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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93 字 1個月前

那人又道,「你既怕自己同那王得財一般死無全屍,那便出去吧。」

說著他探頭在嬌娘耳邊隱秘的說了幾句話。

嬌娘神情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便起身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了。

剩下那難辨音容相貌的人俯頭凝望著那汨汨流淌的熔漿,再無任何動作。

秀秀從夥計的背上跳了下來,黑三郎交予她的菱花小鏡就藏在她的懷裡。

「賬房先生?」她遲疑的在客棧的空地上叫了一聲,荒涼空曠的大地上並無任何人出現,她咬著%e5%94%87慌張的回頭看夥計,就見夥計們同樣是一臉慌張的衝她搖頭擺手。

夥計們資歷尚不如秀秀,連秀秀都不曾見識過的賬房先生,她們怎麼可能知道呢?

秀秀在客棧原址上來回跑了一圈,忍了忍又大聲喊道:「賬房先生,你在哪裡——」

黑夜中,她的呼喊聲帶著回音漸漸散去,但那神神秘秘的賬房先生卻始終未曾露麵。

「這可怎麼辦啊?」秀秀心急如焚的跺腳哽咽道,「三郎哥哥說了要把鏡子給賬房先生的……」

「不如交給我?」一個粗啞如銅鑼的聲音忽然出現在秀秀身後。

秀秀驚慌回頭,就見一身白衣的熊大搖著把折扇,正對著她伸手笑道:「這必是大名鼎鼎的崑崙鏡吧?聽聞它原是青龍鎮守的仙界至寶,後來時間一久,世間便將它當做了青龍的寶物。雷騰那蠢龍,見了青衣便腦子不清,想也沒想就將它當做賠償送給了客棧。也不知青龍知道後,會是怎樣的臉色?」

「你是壞蛋——」秀秀認出熊大,登時就鼓著臉拒絕道,「我是不會將鏡子交給你的!」

「可是你不懂怎麼用不是嗎?」熊大難得一臉正色的說道,「你要找的賬房先生也沒有出現。黑三郎那傢夥既然會將這麼個大寶貝交給你一個小女娃娃,便可知青衣此時必是處於危難之中。你瞧,就在你磨蹭耽擱的空檔上,青衣說不定就正在被那個胡嵇欺辱呢!」

說到這裡,熊大那斯文的玉麵上不自覺又露出迷醉兼神往的表情來:「不過如今的青衣——隻怕胡嵇也是難以消受吧?」

秀秀一聽,心中焦急萬分,虧得她機靈,腦子一轉,便道:「那你教我怎麼用它!」

熊大用折扇輕輕敲了敲自己空蕩蕩的右袖,想了想居然答應了:「教你也可以,反正要開啟崑崙鏡也需要借凡人之手。眼下救出青衣才是要緊。青衣我還未親近過呢,可不能便宜了那隻騷狐狸!」

說罷他舉扇指著西斜的明月道:「將鏡子對準月亮,月光雖比不得日光,但找個人還是可以的。」

秀秀半信半疑的盯了熊大一眼,然後依言將崑崙鏡翻轉過來。

皎潔的月光在鏡麵上折射出一道清冷的白光,晃的秀秀幾乎睜不開眼。

夥計們警惕的聚在秀秀的身後,彷彿是怕熊大突然出手搶奪鏡子一般。

熊大視若無睹的俯身在鏡中一探,隨即便發出令人發楚的詭笑聲來。

緊跟著他身形一動,就如一道幻影直奔北山而去。

秀秀與夥計們麵麵相覷一番,然後急忙低頭去瞧鏡麵。

隻見原本綽綽約約映不出人臉來的鏡子裡先是有道黑影一晃而過,下一刻畫麵一變,又映出一個長髮及地的頎長背影來。

「這難道就是賬房先生?」一個夥計低呼出聲道。

秀秀眨巴眼復又湊近了鏡麵,口中也嘀咕道:「為什麼看不見他的臉?轉過來轉過來!」

不曾想她話才一出口,鏡中那背影竟真的轉過身來了。

那是張極其平凡的臉,眼耳口鼻皆是叫人見過就忘的那種。秀秀瞧著那張臉,一時覺得自己好像見過他,在細細回想,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他能聽見?」夥計們怎麼看,都覺得鏡中那人彷彿就在認真聽他們說話。

「賬房先生——」秀秀一聽,反倒高興起來,她對著鏡子大聲喊道,「三郎哥哥讓我來給你送鏡子!」

鏡中人一偏頭,伸手就朝秀秀探來。

夥計們驚悚的看著一隻手憑空出現在秀秀腳邊。那隻手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當它的指尖觸到鏡子背後的菱花銅紋時,便有道極為耀眼的白光自鏡中射出。

那白光直朝天邊的明月射去,原本稍嫌晦暗的明月頓時螢光大盛,幾乎堪比高陽旭日。

天地間忽然大放光亮,群山皆在月光中挪轉方向。大地顫動不已,沉沒的客棧更是轟隆作響的從地下冒了出來。

一襲赤衣的素兮手執美人燈,一臉煞氣的漂浮在客棧的門匾之前。

她伸手對著天邊遙遙一指,眾人一臉迷茫的轉頭望去,就見群山盡退,竟是生生讓出一條大路來。

一隊頭戴卍字髮帶,散辮垂肩的鐵血壯漢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自煙霧中走出。

「他們是誰?」夥計們不自覺心慌氣短的軟了%e8%85%bf恐慌道,「氣息那般可怕!」

「啊——」秀秀則是驚喜的上前一步,指著那隻盤旋在馬車上空的雪鴞叫道,「我認得那隻鳥!」

雪鴞發出悠遠清亮的啼叫聲,然後在夥計們害怕的目光中朝馬車滑翔而去。

一隻堅實有力的臂膀自馬車內探出,待到雪鴞停穩之後,那臂膀的主人方才探頭從馬車內鑽了出來。

「方舟——」秀秀一看到對方的臉,頓時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方舟偏頭對著秀秀微微頷首,隨即他一揚胳膊,就將那雪鴞放飛出去。最後他才回頭對著馬車低聲道:「阿郎,我們已經到三途川客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好,重要人物都到齊了!

