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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50 字 1個月前

到失望。」主人見東橋不言語,便越發惱怒道,「不管是過了多少年,不管你們世代交迭了多少回,流淌於你們體內的女媧的劣氣始終無法滌清。」

這回東橋聽出苗頭來了,這個客棧之主,傳說中的幽冥之主、大地之基,似乎對女媧有著極深的嫌隙。與其說他是討厭凡人,倒不如說他在討厭女媧。

一旦明白癥結在哪裡後,東橋便知道如何應對了。

他壓低了身軀,並用一種極為忠厚老實的聲音道:「阿郎你忘了嗎,季厘國人既非凡人也非妖怪,所以跟女媧是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

主人並沒有被東橋糊弄過去,他吊高了眉梢,隨即冷聲道:「我豈會不知這點?若非這個身體還有一半季厘國的血,我是萬萬不會進來的。但是你——你的主人是季厘國人不假,但你卻是個凡人,你們凡人從來都是屢教不改的蠢物!」

說話間他的手就已經按在了東橋的天靈蓋上。

屈身的東橋隻覺氣力漸失,很快就頭暈目眩的重重跌跪在了地上。

邊上的雙子書僮見那個佔了自家阿郎身軀的客棧主人手下無情,便不約而同的驚叫出聲道:「阿郎,不可以啊——」

主人恍若未聞的冷笑幾聲,手下卻越發用力了。

無力反抗的東橋隱約聽見有人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隨即渾身一抖,就那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真是不明白這般脆弱不堪的東西,是如何能繁衍至今的。」主人藐視的看著一動不動的東橋,並搖頭歎息道,「若非你們,幽冥之地何至於變成那般不堪入目的地方。」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開了房門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端了水回來的方舟一進門就看見雙子書僮正圍著昏死過去的東橋著急,直覺不妙的他不等雙子書僮說明情況,就連忙折身追趕客棧主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收拾行李,正在發愁是租個車一次性搬運,還是分幾次坐車帶過去_(:∠)_

☆、第294章 主人8

客棧突然就消失不見了,來往的客人遍尋客棧而不得,便不由得有些騷動起來。

外出辦事的蠻牛先是在空空如也的原地站了會兒,然後當機立斷的折返回了西山。

她召集了一乾合用的僕從,又前往伏霞穀尋迷知。待從迷知口中得知三途川客棧已經被客棧主人挪去了地母宮之後,她立即就準備動手了。

潛伏千年,爭的也不過是一朝一夕的變故而已。為能達成大業,蠻牛自當身先士卒的前去探路。

在迷知的指示下,蠻牛招來了極善開鑿的妖怪們為她們開路。

陰暗的隧道看起來既綿長又幽深,迷知閉著眼站在入口處,遲遲沒有邁腳。

「大人怕是要等急了。」蠻牛自地洞裡探出頭來,很是嚴肅地催道,「我們還是盡快動身吧!」

「不急。」迷知睜眼微笑道,「那客棧主人才進了溫玉體內不久,凡人的七情六慾怕還沒被引出來。而且我們現在進去,隻怕就要同胡嵇對上了。」

「你怕他?」蠻牛反手握住重劍的劍柄,然後一臉豪氣道,「我可不怕他!屆時正麵相對時,還不曉得誰輸誰贏呢!」

迷知掩嘴笑了幾聲,半響才無奈道:「你是個不怕死的,但我卻怕死的很。若是有機會活下去,我必是要抓住這機會的。」

蠻牛不懂迷知的想法,在她聽來,迷知這話實在是有些螻蟻偷生的感覺。身為將士,她平生最鄙視這樣膽小畏死的人物,是以她對迷知也沒有了好臉色。

迷知窺探心思的本事雖然時靈時不靈了,但察言觀色卻還是極為擅長的。

「能活得長長久久的,不是很好嗎?」她露出些許寂寥的表情低語道,「哪怕那是多麼無趣的日子……」

蠻牛從不是那種悲秋傷春的女子,也著實見不得那種多愁善感的女子。更何況如今正是危機當頭的緊要時刻,那裡還有時間浪費。

「出發吧。」她冷酷的撂下一句話,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鑽進地洞裡去了。

迷知掩著臉靜默片刻,待到天上的太陽都已經歸西了,她這才屈身鑽了進去。

通往地母宮的隧道是小妖怪們臨時挖出來的。因為地母宮所在的位置極深,是以在她們進洞時,那撥小妖怪仍還在膽戰心驚的打洞。

蠻牛越往下走,便越清晰的感知到黑三郎的氣息。

原本溼潤的黑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散發出煙火氣的磚紅色泥土。小妖怪們打通了鐵灰的巨大石板,將隧道一路延伸至地心深處。

隧道裡越發悶熱起來,饒是如蠻牛這般隱忍硬氣的妖怪都感覺到了不適。

重傷未癒的迷知突然悶哼一聲,手裡的燈籠也突然燃燒了起來。

昏暗的視野驟然亮堂起來,但隨著燈籠的燃燒殆盡,她們很快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怎麼回事?」警覺的蠻牛下意識握住劍柄,同時戒備的看向地心深處道,「莫不是胡嵇已經來了?」

