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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56 字 1個月前

出了水麵,青衣忙不迭抓住了對方的手喜道:「三郎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那人原本攀住了橋段準備上來,待一聽見青衣的叫聲,他正離水的身體立時就停滯住了。

青衣感覺到自己手下的那隻手顫動了兩下,待看見那人緩緩抬頭露出了真容,她微笑的臉霎時一僵。

麵前的這個人有著一張堅毅的麵容,瞧起來頗有些眼熟,隻是他臉頰上那幾片青藍色的鱗片讓他顯得有些邪氣,乍一眼看去,青衣竟沒認出這人是誰。

「你是誰?」青衣馬上鬆開對方的手失聲問道,「三郎呢?三郎在哪裡?」

雷騰見青衣心心唸唸隻惦記著一個黑三郎,又聽見她這般焦急的叫對方的名字,他的眼中不自覺閃過一絲痛楚之色。

就在這時,又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的自龍湖裡破水而出。那響亮的水聲尚未停止,那黑影就已飛到了青衣身邊。

這回青衣沒有再認錯人了,她猛地起身撲進了對方的懷裡。

「我這不是回來了麼?」黑三郎摟緊了又哭又笑的青衣微笑道,「你又忘了,你夫君我又豈是那般容易被打敗的?下回再這樣對我沒信心,小心我要懲罰你!」

☆、148|5.20

青衣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別的,見黑三郎囫圇完好的站在自己麵前,便想也不想的直點頭。

黑三郎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起來,他手臂一收,更是摟緊了青衣的腰。

小兩口親親熱熱的摟抱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撒手,邊上的季父看不過去了,隻得暗示性的輕咳了兩聲。

正歡喜的青衣登時回過神來,連忙收斂了些喜意。

「那地精是否已經鎮住了?」季父沉%e5%90%9f道,「我已請了龍山寺的主持領一乾大師來為平安橋刻咒開光,若地精已平,待平安橋修復,此地便能得平靜些時候了。」

黑三郎聞言也是正色道:「雖未鎮住,但亦不遠矣。」

「誒?」青衣頓時有些詫異,方才地動山搖,地漿橫流,龍湖大放金光,不過眨眼功夫,就將鋪天蓋地的魑魅魍魎盡數消滅了,且現在地脈安穩,她還道地精已被封印了,怎麼黑三郎反倒說還沒有呢?

誰知不等她開口詢問,一平如鏡的龍湖忽然又開始翻騰起來。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通體漆黑的碩大妖物纏著一抹白色猛地從湖下冒了出來,伴隨著嘩嘩的水聲,幾根靈活的觸手快如閃電的朝著橋墩襲來。

那觸手似有目標的徑直朝著青衣衝去,一乾季厘國人追趕不及,立時駭然失色。

青衣下意識往黑三郎懷裡一靠,任由黑三郎移形換影的帶著她退到了一邊。

雷騰本欲上前阻擋,不料那些那些觸手方向一轉,卻是緊隨黑三郎而去。

離青衣和黑三郎最近的季父微沉著臉迅速喚出數根鎖鏈,一下子就纏住了那幾根觸手。

「是時候了!」季父才製住那些觸手,黑三郎便偏頭對著湖堤朗聲道,「動手!」

一個人影應聲而動,伴隨著一道利劍破空的呼嘯聲,那人揮舞著利劍如電光火石般的直直衝入了龍湖。

不及反應的眾人悉數瞪大了眼睛,當那道一閃而過的劍光擊中了那妖物的身體之後,那如同無數籐蔓觸手纏繞而成的地精霎時就破碎開來。

被鎖鏈束縛的觸手也隨之消失了,季父微蹙著眉,死死的盯著那個站立在地精身上的人影不放。

「方舟?」

青衣連忙探頭朝外望去,她動作略慢,已是錯過了重頭戲,隻堪堪瞧見一身勁裝的方舟一抖手腕,將那把利劍上的汙穢盡數甩去。

那地精像是被剝除了硬殼的%e9%9b%9e蛋一般,透出稍顯柔軟內在,在月光和熔漿的火光照耀下,它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翠色來。

青衣驚訝的低呼道:「那就是……地精?」

季父臉上的驚訝之色轉瞬即逝,待方舟身手敏捷的跳上橋墩,他這才略帶讚許的看了黑三郎一眼。

「地精本乃山川河流的精氣所化,原是此地的命脈,當時如此模樣。」黑三郎對著季父微微頷首道,「我既要幫忙,自然是要幫到底。再者這個地方本就陰盛陽衰,現在若不除去與地精合體的那些陰邪之物,你們便是鎮壓住了地精,假以時日,它也必將衝破平安橋的封印。泰山可想好了對策沒有?」

「暫時還沒有。」季父從容不迫的微笑道,「但我會一直留在這裡,以壓製那過盛的陰邪之氣。」

「阿兄!」季父話音未落,邊上的季琦就踉蹌著走過來急道,「什麼叫一直留在這裡?你不是已經答應我要同我一起回襄山嗎?我們季厘國人雖然歷代食妖,殺妖無數,但因為我們一直蝸居在襄山,不越雷池半步,也不輕易涉足凡間。但凡出現在襄山和重陰山周邊的妖怪,從來都有來無去,是以妖怪們對我們知之甚少。如此我們季厘國一族,這才得以安穩的繁衍生息。當年你執意與玉涼私奔,又將一個好好兒的地方弄成了鬼蜮,季厘國的存在已被這裡的妖物宣揚出去,想來過不了多久,必要鬧得妖界盡知。現在再不走,難不成等著妖怪上門嗎?」

