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為他做了決定,天下間,沒有一個人能阻止他。
段微猛地抽開拴天鏈,連帶出來的水花凝結出一彎閃亮的彎輪,仿佛月牙一般,那月輪緩緩轉動,料峭著寒光。
若薇本來就沒想過跟他硬拚,在有水的地方,她根本不可能與段微持平,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打,那就是死,她死不要緊,她的兒子呢?他還那麼小……
月輪圍繞著段微上下翻飛,沿途灑下一串串懾人心魄的銀光,嗚嗚的發出呼嘯聲,仿佛天上的彎月被他摘下來了,威力之大,無可匹敵。
若薇隻看見一道寒光閃過,連忙甩動隨心鈴抵禦,砰得一聲,水花四濺,冰雪震動。
若薇連忙抱起果果足尖一點,飛上半空中。段微銀眸一閃,抽起拴天鏈飛射上來,想將若薇拉下去,若薇仿佛知道這點,身子一轉,帶著兒子輕鬆落地,段微撲了一個空。
卻在這時,隱隱出現馬蹄聲。
這地方已經被段微用陣法包圍了,還有誰能進來?
段微停下了攻勢,眯著眼看向那馬蹄聲響起的方向。
容恆,鮮衣怒馬,身披金色衣衫,朝這裡飛馳而來,他手持落月彎弓,眉宇顧盼生輝。
若薇便趁著段微失神的功夫,從懷裡掏出《推背圖》:“段微!”
段微聽見聲音,連忙往回看,卻見若薇手裡拿著《推背圖》用力的扔向懸崖下,那薄薄的冊子仿佛一隻斷翅的蝴蝶,撲扇著飄向崖底,不出若薇所料,段微猛然朝懸崖俯衝下去,瞬間便沒了影子。
若薇大喜,連忙抱起果果準備離開,容恆已經快到跟前,卻不想,一根銀白色的鞭子豁然從崖下飛射上來纏住了若薇的腳踝。
若薇大驚,一把鬆開果果的手,而果果卻撲過來緊緊的抓住若薇的手腕:“娘親——”
兩人的身體瞬間滑向懸崖口若薇下意識的拽住果果。
如果要死,那也一起死!
豁然,果果的腳被容恆在半空中緊緊抓住,那小小的身軀承受著兩個大人的重量,痛的嘶喊起來,但是他依舊不鬆手。
“若薇,抓住了!不要鬆開!”容恆在上麵大吼,這一刻,他失了風度,沒了優雅。
“娘親——不要鬆手,我受得住!”果果兩隻手奮力的抓著若薇的手腕。
若薇雙手拽著果果纖細的小手,她甚至能聽見那脆弱的骨頭被拉裂的聲音。
而腳踝上的纏繞卻是沒有鬆開的跡象!
若薇往下看,透過層層疊疊的霧氣,她看見段微陰險的臉。
容恆在上麵,大吼:“若薇不要鬆手,我馬上拉你上來!”
若薇沒有說話口她抬頭看著果果。
也許這真是最後一次相望了,她的兒子,在這陌生的時代,唯一一個跟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此時果果的臉已經漲的發紫,他一個小孩子哪裡能受得了兩個大人的重量。
若薇吃力的仰頭望向容恆布滿汗水的臉,她大聲道:“容恆,照顧好我兒子!”
“娘親不要!”果果仿佛知道什麼死的,抓的更緊了,但是無論他抓得再緊再用力,他還是感覺到那手腕的主人正在滿滿下滑,他不要——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娘親。
“果果,好好長大……娘親會想你的!”若薇大聲的說話,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哽咽。
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故事,說兩個母親都說孩子是自己的,縣官便想了一個法子,讓小孩子站在中間,兩個母親分別抓住孩子的一隻胳膊,誰能把孩子拽到自己麵前,孩子就歸誰。
兩個母親同意了,但是在拽的過程中,小孩子痛的大叫,其中一個奮不顧身的拽,絲毫不顧及孩子的叫喊,而另外一個,因為不忍心自己的骨肉遭受這樣撕裂般的痛苦,毅然鬆手。
現在她完全能體會到當時那個母親的心情。
她想活著,但是,她卻不想看見兒子受這樣的痛楚。
一個崖下。一個崖上。
若薇與容恆四目交接。
晚霞落幕,黑暗即將籠罩下來。
“容恆,求你保護好我的兒子……”
“若薇,你要敢鬆手,我立刻殺了他!”容恆陰沉沉的開口,用了幾分力,若薇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上升,而果果的手腕卻出現一圈血絲。
若薇死死的咬住脣,眼睛一閉,毅然鬆手……
“娘親——”果果撕心裂肺的喊叫出聲,那溫暖的乎瞬間脫離他的小掌心,隻聽見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隨心鈴被扯斷,留在果果的手上。
那蔚藍的顏色在脫離若薇手腕的瞬間,立刻變成毫無生氣的灰白色。
容恆身體猛地向後踉蹌,果果被拽上來了,清脆的鈴鐺聲響起,果果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容恆一把將果果扔到一邊,失魂落魄的對著空盪蕩的山崖大吼:“若薇,若薇……我會殺了他,你聽見沒有!”
沒有回答,什麼都沒有。風吹草動,細雪留戀的旋轉而下……
天黑了……
“娘親——”果果從地上爬起來,飛撲向黑暗的懸崖邊,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回去。
果果怒視著抓著他的男人。
容恆麵無表情的看著果果手裡的鈴鐺,那是他曾經好奇過的東西,因為會不斷的變換顏色,而且是隨著主人的心情變換。
如今鈴鐺在,而那可以驅使鈴鐺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容恆狠狠的注視著果果手裡的隨心鈴,一把扯過來,果果急了,撲過去搶,但是他就算踮起腳尖,伸長手臂,也才到容恆的%e8%83%b8口,而那鈴鐺卻仿佛離他十萬八千裡。
“壞人,那是我娘親的!還給我!”果果紅著眼睛大叫。
容恆冷冷的看著他,薄脣張合著,冷酷道:“這是本王的!”