「我們已經在地宮附近了。」迷知吃力的撐住身體道,「大人的真身就在地宮下,這般厲害的真火炎氣,我有些受不住——」

「撐住!」蠻牛正色道,「千年的謀劃,就看今夕了,要是現在功敗垂成的話,豈不是可惜?」

「你無須這般委婉。」隻聽見迷知在黑暗中輕笑道,「此事隻能成不能敗,倘若叫我一個拖了後%e8%85%bf,豈不是罪大惡極?」

話音未落,蠻牛就覺得後背一沉,卻是迷知將自己整個趴在她背上了。

「我實在是走不動了……」迷知氣虛聲弱道,「借你的氣力一用……」

蠻牛隻覺自己跟迷知接觸的那片背有些濕粘,鼻尖更是聞見一股揮之不去的血氣,驚訝之餘,便忍不住沉聲道:「你怎的不早說自己的傷口又裂開了?那樣我一開始就會背著你下來了。現在平白傳出這麼重的血氣,豈不是在明目張膽的告訴胡嵇我們來了嗎?」

迷知隱忍的喘&息幾聲,許久才艱澀道:「溫玉給的藥其實頗有效,下來前我的傷口就已經大好了。隻是大人的本體靈氣太盛,反倒令我難以承受。現在我們還在地道之內,又有火氣掩護,暫且無妨。等到了地宮,我再想辦法——」

「隻能如此了。」蠻牛沉著臉抬起腳,準備摸黑前行。

磕磕碰碰的走了幾步之後,黑暗中才朦朦朧朧的映出一抹螢光來。

蠻牛側頭一看,就見迷知手裡握了一塊鴿子蛋大小的螢石,就那般僅憑微弱的螢光給她照路。

「這裡不好用火。」見蠻牛回頭,迷知便微笑著解釋道,「然後這是大人給我的定心石,雖然原本不是這個用途,但總算還派的上用場。」

蠻牛沒有回答,她隻是用力將迷知的身體向上托了一下,然後繼續埋頭趕路了。

青衣跟著黑三郎沿著那條小溪將地宮邊界都逛了個遍。大致看過之後,她覺得這個地方,與其說是地宮,倒不如說是個集齊了萬千奇物的園林。任何神秘的雕像,幽深的地洞,險要的機關一概都不曾看見。

黑三郎倒是真心的帶她散心,沿路采&花捉鳥的給她弄了好些玩意兒。一圈逛完,青衣懷裡都塞滿了。

被悶了許久的浴火這才有機會冒出來透氣。因為有花草做掩護,他便放開了膽子在花葉間來回翻滾,偶然胃口上來了,便張大了嘴巴在那裡吃花。

先前那般既緊張又驚慌的感覺早已煙消雲散,此時此刻,青衣滿心都隻有安詳的感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這種安詳僅僅隻是波瀾前片刻的寧靜而已。當他們再次回到客棧大門前的時候,就恰好同寄身在溫玉體內的客棧主人狹路相逢了。

青衣霎時有些驚慌,雖然她麵上並不曾顯出來,但心裡卻幾乎沒急上火。方才信步閒遊時,她並不曾刻意拘束浴火,便由著他爬出來玩兒了,誰知道主人會突然出現。

倘若讓他發現了浴火的存在,浴火是不是會有危險?

越想越不安的青衣下意識側身往黑三郎身後藏了藏。

黑三郎反手按住青衣的手臂,然後對著主人皮笑肉不笑道:「真是稀奇,你竟然會單獨出現在這裡。」

麵色不虞的主人定定的看了黑三郎一眼,隨即蹙眉道:「為何我每次看見你,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黑三郎避而不答,隻轉頭看著地宮邊界道:「這地宮彷彿比千年前又小了一圈,想必再過千年,這些東西便都要消失了吧?」

主人彷彿十分介意這件事情,臉色登時就有些黑了。然而未等他再開口,就聽到緊追而來的方舟急道:「阿郎,你怎麼下床了?」

主人被方舟抓住了肩膀,便不快道:「看樣子我選錯了器皿,早知你會這般難纏,我就另選他人了。」

說話間他轉頭看了一下客棧的方向,繼續道:「快快叫你們其他的族人出來,我要換個宿主。」

此話一出,青衣等人麵色各異。方舟是喜,青衣喜憂各半,而黑三郎的神情則有些微妙。

但季厘國人雖然因為體質使然可以招鬼神,但對於尋常季厘國人來說,鬼神之流也不是那般容易強佔他們的軀體的。青衣和溫玉原就是異數,一個招妖怪覬覦,一個則如無主的寶座一般,可隨意叫過往的鬼神進駐。

方舟深知這點,是以他雖然極為支持客棧主人的想法,但開口時卻是潑冷水道:「尋常族人並不容易叫鬼神附體,每每他們需要招鬼神時,必要先舉行盛大繁複的血祭。隻是前幾日阿郎才下令嚴禁族人們繼續在三途之地狩獵,是以換軀體之事怕是有些困難……」

主人聞言越發不快,連不敢抬頭直視他的青衣都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異樣。

但方舟尤其是尋常人,他貼身服侍了阿郎十年,阿郎的弱點在哪裡,他更是一清二楚。

他隻是貌若隨意的掐住溫玉的肩胛,寄身在溫玉體內的客棧主人便徒然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阿郎你還在病中,該回去休息了。」神色嚴肅的方舟俯身將主人打橫抱起,作勢就準備帶他回去。

青衣本以為事情會就此了結,但誰知那客棧主人竟被激怒了。

「我略讓你三分,你便得寸進尺起來了!」

話音未落,他就憑空消失在方舟的懷裡。然後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又突然出現在了奇石下的溪流中。

他的動作極快,剎那間,青衣隻堪堪瞥見一抹異樣的白光自她眼尾一閃而過。

「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