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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42 字 1個月前

這裡,他又不自覺的紅了臉頰,一時間又是激動又是氣惱,如此反覆數息,那點子惱怒很快就被羞意吞沒了。

唔,說到生崽子的話,豈不是要……洞房……

略思及這個詞,就叫黑三郎心頭蕩漾不已,麵上也不自覺帶出兩分恍惚起來。

「大人——」從不曾見識黑三郎如此神情的新夥計們一時有些不敢上前,但眼瞧著櫃檯前等待結賬的客人都要排到大門外去了,她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出聲喚道,「那個——客人們等著結賬呢……」

「讓他們等著!」被擾了遐思的黑三郎猛地沉了臉不悅道,「要是等不著就讓秀秀幫他們結賬!」

說罷他不快的抖開袖袍,同時腳下一轉,就準備去廚房找青衣膩歪了。

「可是——可是秀秀——」夥計們瞧瞧秀秀那連毛筆都提不穩的小胳膊,又瞧瞧素兮那不曾停歇的身影,便忍不住對著離去的黑三郎道,「秀秀她年紀還小呢——不若叫青衣——」

「她跟著書獃子識了不少字,頂得住,就讓她去。青衣忙著呢!」黑三郎隨意的擺擺手,完全沒有擔心的走掉了。

夥計們無法了,隻能憂心忡忡的將秀秀扶到櫃檯上去。

先不說秀秀那堪比狗爬的鬥大筆跡,單是她結賬就已經足夠讓客人們恐慌的了。每個客人遞銀錢都不敢跟她搭手,連渡資都是用袖袍衣擺包住了才敢拿。

被黑三郎纏住的青衣對此事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待到三日後,羽衣人在客棧留下蛇子,而那蛇子就在秀秀手裡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回到客棧的時候,她這才反應過來去找秀秀。

誰知竟是晚了,當她尋到正在客棧門口玩泥巴的秀秀時,就看見一條黑色的小蛇正捲著秀秀的胳膊嘶嘶的吐著%e8%88%8c頭。

☆、199|蛇子

那是條半尺來長的黑蛇,它蜿蜒的盤踞在秀秀的手臂上,漸細的蛇尾如雕紋一般緊貼著秀秀白皙的肌膚之上,而它那雙豎瞳更是死死的盯著青衣不放。

「秀秀!」青衣一時不敢動彈,隻能遙遙的低聲喚道,「秀秀你先別動,我這就去找三郎來。」

「咦?青衣姐姐你怎麼了?」秀秀正捏泥團的手頓時停了下來,她轉頭看著驚慌跑開的青衣,一時不明白青衣為何那般著急。

黑蛇探頭朝著秀秀的臉嘶嘶的吐了吐%e8%88%8c頭,對此秀秀也隻是眨巴著眼睛沒有任何害怕的模樣。

「哎呀不要急嘛!」秀秀看著黑蛇的眼睛自顧自的嘟囔起來,「我說給你做個窩就肯定會做的!不過現在青衣姐姐不讓我動,你等我一會兒好不好?」

黑蛇微微晃動了幾下腦袋,然後尾巴一甩,就嗖的一下從秀秀的手臂上滑了下去。

「唉唉唉,你去哪裡?」看著遊走而去的黑蛇,不敢亂動的秀秀隻能舉著發酸的胳膊叫道,「你的窩你不要啦?」

黑蛇轉頭看了眼秀秀,而後像是覺察到了危險一般,作勢就準備鑽到地底下去了。

與此同時,一抹玄黑的身影猛然出現在它的邊上,伴隨著一道疾風,險些遁走的細長黑蛇便被一根樹枝高高的挑了起來。

「秀秀!」緊隨而至的青衣連忙上前攔住了秀秀,她麵帶焦色的將秀秀從頭到腳的抹了一把,確認秀秀身上並無咬傷之後,她方才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青衣姐姐,秀秀能動了嗎?」秀秀撅著嘴巴巴的看著青衣道,「秀秀手好酸,感覺快要斷了!」

