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反應過來,也跟著揮舞著小手帕歡呼雀躍,而站在後排搖旗吶喊的小廝們後悔的不行,早知道就應當提前準備花環,沒準神醫心情好,答應給自家老爺夫人看病了。
空氣中的暑氣升騰,台下人擠人,一會兒的工夫,百姓人人汗流浹背,但是無一人離開,都想目睹這難得一見的盛況。
“抬上來!”
挑戰的郎中介紹,他姓方,祖宗十八代都是行醫救人的行當,家傳絕學是治療偏袒和痙攣等症狀,正好有病患找到他,他就把人帶來參加擂台,若是祝神醫治不好的話,他立刻揚名,將來沒準被破格招入太醫院。“看來本神醫的話有歧義啊。”
祝神醫在台子上晃了一圈兒,摸摸胡子。治療他治療不好的疑難雜症,問題是,對方也未必見得有這個本事。
“罷了,就這樣吧。”
祝神醫心情不錯,也不再糾結這點小事,這麼多年,就沒治療不好的怪病,他整日無聊著。
“方後輩,就是此人?”
祝神醫在躺著的身上走了一圈,一抬手,隻聽清脆的響聲過後,地上的人突然能站起身,並且活動了一圈。
“神醫,不愧是神醫啊,偏癱一下就能治好!天啊!”
“祝神仙!”
百姓們更加熱情,而祝神醫看著方郎中變了臉色,這次擺擂台,並沒有請托兒,這個病人明明就是關節錯位,糾正一下便好,怎麼說是偏癱呢?
“祝神醫,方某心服口服!”
方郎中灰頭土臉,就算是他擅長的偏癱等病症,也不是一下就能治療好的,祝神醫看著不靠譜,真的有過人之處。
“啊?”
祝神醫再次認定這個郎中是個托兒,他不好當眾拆穿,隻得做高深莫測狀,“方後輩,學海無涯啊!”
這個時候,作為前輩應當勉勵幾句,祝神醫的話,讓方郎中思路大開,對啊!京都的問診大會,隻舉辦一次就讓他受益匪淺,祝神醫是想告訴他,多多和人交流,開闊思路,以後能在醫術上更進一步。
祝神醫:“我是想說,這位,你到底是不是托兒?”
莫顏跟著看了半天熱鬧,祝神醫手到病除,一下糊弄不少人,很多郎中看方郎中灰頭土臉的模樣,猶豫著上不上台。
丟人是小事,不管是家人和親朋好友,誰也不能保證不得病,所以若是能得到祝神醫的令牌,等於多撿回來一條命。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呢。”
莫顏用帕子擦了擦額角上的汗,特地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圍觀。之前聽說一些祝神醫的事跡,覺得應該是個性子古怪,非常有個性的老頭,高處不勝寒,可以理解。可是台上的這個人,怎麼也不像神醫,該不會是冒充的吧?
☆、第029章 神經病也是病
已經快到了正午時分,天氣越發燥熱,有很多百姓受不得大太陽,紛紛抄起家夥事遮擋陽光,油紙傘,包袱皮,甚至是寬大的衣袖,手巧的用樹上的枝條編織成環形,套在頭上,卻沒有捨得離開的人。
方郎中之後,陸續有人上台對祝神醫發起挑戰,無一不是灰頭土臉的下台,即便的比較難以解決的哮喘,癲癇等病症,祝神醫仍是手到擒來。
“快快讓開啊,快點!”
台下紛亂,一個一身是血的強壯漢子抬著個人,他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帶著人上台。
“嗚嗚,我苦命的孩兒啊,這以後成了殘廢可怎麼辦,是爹娘對不起你啊!”
一個婦人在台下哭嚎不止,有好心的百姓問出事情的原因。
這一家一共就三口人,在市井中討生活。兒子李三才十五歲,還沒娶媳婦,是個孝順的孩子,這幾天他身子不爽利,就一直拖著,尋思著家裡不寬裕,看病喝湯藥得用不少銀錢,足夠爹娘做幾天工的。
李三的爹爹在碼頭給人扛包做苦力,娘親縫縫補補,賺幾個銅板。李三這個人耿直厚道,之前在一家糧油店做夥計,因為目睹賬房做假賬,提出異議,被開了回來。
李三覺得不公平,心灰意冷,剛幫爹娘砍柴,心思恍惚,砍到了手指頭,手指隻剩下一層皮,已經斷了。
這種情況,就是神仙也不能醫治,醫館的坐堂大夫也是好心,就告訴李三的娘親,祝神醫在悅來客棧對麵搭著擂台,若是運氣好,說不定有救。
對比剛剛的一些慢性病來說,血淋淋的斷指在眼前,更為直觀,剛剛還議論紛紛的百姓們即刻屏氣凝神,他們相信祝神醫能夠創造奇跡。
“指頭都斷了,能接上?那豈不是被砍了腦袋的犯人接上頭還能活著了?”
一個潑皮無賴“呸”了一聲,站在一旁說風涼話。場麵異常安靜,百姓們的目光都瞪著潑皮。
“我不說了,嘿嘿,大家繼續看。”
眾人的目光責難,潑皮很是不好意思,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笑了兩聲,用手捂住嘴巴防止嘴賤,這裡麵很多婦人給他甩眼刀子,如不是此刻緊張著,他說不定被丟爛菜葉了,還好躲過一劫。
“祝神醫,求您救救犬子吧!小的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德!”
