和感激師父。
狩獵大會的第二日,朝中百官紛紛上書,此地非久留之所,希望皇上萬俟玉翎保重龍體,早日回宮。
那個被蠻族作為肉盾的官員,身中數十刀,慘不忍睹,家中的女兒正要嫁人,怕因此事,要守孝三年了。
男方著急成親,奈何等不得三年,又見女方家頂梁柱塌了,落井下石,退親了事。
“娘娘,毛小姐想不開投繯,幸好被及時解救,不然喪事又添喪事。”
墨冰端來一小碟子醃漬的酸果子,莫顏早中晚各吃一疊,越酸越好,吃後才能有胃口吃飯。
宮內的消息不靈通,也沒有宮女嬤嬤嘴碎,得到消息唯一的途徑,就靠著墨冰。
“說起來,還是我們對不住毛大人。”
莫顏用帕子擦了擦手,仔細詢問毛家的情況。
毛大人是文官,當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當晚沖在前麵,朝著蠻族刺客扔酒壺,這才被記恨上了,抓他做肉盾。
雖說,毛大人沒幫上什麼忙,精神可嘉,若是不予以嘉獎,會讓臣子們寒心。
“既然定親的人家退婚,就由得他們,這種時候急吼吼地撤清關係,想來也不是深明大義的好人家。”
毛大人死後,毛家就算衰敗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毛大人有兩個兒子,腦子不開竅,不可能繼承其父的衣缽。
墨冰把打聽的情況一說,莫顏也覺得挺棘手,她本打算給毛大人的兩個兒子安排閒職,現在看來,卻是不妥。
“娘娘,毛家公子是個認死理的人,很忠心,奴婢讓人打聽,他們以為毛大人救駕而死,傷心的同時,覺得很光榮。”
這樣的人可能不會有大作為,勝在聽話和忠心,做個跑%e8%85%bf的手下倒也不錯。
莫顏聽出其中的含義,擺擺手,“正好大堂哥要到京都,運送北地軍需的人馬也該出發了,從毛家公子選一人隨行。”
一孕傻三年,三年不到,莫顏又有身孕,加起來,她要傻六年,難怪最近覺得腦子越發不夠用。
有些事想想就忘在腦後,看來她要準備個小本子,把大事記錄在冊。
……
秋雨夜寒,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今早殿前的幾顆高大的梧桐樹,葉子七零八落,樹下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冷風蕭瑟,落葉撲簌簌地掉下,今年的秋天,似是比往年來的更早。
早膳喝了一碗胡辣湯,用了一屜小籠包,莫顏坐在窗前,望著前方的景色發呆。
大越的宮殿不如大吳的建築細致,可幾百年的底蘊在這裡,古樸厚重大氣。
她屋簷兩邊翹起的向船一樣的尖角,喜歡廊壁上鏤空的雕刻,皇宮內院廣闊無邊,隻是少了些生氣。
葉宛西死了,莫顏沒有什麼感覺,內心平淡。
葉宛西以前並不是這樣,她很早就愛慕萬俟玉翎,隻是沒有機會而已。
到底是什麼時候,讓她改變了這一切呢?
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在大家都求而不得之時,人們雖然惋惜,心裡卻保持一個相對的平衡。
後來,莫顏和萬俟玉翎生死相依,賣身契一事,鬧到大越人盡皆知,是個人,心裡都會失衡吧?
憑什麼?每個人都這麼問。
接著,就會產生求而不得的無力感,為了得到,變得麵目可憎。
“嘔……”
莫顏趕忙站起身,用手捂嘴,墨冰和墨米分上前,攙扶她到淨房內大吐特吐。
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又一點不剩,每天都要折騰十幾次,莫顏快被折磨瘋了。
肚子裡的貝貝肯定是個淘氣的,現在就不讓她省心。
“娘娘,不如召見毛家小姐進宮?”
墨紫出主意,若是有事做,轉移注意力,孕期的反應說不定能小點。
“也好,看看毛小姐的品貌如何。”
前兩天就提過此事,莫顏隨口一說,千萬不要相信她現在的記憶力,因為她又忘了。
墨冰點上薄荷的熏香,又招呼宮女嬤嬤把花廳打掃一遍。
天還陰著,布滿濃墨一般的烏雲。
花廳內照不到光線,莫顏靠在小榻上,身上披著一條毯子,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