「可以動了。」青衣無奈的拍了拍秀秀的腦袋,見秀秀一臉歡快的開始甩胳膊,她這才轉頭去看那條黑蛇。

那條黑蛇彷彿受到了驚嚇,此時正嘶嘶作響的用尖利的牙齒死死地咬住樹枝不放。

黑三郎不甚耐煩的一抖手,硬是用妖力將它震暈過去了。

「嘖,真是麻煩,羽衣人的幼崽一向都是結群出動的,如今既有了一條,就意味著還有更多的蛇子在附近。」黑三郎一麵用樹枝將黑蛇挑起翻了個個兒,一麵又轉頭對著秀秀道,「這裡哪裡來的黑蛇?」

「秀秀本來在堆泥偶,然後它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來了!」秀秀好奇的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黑蛇的腦袋,見黑蛇閉著眼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她才驚訝道,「暈過去了?」

「快撒手!」青衣拍開秀秀的手訓斥道,「你膽子忒大了些,也不怕它突然就醒了。它要是一口咬掉了你的小指頭,到時候看你找誰哭去!」

「它會咬人嗎?剛才它明明不咬人的樣子。」秀秀果真有些害怕了,她忙縮回自己的泥小手,一臉後怕的向著黑三郎問道,「三郎哥哥,它是壞妖怪嗎?」

「這倒不怕,這是羽衣族的幼崽。羽衣人素來不傷女子,秀秀雖然年紀小,到底是女孩子。除非是被掐了七寸,否者它最多也隻會用獠牙嚇唬嚇唬她而已。」黑三郎有心鍛煉秀秀,日後好做青衣的助力,於是便藉機教導道,「秀秀你知道蛇的七寸在哪裡不?」

「在這裡!」秀秀虛指著黑蛇七寸位置大叫道,「東橋教過我,說要是遇到壞蛇,隻管打這裡就好了!」

「哦,東橋教的啊!」黑三郎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道,「很好,既然東橋懂,你就帶著這條蛇子去找他幫忙吧!他肯定知道怎麼處理這條蛇子的。」

說罷他就用樹枝將黑蛇挑了起來,然後一把塞到秀秀的泥手裡催道:「快去,告訴他看好了這條蛇子,千萬別弄死了,回頭我們還要用它抓其他蛇子呢!」

青衣聞言又開口道:「其實我一直都有些奇怪,為什麼羽衣人的孩子,會是蛇的樣子呢?之前鳴雀不就是小鳥兒的樣子嗎?難道羽衣人的孩子還有兩種模樣不成?」

「羽衣人原就跟尋常妖怪不同。」黑三郎見青衣疑惑,便使喚秀秀道,「秀秀你試著摸摸蛇子三寸兩側,看能摸到什麼東西。」

秀秀誒了一聲,就皺著一張臉用手指小心的摸了摸黑蛇的三寸。摸了約莫三四下,她忽然眼睛一亮,緊跟著手指一勾,竟是生生將黑蛇身上的一層黑皮給揭了起來。

「呀!」青衣猝不及防的驚呼一聲,差點就準備將秀秀拉回來。

「別怕,這隻是蛇子未成形的羽翼而已。」黑三郎笑嘻嘻的拉住青衣的手安慰道,「你仔細瞧瞧,這層皮看起來是不是像翅膀?」

青衣硬著頭皮湊近細瞧了一番,就發現被秀秀揭起來的黑皮其實隻一片單薄的肉膜。如此之外,她還發現黑蛇身上的鱗片並非是尋常的鱗狀,而是像起風兒了似的小羽毛,沙沙的炸了開來,乍一眼瞧上去,倒顯得黑蛇足足粗了一大圈。

「瞧它身上的硬鱗已經有散亂的跡象了,估摸著是快要蛻皮了。」黑三郎拍了拍手,復又催著秀秀道,「現在快送去給東橋吧,然後你就不許出來亂跑了,乖乖的跟著素兮幫忙吧。」↘思↘兔↘在↘線↘閱↘讀↘

