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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54 字 1個月前

那般好性子,他眼也不抬的接了那匣子,半響後冷聲道:「這東西到底是出自扶桑,不與我們九州的妖怪相乾,你若要尋那名叫白魚的人魚,也不必再來三途川客棧了,直往四海去便可。」

枯木呆愣片刻,末了回神看了黑三郎一眼,歎息道:「你說的不錯,既然你都這般說了,老尼就不去客棧叨擾了,直接取道去四海吧。」

說完她又對著青衣微笑道:「今日一別,不知是否還有緣再見,望你一切安好。」

「你也是。」青衣努力笑了笑,鄭重的與她道別。

黑三郎早已仰頭嚥了口人魚毒,接著就隨手將那匣子丟給了高師傅。

等青衣回頭再看,他已然恢復往日裡的模樣了。

「走吧。」黑三郎變回原樣,就心情頗好的拉著青衣的手腕向前飄去,「折騰了這麼久,我餓了。」

「嗯,回去我給你做肉。」青衣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一邊回頭去看那漸漸遠去的堤壩破口處。

那一群被困的人魚還在那裡用爪子割漁網,她們不哭也不鬧,隻是用那種極為可憐無辜的眼神一直望著枯木。

看見那個眼神,青衣猛然又想起溶洞裡那隻血肉模糊的人魚來,她被枯木折磨的時候,雖然一直叫疼很是可憐,但是她卻沒有看見過她的眼淚。

明明會害怕,明明會疼痛,那樣的人魚,真的不會哭嗎

隻是這個問題,除了一直苦追人魚的枯木大師以外,恐怕就隻有人魚自己能回答了吧。

☆、第64章 狐嫁1

自春分過後,天氣漸暖,原本凜冽的寒風也悄悄地變得柔和起來。雪原上的冰雪開始慢慢消融,不過短短半月功夫,黝黑的土地便已初現端倪了。

這日,三途川客棧所在的地域,竟難得的下起了小雨來。

那些細密的雨絲斜斜交織在一起,遠遠望去,外麵的世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煙,反倒透出幾分朦朧的美來。

斑駁的雪地上,幾隻毛色花哨的狐狸正飛快的朝著客棧的方向奔去。它們的體型纖瘦勻稱,輕盈靈活的爪子將地上的殘雪踏的吱吱作響,和著春雨連綿不絕的沙沙聲,一路響到了客棧門口。

然後它們就停下奔跑的腳步,並用力甩了甩身體,待到將那身皮毛上的水珠全都甩乾了,它們這才用一種訓練有素的優雅姿態從毛氈簾子底下鑽了進去。

青衣剛端了一壺烈酒出來,一抬眼便瞧見六七個穿了褐色交領長袍,細眼尖臉的客人正站在門口四下張望。

此時黑三郎並不在大堂裡,素兮倒是離得不遠,一臉清冷的青衣端著酒壺並不急著上前招待,而是原地不動的略站了站,等到那幾位客人走到她跟前了,她這才麵無表情的問道:「不知客官們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都不是。」其中一位客人恭敬有禮的答道,「聽聞客棧裡來了位善裁衣的繡娘,我們狐族近日將有件大喜事,須得煩勞她幫忙做嫁衣,不知可否見她一見?」

青衣一聽,便知他們要尋的繡娘就是蛛娘,隻是蛛娘平日裡十分膽小,除了偶然出來送些衣物,其餘時候,她根本不肯出房間。這會兒自然也不例外。

有客人來找蛛娘製衣,並非是什麼大事,青衣早已習以為常,於是她略點了點頭道:「我知你說的是誰了,還請稍等片刻,我這便去叫她過來。」

狐僕們當下就露出了欣喜的模樣,他們本就生的眉眼細長,這一喜,那眼睛更是瞇的快瞧不見了,咋一眼看去,活脫脫像是費書生寫意畫兒裡頭的狐狸一般。

太過直白的注視對於妖怪來說,與挑釁無異,深諳此道的青衣不過一眼後,就垂下眼簾不再多看他們,然後她轉身快步上樓找來了蛛娘。

狐僕們一見到怯生生跟著青衣下樓來的蛛娘,便馬上露出急切的神情道:「我們狐族即將大辦喜事,花轎喜宴都已備妥,唯有新人的禮服和嫁衣未曾齊全,此番我等奉了青丘之主的命令,特來煩勞小娘子幫忙裁衣。」