“你說謊,那是我娘親的,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你還給我,還給我!”果果像個無尾熊般的猴在他身上,使出吃奶的勁去夠。
容恆微怒,猛地用力將果果摔到地上,居高臨下道:“你跟你父親一樣令人討厭!”
果果紅著眼睛,二話不說又撲過去,容恆踹開他,他又撲,如此來回幾次,果果滿身是傷,卻還是不屈不撓的朝容恆撲,那鈴鐺是娘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不可以被人拿走!
“滾開!”容恆再次將果果踢開,大步朝前走。
誰知沒走幾步,腳又被攀住,小手滿是擦傷,眼神倔強不屈的望著他:“把鈴鐺還給我!”
容恆頓住,在黑暗中看著那雙美麗無雙的眸子,心猛地一跳,與若薇一模一樣的眼眸此時帶著一股倔強不屈的眼神看著他,容恆有種錯覺,好像若薇在看他。
心一動,容恆收回即將踢出去的腳。
“起來!”容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跟夏桀一樣,無論果果跌的再痛再重,都是一副漠然的看著他,從不過來扶一把,此時容恆便是冷眼看著果果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
小臉上的灰塵被淚痕衝出一道道痕跡,他死命的忍住淚水,勇敢的與容恆對視。
“本王要去懸崖底下找你娘親,你在上麵好好等著!”
“不要!”果果張開雙臂,擋住容恆:“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父王在外麵等你!”容恆丟下他,往前走。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果果再次追上他,倔強不已。
豁然他被容恆一把拎起來,雙腳蹬空,果果驚愕。
“你去做什麼?你想替你娘親收屍?你想看見你娘親被摔的粉身碎骨的樣子?”*思*兔*在*線*閱*讀*
果果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一字一句道:“我娘親才不會捨得丟下我走掉!你這個壞人,快把娘親的鈴鐺還給我!”
“很遺憾,從現在開始這個鈴鐺屬於本王,而你,也是!”容恆將手裡的鈴鐺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裡,大手一提,將果果夾在腋下離去。
096
看過穿越小說的人,一般都知道,掉落山崖是推動劇情最主要的套路之一,主角們一般都會因禍得福,撿到什麼曠世神器,什麼武功秘籍,運氣好點,還能遇見一個世外高人,然後與高人相處幾天,便會受益匪淺。
但是小說隻是小說,事實上,真的掉落山崖而不死的,能有幾個?
朦朦朧朧間,若薇全身都痛的快要散掉了,連動一下都覺得困難,四周一片漆黑,星光月光全都被厚厚的參天古樹遮檔的嚴嚴實實,猶如煉獄最底層。
難道這就是命運麼?她註定要死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山崖下。隨心鈴不在身邊,這裡又那麼黑,如果遇見什麼猛獸,她毫無還手之力,除了等死,她別無選擇!
不,她還不能死?小河這麼多年來為她做了那麼多,她一句感激的話還未說,果果才叫她幾天娘親,她未曾做過一件小衣服給他,這些事都是等著她去做的,她怎麼能死呢?
強烈的求生慾令若薇咬緊牙關,明明已經痛的不能再痛了,她卻伸出手按壓自己的身體,她要粗略的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掉下來的時候隻要沒有壓碎內臟,腹腔內沒有淤血,她應該不會那麼快的死,如果運氣真的那麼糟,內臟出血,那就完了。
一番仔細的摸索,若薇並未覺得上半身有多痛,隻是後背摔得比較嚴重,回憶剛剛摔落時,她的身體被幾棵茂密的鬆樹承接,減少了墜落下來的速度,所以掉入山崖下,她除了後背傷的有些重之外,身體內臟並無淤血。
若薇長長的舒口氣,盡可能放鬆自己,她現在需要休息,不能讓體力消耗的太多。
疼痛伴著勞累令她昏昏欲睡。
當黎明撥開雲層,灑下一片柔美的光柱時,若薇醒了。
橘紅色的光芒還不至於多刺眼,可是不遠處的人卻刺眼至極。
段微撐著身體坐在那,鮮血在他銀白色的袖子口鑲了一道紅邊,膚色白的有些過分,想必是失血過多導致。
天亮了,他仿佛剛剛醒來,瞧他的樣子,受的傷不比她輕,甚至比她更重。
拴天鏈不在他身邊,想必是摔落下來掛在哪裡了。
若薇撐起身體,壓在身下的枯樹枝發出一陣碎裂聲,這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的段微。
段微側耳傾聽,清脆的嗓音依舊寒冰三尺:“若薇?”
她還沒死!
看著段微那狼狽的樣子,若薇回答道:“沒錯,是我!”
段微嗤笑:“你命可真大,這麼高的山崖都沒摔死你!”
聽他的口氣好像巴不得自己死一樣,若薇回以微笑:“這句話我也很想跟你說!”
段微不做聲了,他的手不斷的在四周摸索著,仿佛在找什麼東西。若薇知道他在找拴天鏈。
四周是一望無垠的雜草,被皚皚白雪覆蓋著,大地一片銀白。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
在這舉目無人的地方,若薇心底一片迷茫。
如果單憑她自己能走出去麼?暫且不說她是否受了傷,即便自己身體完好也不一定能活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