秀秀不高興的嘟囔了幾句,但最後還是乖乖的跑回去找東橋去了。

「蛇子蛻皮後,就會變成與原來截然不同的鳥雀的模樣。你方才看見的肉翅不過是層薄膜,最多是滑翔用的。待到它蛻變之時,那肉翅便會生出毛羽,徹底化為可以飛行用的翅膀來。」黑三郎四下環顧了一番之後又道,「鳴雀一行分明已經離開三途之地了,不可能這麼快就生出快蛻皮的蛇子來。隻怕是別的羽衣人在凡間播了種,如今收成歸來了。」

「別的羽衣人……」青衣不自覺就想起那與任客卿私奔潛逃的小羽來,她遲疑片刻,雖然覺得荒唐,但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三郎,莫非是這條蛇子,是小羽的孩子?我依稀記得,他那時候已是有孕在身了。」

「都說身負羽衣人血脈的凡人產子凶險無比,羽衣人以己身產子雖然聞所未聞,但想來相差無幾。我估摸著他已是凶多吉少了。」黑三郎若有所思的低聲道,「不過,那個任客卿有那麼大能耐養活一窩蛇子嗎?蛇子蛻皮所需的靈氣,可不是一點半點就能滿足的……」

說著說著,他彷彿是想到了什麼,麵上竟不自覺露出幾分凝色來。

「怎麼了?」青衣擔憂的看著黑三郎道,「可是出了什麼變故麼?」

「如我猜的不錯,隻怕那個任客卿不是什麼好貨!」黑三郎瞇著眼輕笑出聲道,「青衣,你可有興趣去瞧瞧那個任客卿的真麵目?如他這般隱忍大膽的凡人,我也覺得新鮮吶!」

「嗯。」青衣自然是有興趣的,畢竟敢於妖怪相戀,且那還是同為男子的妖怪相戀的凡人並不多見。更何況,她也想知道,小羽背棄鳴雀換取的歸宿,是不是真的值得。

黑三郎摟著青衣的腰飛快的自空中掠過。他憑藉著蛇子微弱的氣息,硬是在短短的片刻鐘內,就找到了它們藏身的所在。

林子裡此時團團圍坐了一群侍衛,瞧著他們的衣著打扮,就可知他們是正正經經的練家子。

辟啪作響的篝火邊上是一頂精緻的帳篷,四角和棚頂都仔細的掛上了氣味芬芳的香囊和香草,便是隔了大老遠的青衣也能清楚的聞到香味。

黑三郎自不必說,他幾乎是有些不舒服的轉頭湊近了青衣,好借青衣身上的清香抵擋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熏妖的味道。

但那些圍坐在帳篷外的侍衛們彷彿是已經習慣了如此濃鬱的香氣,他們甚至還會取香餅丟進篝火裡,好製造出更多的香氣來。

青衣緊挨著黑三郎站在樹梢之上。透過稀疏的枝葉,她瞧見樹下盤踞著無數的黑蛇。它們就呆在距離侍衛們的不遠的地方,如同嬉戲般的彼此交纏在一起,肆意的蜿蜒遊走在砂石草木之上。其中有幾條黑蛇彷彿才出生不久,看起來明顯比其他黑蛇小上那麼一大截。

「蛇子自幼就有著關照兄弟手足的天性。」黑三郎示意青衣看那幾條被眾蛇頂在頭頂身軀之上的幼蛇道,「這是羽衣人自血脈中流傳而下的秉性,就算不是一胎而生的蛇子,彼此間也會互相關照。像小羽那樣為了一己之私而背棄手足的羽衣人我倒是第一次見。不過,這裡的蛇子未免有些太多了些。瞧著幼蛇鱗片未硬的樣子,應當是近日才出生的才對啊——」

「小羽再怎麼說,也生不出這麼多孩子來。」青衣想來想去,還是止不住往壞處想了,「別是他又忍不住對其他凡人出手了吧?」

說著她掃了那群侍衛一眼,心中暗道,瞧著他們對蛇子們不冷不淡的樣子,那些蛇子該不會就是他們的同伴們生下的吧?

「不對,就算他忍不住對其他凡人動了手,蛇子也該差不多時間出生的。」黑三郎不甚贊同的搖了搖頭,他閉眼抽了抽鼻子,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