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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孩。

如今,早已不復溫存,她嫁了人,他,應該會過得比她還好吧。

午後的陽光照在房間裡,灑了一地金燦燦的印花,靠窗而坐的女人半披著頭髮斜靠在牆上,遠遠的望著窗外,如此甚好。

她推開半島的門的時候,裡麵很安靜,她微微側身,桌前的那個身影此時正襟危坐,除了他們,咖啡屋裡沒有他人。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去,他本來微低著的頭突然抬起,就這樣注視著她,直到她走到自己的身前。

眼前的男人早已變得成熟沉穩,精煉的短髮,黝黑如墨的眼睛,早已沒了當年那個陽光男孩的影子,反而變得深沉神秘。

沈恬微微一笑,輕輕坐在他對麵,「你的電影劇本很打動人。」

葉熙愣住,突然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好久不見。」沒想到第一句,談的是除情分之外的事情。

她也笑,「這又不是寫小說,我哪那麼會斟酌。」

她如此的雲淡風輕,似乎早就忘了多年前的事情,反倒是他,有些微微的拘謹,葉熙抿了抿咖啡,「嘗嘗,以前你很喜歡的。」

她拿著勺子的手愣住,微微扯扯嘴角,「難得你還記得,不過這麼多年了,口味早就變了。」

葉熙刻意忽略她話裡的疏離,轉移話題,輕輕攪拌著勺子,「你的詞寫得很好。」

她抬起頭,身子全部籠罩在陽光下,「謝謝。」

半響,他說:「我前一段時間見到嶽子楠了。」

她猛地抬頭,「子楠?」

沈恬已經顧不得其他,急切的問他:「她在哪兒,過得好不好?」

葉熙沒說話,遞給了她一張紙片,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烏水寺。

她看不懂這三個字的意思,老北京的烏水寺,她在那裡幹什麼?

葉熙歎了口氣,「五年前,旬沂出車禍去世了,她出了家。」

她驚住,這七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承受能力實在太小,她摀住嘴,不讓眼淚流出來,「怎麼會?」

他遞上紙巾,輕輕的說:「別難過,恬恬。」

沈恬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掉在褲子上,葉熙偏頭看向窗外,「或許這就是命。」

命中注定,他們愛得太深,愛的太傻,幸福溜走了也不自知。

「旬沂找了兩年才找到嶽子楠,她在一所小學教書,她看見旬沂的時候,旬沂站在路對麵,和她隔著幾步的距離,卻不曾想,下一秒,便陰陽兩隔,後來,嶽子楠便消失了,直到前一段時間我去廟裡上香,才遇見她。」

沈恬沉默著聽他說完,「我一直以為,你們都過得很好。」

葉熙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角,淡淡的啟%e5%94%87:「小恬,生活就意味著不斷失去,不是嗎?」

她低了低頭,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開口:「你還好嗎?」

葉熙沉默了半響,淡淡的笑了笑,「好。」

他們都彼此沉默,沈恬忘記了葉熙曾經帶給她的絕望,似乎麵前這個人隻是一個普通的幾年未見的朋友,聊聊天,敘敘舊。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到三十分鐘,卻用盡了葉熙半生的力氣,從沈恬離開,他就垂下了肩膀,眼裡的痛楚深深揪著他的心臟,讓他無處閃躲。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

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一一告別。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閒事。

葉熙覺得自己就像布達拉宮裡禁錮著的那個□□喇嘛,痛苦不堪,卻無從說起。

他的女孩,愛上了別的男人。

暴風雨來臨前夜1-1

沈恬回到家的時候,天還半亮著,天邊的晚霞美得有些不真實,她的心卻像是徘徊在懸崖邊,一碰就會掉下去似的。這些年來一直到她想起的那一瞬起,她一直以為,他們都過得很好。

隻有她,在許南庭的羽翼之下,生活的無憂無慮。

她是該有多麼幸運。

第二天,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瞞著許南庭,直接打車去了老北京的烏水寺。

她站在寺廟門前,%e8%85%bf腳卻像定在原地似的提不起來,沉重的像是腳底灌了幾百斤的鉛,她的%e5%94%87有些淡淡的發白,直到看見一個尼姑拿著笤帚走了出來。

她慢慢上前,雙手合十微微彎腰,「你好。」

尼姑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看她,微微頷首,「施主,有事嗎?」

她向裡麵看了一眼,「請問嶽子楠是在這裡嗎?」

尼姑皺了皺眉,輕喃,「抱歉,我們這裡隻知道法名。」

沈恬哦了一聲,「謝謝,我可以進去轉轉嗎?」

「您隨意。」尼姑側身,讓她過去。

烏水寺是老北京人最稀少的尼姑庵,很少有人來這裡,一是太偏僻,二是太普通,卻是出家人最喜歡的地方,安靜清幽無人擾。

路很乾淨,沒有堆積的雪,即使北京前兩天剛下過一場大雪,沈恬沿著小路往裡走,寺廟不大,路卻很繞,她的旁邊偶爾路過幾個尼姑,點頭示意。

直到,她在殿門前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穿著單薄的灰色衣衫,清瘦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手肘旁放著一本黃色封皮的佛經,正在專注認真的抄寫。

她的眼淚越流越多,怎麼都止不住似的,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眼淚已經留了滿臉,模糊了視線。