☆、第230章 覓長生

馬車的門簾應聲而開,一對雙生子默契的自馬車內鑽出,隨即朝車內伸出了手。

一隻稍嫌蒼白的手輕輕搭在雙子的手臂上,眾人盯著那隻修長優雅的手半響不敢眨眼。

身披雪色大氅的溫玉彷彿是久睡剛醒,眼角眉梢尚留有幾分睏倦。

他一見秀秀等人,眉眼一動,卻是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原來這裡就是三途川客棧麼?」邊上的壯漢將客棧審視一番後,便轉頭對著溫玉道,「然後,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小娘子怕是已經被心懷不軌的畜生虜去了,要不然黑郎君也不會特意為我們移山開路。」

壯漢的話音未落,便有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聲遠遠傳了過來。

大地徒然一抖,引得眾人皆都趔趄的險些跌倒。

地麵上到處都是粗細不均的裂縫,方舟扶穩了溫玉,同時沉聲道:「這動靜是從西山傳來的,能撼天動地的唯有黑三郎,看來他是沒有在那裡找到小娘子。」

「青衣這頭倒是暫且無妨。」溫玉%e8%83%b8有成竹的微笑道,「我溫玉的胞妹,又豈是那般軟弱的?若是那個胡稽激怒於她,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呢!」

言畢他拂開肩頭散亂的長髮,聲如玉石的吩咐道:「吩咐下去,今兒個便是我季厘國開疆拓土的吉日!」

週身武裝的壯漢們大喜過望,當即便放開了手腳,朝周邊的山林奔去。

夥計們本就怕這群人怕的要死,再聽溫玉的言下之意,竟是衝著霸佔三途之地來的,頓時就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溫玉單手按著肩頭的氅衣,又朝盤旋在空中的雪鴞伸出了另一隻手。

雪鴞唳聲而落,然後帶著溫玉綁縛在它足踝上的錦囊直衝向天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郎……」方舟欲言又止的看著雪鴞遠去,半響才低聲道,「我們當真不去救小娘子嗎?」

「我何時說不去了?」溫玉眼若星辰,笑如春風,他按住方舟的肩膀,輕笑出聲道,「隻是我費了那般多的心思才喚醒了青衣內體的血脈,不讓她酣暢淋漓的用上一用,豈不是白費了我的功夫?」

「但小娘子並非男子,萬一——」方舟猶有不安的開口道,「季厘國女子並不善殺敵——」

「尋常季厘國女子的確不善殺敵。」溫玉輕撫自己的心口,語焉不詳道,「但我和青衣,又豈是尋常的季厘國人?」

看到方舟眼神微楞,他便伸指輕輕壓著自己的%e5%94%87上,笑得格外意外深長。隨即不等方舟意會,他一抬腳,便朝著飛奔而來的秀秀迎去。

昏暗的山林間,東橋疾奔的腳步聲如急雨接連不斷。

囚妖索的碰撞聲似有若無的自北山深處傳來,久侍溫玉的東橋無需分辨,便知道那是青衣發出的聲音。

但及至北山坳口,那鎖鏈聲就變得紛雜起來,叫他一時辨不出準確的方向來。

正遲疑,就有一道白影如浮光掠影般的自他眼角一閃而過。

東橋身隨心動,連忙追趕上前。

那白影先是掠過幾道山丘,又探了三五個洞%e7%a9%b4,最後在極北的山崖上停了下來。

像是覺察到了東橋的跟蹤,那白影回轉過身來,卻是那個才調戲青衣不成反被斷臂的妖怪熊大。

「一身討厭至極的臭氣。」熊大以折扇掩了口鼻嫌棄道,「你必是溫玉的僕從吧?看來你也是來接青衣的。」

東橋木著臉沒有吭聲,隻認真的考慮起下崖的法子。

熊大被無視也不惱,反倒啞著嗓子詭笑道:「你就在這裡等著罷!待我接到了美人,便一道兒去見阿兄。」

說罷他身形一晃,竟是縱身朝崖底跳去。

被丟下的東橋麵皮一抽,半響才回過味兒來。

崖底深不可測,東橋扯下腰帶,同崖邊的籐蔓一道編織成長繩。

雪鴞的唳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他停下動作,待瞧見盤旋在雲間的雪鴞之後,他便將長繩一丟,飛身撲向崖底。

任客卿撚了根細香,正虔誠在祭台上禮拜。他的身後齊刷刷的跪了一隊傀儡,每人的%e8%83%b8膛上皆有條手指粗細的黑蛇搖頭擺尾的翻滾不休。

白鬚道人麵色難看的站在祭台邊上,每當小道童敲響銅鐘之時,他的眉毛鬍子便會跟著不由自主的抖上一抖。

地裂下的熔漿散發出刺鼻的硫磺味,和著灼人的炎氣,熏烤的所有人都焦躁不安。

身材微豐的太子汗如雨下的倚在籐椅上,因胡姬隨時都有可能回來,所以他便不停的用繡了金龍的繡帕擦汗。

「太子,待會兒胡姬若是來了,還請你千萬穩住。」任客卿起身抖開袖袍,柔聲細語的勸道,「你若想得到她,便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可是……」太子猶豫道,「她那麼美,我膜拜她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