說著其他狐僕便伸手在袖子裡撈了撈,末了拿出兩個卷軸,各色花樣的衣料,一大匣子的釵環珠釧,以及一把做工精緻的紅色油紙傘來。

蛛娘此生最愛織布裁衣,自來了三途川客棧,她日日不曾停歇,數月下來,已是為青衣等人做了不下幾個箱籠的新衣裳了。若非青衣偶然發現擠壓成堆的新衣,隻怕她還要做的更多。

青衣自覺這麼多衣裳著實有些穿不過來,想了想就要求她暫停製作新衣,心裡也是存了讓這個一向勤勞膽小的小妖怪多休息的意思。

誰知一向酷愛裁衣的蛛娘卻著實有些閒不住,不過斷了些時候沒有做新衣裳,她就很是技癢難耐,整日裡寢食不安,夜不能寐,倒把同室而居的費書生折騰的無法靜心。

青衣隻是不知,一貫好管閒事的費書生看不得這隻蜘蛛精日夜盯著屋角的那箱籠衣裳唉聲歎氣,就在暗處偷偷兒的與她想了個辦法,反正青衣隻說不要再做新衣裳了,又沒說不讓練手,要是不做成成品,隨她怎麼做都是可以的。

蛛娘得了建議,這才又高高興興的開始忙乎起來,因怕被青衣瞧見,她這幾日都是不停的做了拆,拆了做,如此反覆的折騰著消磨時間。

這會兒一聽說可以幫忙做新衣,蛛娘的臉頓時就亮了,她一把抓住一匹紅布不放,忙不迭的點頭應道:「我做我做!」

說完就喜不勝收的摩挲著那布料的紋路在那裡傻笑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狐僕們也不曾想到會這般順利,其實來客棧之前,他們已經去過西山,並四處尋找幫忙製新衣的繡娘。隻是那些繡娘一聽聞是狐族辦喜事用的新衣,且那新衣一看就做工繁瑣,給的時間又少的可憐,怕砸了名頭的繡娘們便接二連三的搖頭拒絕了。

連連被拒的他們來這裡之前,並不抱多少希望,隻是婚事將近,繡娘卻還是沒有著落,他們就少不得想來碰碰運氣,若是不成,隻怕還需要去南山另找繡娘。沒想到這個繡娘行事竟如此痛快,也不問有哪些條件,也不問成衣的期限,就這麼乾脆的答應了。

一個狐僕生怕蛛娘反悔,立馬就將一隻盒子塞到蛛娘手裡,道:「這是酬金,如此我們就算是定下了。」

青衣見這狐僕表現太過急切,當下就有些蹙眉,暗道,這般急求於人,想來他們要的新衣必是十分難做,也不曉得蛛娘能否做得出來。

接著她又見那狐僕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個卷軸,並送到蛛娘麵前道:「這是新郎的禮服。」

站在一邊的青衣略瞧了一眼,隻覺那畫軸畫的十分之精細。

畫上的新郎頭戴黑色爵弁,身著玄端禮服,緇衪纁裳內隱隱露出白絹單衣的一角來,看起來當真是沉穩大氣。他的腳下穿了纁色的□和赤色的鞋履。不論是衣袖領口處的狐狸繡紋,還是衣料上的褶皺紋路,都畫得清晰可辨。