然後,在距離兩米處停步,聲音顫唞,輕輕地叫那個身影的名字:「子楠。」

那個身影輕輕顫了一下,有墨水灑在白色的宣紙上,嶽子楠怔了幾秒,然後不急不緩的放下毛筆,輕輕抬頭,陽光照亮了院裡的每一個角落,沈恬幾乎可以看見嶽子楠身上跳躍的陽光,卻永遠不再屬於她。

嶽子楠輕輕笑了一下,「恬恬。」

仍然是熟悉的語氣,像是和以前一樣,從來沒有分開過似的。

沈恬擦了擦淚水,開玩笑的說:「我以為你第一句會叫我施主。」

嶽子楠站起身,走到她身旁,輕輕替她擦拭眼淚,「傻丫頭。」

兩人都極其默契的沒有提及那分別的七年時光,重要的是現在,此時此刻。

她們坐在佛前的門欄上,還像是小時候似的,緊緊的挨著,嶽子楠像是知道沈恬要問什麼,「一切都隨緣。」

沈恬低下了頭,「這就是一輩子嗎?」一輩子呆在這個寺廟,青燈伴古佛。

嶽子楠突然站起身,整個身子掩蓋在陽光的餘照裡,眼睛裡沒有半分波蕩,她看著遠處,輕輕開口:「我法名淨空,恬恬,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沈恬看著她的背影進了禪房,然後門吱呀的響著,隨即,門被緊緊地關上,將她們的視線隔開。

最難以逾越的,卻是這扇佛門。

嶽子楠所想的,沈恬都懂。

世界上最遙遠距離不是你我永不相逢,而是你就距我咫尺,下一瞬,卻陰陽兩隔,天堂地獄。

沈恬轉身看著高高在上的佛像,然後彎%e8%85%bf,匍匐在地,默默祝福。

或許,這個歸宿不是最好的,卻是最適合嶽子楠的,不,是淨空。

她回到市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許南庭中途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她關了機沒接上。

剛開機,電話就響了,她快速接起,「許南庭。」

那邊嗯了一聲,「還沒吃飯?」

沈恬握著手機的手出了一層汗,還是撒了謊,「剛吃,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幾天很忙,可能會加班,晚上你先睡,別等我了。」他一一交代著,眉頭依舊蹙起,她說謊的時候,總是猶猶豫豫,在一起這麼久,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他都看得出來,聽得出來。

沈恬應了一聲,怕被他發現自己說謊,很快掛斷電話,她在找一個合適的時間,然後告訴他所有的事情。↓思↓兔↓網↓

她回到家就睡了,許南庭卻開著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醫院裡四處瀰漫著醫藥水的味道,因著夜已深,周圍安靜的嚇人,隻有走廊裡明亮的燈光閃爍著,不時地走過幾個穿著病號服的人。

許南庭走到一個病房門前輕輕敲門,裡麵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清冷的,低沉的,「請進。」

許南庭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男人將書放在一邊,這才抬起頭看他,「坐。」

「醫生怎麼說?」

男人自嘲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輕開口:「不在家,來我這做什麼?」

許南庭默了幾秒,「多謝。」多謝你替我告訴她那些他不能說出口的事,「她今天去看嶽子楠了。」

葉熙笑了一下,知道他的所指,「她們以前是過命的朋友,看樣子她並沒有告訴你自己恢復記憶,否則大半夜你不會來我這裡。」

「所有的痛她都自己承擔,我擔心她受不了。」許南庭煩躁的說著,從兜裡抽出一根煙,看向葉熙,「可以嗎?」

葉熙點頭,還是勸他,「還是少抽些較好,恬恬不會喜歡你抽煙。」

半響,葉熙問他:「你打算怎麼做?」

許南庭將抽完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壓抑著聲音,「告訴她,包括你的事情。」

葉熙沉默幾秒,微微扯起嘴角,「你不怕她恨你然後回到我身邊?」

怎麼會不怕呢?他瞞了整整七年,就是害怕這一天。

良久,他才開口,神情模糊的讓人看不清,「那也是我罪有應得。」

突然有敲門聲,「查房。」

來人是個男醫生,俊影挺拔,他剛進門就皺起眉頭,「抽煙了?」

許南庭站起身,看清來人後,立即認罪,「是我幹的,遲醫生。」

葉熙抿緊%e5%94%87,禮貌示意,「遲醫生。」

房間的燈光並不暗,遲景晰微微點頭,抬眼看清麵前說話的人,眉尖一鬆,「南庭?」

「沒想到你在這家醫院工作。」許南庭說。

遲景晰邊向葉熙那邊走過去,邊說:「剛調職過來不久,原來你們認識。」

遲景晰給葉熙量了□□溫,又檢查了一遍沒有異樣,「不舒服的話隨時叫我。」

葉熙點頭,「謝謝你,遲醫生。」

遲景晰頷首,提步向外走,許南庭已經站起身,「走走?」

和葉熙道了別,兩人走在醫院樓下的小路上,路燈昏暗,夜色清冷,遲景晰淡淡的說:「他時日不多了。」

許南庭深深吸了一口氣,「當時在美國搶救過來後,醫生也說是個奇跡,能撐到現在,已經夠了。」

遲景晰點頭,「這病太能折磨人,或許這樣會好點。」

「你呢?最近怎麼樣?」許南庭點了支煙,問他。

遲景晰笑了下,「閒暇時間在清華上兩節課,平平淡淡沒什麼可說的,說說你?」

許南庭深深吸了一口煙,「就這樣子。」

兩個男人聊了有一會,然後因遲景晰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