「我隻說讓溫玉跟你回去。」季父隻輕聲道,「我是不會走的。」

「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去?」季琦抓緊了季父的手臂滿腹狐疑道,「玉涼都已經死了!死了!青衣也已經好好兒的回來了,你為何還要留在這個有害無益的破地方?」

季父微垂著眼,隻靜默不語。

青衣微蹙著眉疑惑的看了眼黑三郎,黑三郎也默默地搖了搖頭,以示自己並不清楚原因。

其他季厘國人瞧著季父和季琦之間氣氛緊繃,就都有些麵麵相覷起來,略猶豫了片刻,其中一人就上前勸道:「二娘,你莫要為難大郎了,你想想,我們要是走了,這個地方遲早還要生出妖物來,到時候……」

「我管這個地方死活作甚?」季琦忽然要哭不哭的轉頭罵道,「你們那時候說走就走了,單留我一人在家裡,我好不容易等到阿兄聯繫我,硬是沒跟族長透風,巴巴的趕了來。不曾想一對外甥外甥女沉睡的沉睡丟的丟,我隻道保住一個是一個。如今地精也鎮住了,青衣也回來了,結果阿兄又反悔不願回去了!你們還不勸她,還助著他!」

蓋因季厘國的女子自出生到死亡,其一生都是為了族人而活,是故季厘國的男子素來都是讓著女子的。這會兒見季琦這般生氣,眾人頓時就有些訥訥的摸了摸鼻子不吱聲了。

季琦見他們不幫忙,臉上的神情更顯氣惱,未等她再開口,一直沒有出聲的方舟忽然沉了臉道:「阿郎呢?怎的不在這裡?」

眾人聞言便齊齊伸手指著湖中地精身邊的那抹白色道:「那不是阿郎麼?你方才站在地精身上半天,怎麼沒認出阿郎來?」

方舟一聽這話,登時黑了一張臉,他二話不說的反身跳上那正慢慢下沉的地精身上,抬手就去夠那件白衣。

眾人眼瞧著方舟一把就將那件白衣提了起來,透濕的白衣動盪蕩的從空中飄過,底下竟是空無一人!

原以為那是溫玉的眾人皆是慌了,他們連忙撲到橋墩邊上叫道:「怎麼回事?為何那妖怪都上來了,阿郎還沒上來?」

與此同時,方舟驚疑不定握緊了手裡的銀絲白衫,接著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便將那白衫向外一甩,卻是躍身徑直朝著湖底跳去。

隻聽見噗通一聲之後,方舟頓時就潛入了湖底。

「我們也下去找找吧!」其他的季厘國人見方舟下水了,也跟著接二連三的跳了下去。

這頭季琦驚得幾乎站不穩,待回神,她就直接指著黑三郎罵道:「你把溫玉怎麼樣了?你是不是下了死手?」

青衣不自覺攥緊了黑三郎的衣袍,心裡也是慌了一慌。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黑三郎先是嗤笑一聲,然後才不鹹不淡道:「我可沒動他!他愛去哪就去哪,誰知道他又打了什麼鬼主意。」

青衣不安的瞧了眼湖麵,一眼就瞧見溫玉那件外衣正半浮半沉的在湖水裡飄蕩不定。

她隱約覺得溫玉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死了,但瞧著這麼久了也沒人浮上來,她便又有些不確定了。

倒是季父看起來還算鎮靜,任是季琦急的火星直冒,他也隻是略皺了眉頭。

一時間再無任何人開口說話,除卻那些傀儡修橋的叮咚聲,就隻有湖水湧動的潮音了。

站立不安的靜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終於有幾個人頭從湖裡冒了出來。

青衣略有些懸心的將那幾個抹臉喘氣的人一一瞧了過去,看來看去,還是不見溫玉的臉。

不遠處的季琦已是拉著季父一疊聲的要去找人,而湖裡的那些人換夠了氣後又再度沉入湖底找人。

黑三郎見青衣麵有憂色,想了想還是出聲安慰道:「你那阿兄,沒那麼容易死的。」

青衣送氣之餘,又有些糾結起來。果然還是血濃於水麼?雖然平日裡怕溫玉,但真想著對方有可能一命嗚呼的時候,她還是會有些難以釋懷。

正暗自歎息之時,黑三郎又低聲道:「他上來了。」

青衣心一動,待她抬眼望向湖麵之時,果然瞧見溫玉一臉慘白的浮在水麵之上。

溫玉原就生的單薄,這會兒披頭散髮的泡在水裡,咋一眼看去,倒有些像厲鬼。但叫青衣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是被黑三郎破壞了計劃,並險些喪生於龍湖,怎麼這會兒浮上來後,他竟是一臉笑意呢?

好生古怪!

那襲半浮半沉的銀絲暗紋白衫在水波的推動下,慢慢的飄到了溫玉的身前。全身皆泡在水裡的溫玉伸手將那件外衫抓在手裡,竟不是披到自己身上,而是用力往水下一拽。

緊跟著無數的鎖鏈嘩啦啦的從湖中飛射而出,連帶著一身透濕的溫玉一起,飛快的朝著橋墩飛來。

待到溫玉穩穩的在橋墩上站定之後,青衣這才發現,溫玉懷裡竟抱著一樣東西。

那東西被他用自己的白色外衫一絲不漏的包住了,看起來約有五尺二寸,隱約有人的形態。他半摟半抱著那既像是人,又不像是人的東西慢慢走向了青衣。

青衣一臉茫然的看著溫玉小心又溫柔的抱著那東西,彷彿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然後他終於在她麵前站定。

「來,青衣。」溫玉優雅的微笑著,一雙眼眸就像是融化的琥珀一般散發出柔和的微光,看的青衣一陣愣神,然後恍惚中,她看著他淺色的雙%e5%94%87張張合合的說道,「見過我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