隻是有一點有些奇怪,不知是畫這畫兒的人忽視了,還是刻意而為之,畫上的新郎,並沒有繪出五官來,他的臉隻是一片空白。

蛛娘仔細看了兩眼後,便欣喜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接過那卷軸收了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另一位狐僕見狀馬上又打開自己手裡的那個卷軸,示意道:「這是新娘的嫁衣。」

新娘的嫁衣畫的較新郎的禮服更為精緻細膩,青衣一眼望去,竟有些挪不開眼。

和那新郎的畫一樣,新娘的畫上也沒有畫出新娘的五官來,但她身上那嫁衣卻極盡奢華,光從那些繡紋葳蕤的的領口和袖口看,這身嫁衣層數繁多,少說也有*件,就那麼繁複的層層壓疊著穿在那美人身上,最後再在外麵套上一件寬大的廣袖上衣。

那廣袖上衣也不簡單,雖有層層暗紋和明繡交織在一起,但淩亂浮誇卻一絲不見,顯得極為賞心悅目。

這嫁衣倒有個專門的名字,名喚「鈿釵禮衣」,蓋因穿這種禮服的時候,為了更為美觀,新娘須得在發上簪滿華麗精緻的金翠花鈿,故得此名。

全套嫁衣的精髓全在於衣領和袖口處的繡紋,青衣粗粗一數,卻是數花了眼睛,因為那些外露的領邊、袖邊、大襟邊、腰部和衣裙下擺的部位,少說也裝飾了十幾種花卉,更有無數姿態各異的小狐狸穿插於內,看起來十分的嬌憨可愛。

如此將紛繁的單衣疊加穿在一起後,畫上的新娘就如同一件精雕細琢的精美器物一般,十分的立體鮮明。

之前那愛叫人求姻緣簽的新嫁娘所穿的嫁衣雖然也是頗為華美,但此時和這畫卷一比,卻是相形見絀了。

青衣不由得咋%e8%88%8c,看來狐族對這樁喜事十分的看重,否則也不會這般用心的設計出新人的新衣。

正看著畫軸,那狐僕忽然就道:「婚禮就在七日後舉行。」

青衣聞言大吃一驚,當下就皺了眉說道:「七日?普通的衣裳尚需二三日才能做好,這般繁複的嫁衣,不管是裁衣還是刺繡,每個十天半月定是做不出來的,且還有新郎的禮服。」

饒是素以技藝高超的聞名的蛛娘,一聽隻有七日限期,也露出猶豫的神情。

「七日不夠嗎?」狐僕見難得答應裁衣的蛛娘麵有難色,還以為她也要推諉不做了,就十分焦急的俯身行禮道,「我們深知這時間略倉促了些,隻是近百年裡,有太陽雨的吉日唯有七日後那天而已,若是錯過了這個吉日,再要選合適的吉日,卻是要婚禮推後幾十年,新郎尚且等得住,新娘卻是等不住,畢竟小娘子的芳華,唯有這幾年而已。懇請小娘子務必助我們趕出新衣來,事成之後,我們狐族必會酬以重金的。」

青衣見這一乾狐僕都拜倒在那裡,言辭誠懇,神色焦慮,可見這婚事當真是極為重要。隻是這麼短的時間,總不好粗製濫造的隨便趕兩件新衣出來吧?那樣新人必定是會失望透頂的,畢竟對於新人來說,新衣是極為重要的。

不過青衣素從未做過衣裳,並不懂製衣的具體細節,且狐僕們求的也不是她,她雖期待見到那華麗的嫁衣,卻也不願見蛛娘硬著頭皮接著這樁棘手的生意。

畢竟趕不出衣裳來事小,耽誤了狐族婚禮事大,屆時開了天窗,狐族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揣測一番後,她就又轉頭去看蛛娘如何反應。

蛛娘看見青衣略帶擔憂的眼神,便露出個羞澀的笑容,然後她低頭繼續盯著那畫軸開口問道:「七日的期限雖有些緊張,但我不眠不休,卻是趕得出來的。隻是這畫上並未註明用何工藝繪圖,倒讓我有些犯愁,不知你們的新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