漢子撲通一聲,跪在擂台上,眼含熱淚,內心絕望。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如果真成了殘廢,娶不到媳婦不說,以後可怎麼養活自己。
家中條件不好,他兒子李三從小很懂事,性子也隨了他,忠厚老實,見不得陰私,就因為腦子不轉彎,才被糧油店的賬房夥計們排擠,那份工也乾不下去了。
莫顏眼神一亮,接斷指,這是現代才有的技術,說起來還挺復雜,不單單要接骨,還需要接神經。李三的手指有皮肉連著,組織沒有壞死,若是能接骨,成功率還是相當高的,若是祝神醫沒這兩下子,莫顏考慮做這個好事。
漢子在台子上跪著,別的郎中不好上台來,而台下的千萬雙眼睛盯著,祝神醫若是不救治,就是砸了自己的牌子。
“我說你輕些!快起來吧!”
漢子把頭磕得響亮,擂台都在晃動,祝神醫撇撇嘴,誰說功夫高的人就不能恐高啊,這愣頭青是不是會鐵頭功,一會兒能把台子撞散架子。
“神醫是答應救犬子了嗎?”
漢子額角上見了血,他隨便用手一抹,眼中帶著不可置信,隻是聽著醫館大夫的所說,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如果不試試,他覺得對不起兒子。
“恩,算你走運。”
祝神醫氣急敗壞,用手摸了摸胡子,這一摸不要緊,胡子被摸下去一把大,露出泛青色的下巴。
“神醫,您……”
這一幕太快,漢子目瞪口呆,祝神醫不愧是高人,胡子輕輕一摸,就能全掉下來。
“本神醫有特製的藥水。”
祝神醫囧了一下,以後易容應當注意天氣變化,天熱,膠水被汗水打濕,失去了粘稠度,結果這麼一摸就下來了。
“祝神醫,您的藥水賣不賣?我願意出一百兩金子買!”
看台下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眼神冒著激動的光,他的胡子一天不刮就會瘋長,每次和娘子親親,娘子都嫌棄他的胡子紮人,可是天天剃胡子容易刮傷臉頰,讓他很是煩惱,如果有神醫的藥水一抹,就能恢復本來麵貌多好。
離得近,莫顏看到祝神醫的麵皮抽[dòng]一下,在右腮處鼓起來一個蚊子叮咬大小的包,這下她可以確定,神醫是易容的。“小姐,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墨冰懷疑,是因為她有關於神醫的消息,而自家小姐第一見到其人,能辯解出來,可見觀察力敏銳。
“王爺我和說過。”●思●兔●在●線●閱●讀●
莫顏眨眨眼,萬俟玉翎有人皮麵具,戴上就和變了人一樣。說是人皮,實則用的是一種樹木出產的汁液做成,那種汁液產量稀少不說,會做人皮麵具的匠人少之又少。
開始莫顏隻是懷疑,神醫應該不會用本來麵目示人,等到祝神醫胡子掉了之後,她在心中確定。
“神醫,您真是好人啊,我兒子有救了!”
婦人抹了一把眼淚,在台下不放心,也跟著走上台來。
“本神醫需要準備一刻鍾,拉上帷幕,半個時辰之後見分曉。”
祝神醫對著眾人揮手,很快,四周拉上一塊紅色的帷幕,阻擋眾人的視線。
郎中們都想看神醫如何救治,可眾人知曉這是秘法,就算看了也未必能偷師,隻得老實地頂著大太陽,耐心等待。
正午時分,台下的百姓們卻無人離開,莫顏本想到客棧裡歇晌,想著回去了,一會兒人多,就沒了好位置。
“小姐,您坐在樹蔭下,先用點心墊墊肚子吧。”
墨冰從食盒中取出幾碟子小點心,茶壺茶碗等物,把小凳子放在陰涼地。
“恩。”
莫顏吃著點心,喝著茶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周圍站著好幾位從京都來參加挑戰的郎中,隻是太醫還沒現身。“楊太醫,您真的來了!”
莫顏身邊的方郎中突然站起身,激動得麵帶紅光,他怕了拍身上的土,畢恭畢敬地對身邊的老者施禮。
老者一身灰色衣衫,胡子半白半黑,一身藥香氣,麵色凝重,看起來很有威勢,比神醫更像神醫。
“恩,老夫就是來看看熱鬧。”
楊太醫祖上一直在太醫院任職,到了他這輩,已經頗為有名望,他時常給太後和皇上看病,頗得信任。
楊太醫其實早就來了,冷眼旁觀,祝神醫解決疑難雜症手到擒來,就算是他也無法比擬,上台挑戰,最後落得個灰頭土臉,可如果悄悄地溜走,讓這些京都來的郎中們知道,對名聲有影響,楊太醫很糾結。
簾幕之後,傳來婦人的哭嚎聲,眾人眼睛緊緊地盯著,好像眼刀子能把帷幕戳穿一個窟窿一般。“小姐,指頭都斷了,還能復原?”
墨冰在醫術上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是能把斷了血淋淋的指頭接上,早已經超出她的認知。
“當然能,隻要組織不壞死就好。”
李三的手指未完全的斷離,仍有一點皮膚或組織相連,其中可能有細小的血管,足以提供營養,避免手指壞死。他算是運氣好的,能在第一時間找到神醫,若是耽擱一會兒,恐怕就不太好了。
天太熱,手指需要包紮止血,還要消毒。手指斷離之後,雖失去血脈滋養,但短時間內尚有生機,而時間一長,則變性腐爛。
“小姐,您是不是……”
墨冰想到那種可能,眼神一亮,冷淡的麵容頓時變得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