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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團結一心,師市長……」

「媽,非典是不是很可怕?」

師媽在師說旁邊坐下,輕輕問:「你怕不怕?」

師說想了想,搖頭。

她是真的不怕,她每天都在小心翼翼的活著,習慣了。

香山市不是重災區,疫情並不是很嚴重,一度被嚴格控製著,師說每天都會從電視上瞭解到最新報導。

師爸每天半夜才回來,那時候,師說已經睡著了,第二天起來,師爸已經出門了。

幾個月後,一切慢慢的平靜下來。

或許經歷過那種可怕,後來很多事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後來即使和韓愈在路上遇見,他會淡淡的和他點頭示意,然後又和身旁的人談笑風生。

而師說,早已將那份悸動藏到心底。

***

高二的那個暑假最後的幾天,師媽陪她去香山市醫院做檢查。

而那時候,她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過韓癒了。

醫院裡,到處都充斥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師說聞著很不舒服。

一連串複雜的檢查做完之後,又去抽了血,師說這才閒下來。

師媽與醫生在辦公室說話,她一個人在外頭溜躂。

院子裡有鳥語花香,有老人和涼亭。

她小步子的走著閒逛。

不知不覺就走到醫院的後門處。

風起。竟有些涼意。

她又準備轉身往回走。

忽的看到一麵牆的陰影處有幾個人。

輕輕挪腳,側耳傾聽。

隻聽見她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聲音。

冷冷的,冰涼徹骨:「滾。」

師說一顫。

她站在牆西角落裡望過去,看見他坐在低低的台階上,有點頹廢。

而他麵前站著幾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韓愈低著頭,咬著煙,冷冷一笑,又重複了一次:「滾。」

幾個男人臉色很難看,其中一個聲音帶著狠勁,粗聲粗氣:「臭小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韓愈緩緩抬起頭,直直的站起身,將煙丟在地上踩滅,又啐了一口。

忽的,猛握拳就向其中一個人打過去,動作又快又狠。

他的個子很高,又出手狠厲,幾回合下來,竟不算是弱勢。

可畢竟勢單力薄,當時又是在別人毫無防備之下出的手,沒一分鐘,就挨了對方好幾拳。

眼看就要撐不住,師說已經急的團團轉。

後門這邊,人煙稀少,去找救兵肯定來不及。

來不及多想,她便從牆角衝出來大聲喊:「救命啊!打人啦!救命啊!……」

幾個男人一聽聲,動作頓時也緩了下來□□,一愣神,韓愈順勢而上,狠狠的幾拳幾腳過去,幾個人直直後退。

師說急的不行,眼看著幾個男人又要揍上去,沒想太多就衝到韓愈身邊,聲音乾脆卻氣有不足,「我已經叫人了,你們再不走準完蛋!」

韓愈卻愣住。

他一次見到這樣的師說,不顧一切的衝過來,像是擋也擋不住的陽光。

幾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猶豫不決。

師說忽的摀住%e8%83%b8口,%e8%85%bf一軟,就這麼直直的落了下去,韓愈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將她半扶在身上,眼底一片擔憂交集,「怎麼了?」

她是真的痛,心絞。

幾個男人見狀,停住動作,看了師說幾眼,也擔心鬧出什麼事兒,很快就離開了。

這種病騙不了人,師說的臉色已經蒼白,能唬住人的。

「我帶你去……」

韓愈還沒說完,師說打斷他:「沒事的。」

她說:「讓我緩緩,剛剛應該太心急了點。」

韓愈扶著她靠在牆邊,過了幾分鐘,她的臉色漸漸的回了暖,有了淡淡的紅暈。

他的聲音低低的:「好點沒有?」

師說輕點頭,淡淡的笑了一下:「我這是老毛病了,沒事的。」

「什麼老毛病?」他問。

師說嘴角顫了顫:「就是不能心急啊,衝動什麼的。」

韓愈皺眉,「這也是你不上體育課說身體不好的原因?」

師說緩緩地點了下頭,將視線移開。

「師說。」他輕輕叫她的名字。

「嗯?」

「隻是不能心急衝動麼?」

「……嗯。」

「沒別的原因?」

師說慢慢的搖頭。

漸漸的,師說的精神頭又足了。

她倚著牆想站起來,卻在半路被韓愈扶住。

他的男性氣息圍繞著她,還有那淡淡的煙草味。

她看了一眼韓癒的額頭,輕一片紫一片的。

「疼不疼啊?」

她的聲音輕輕地,韓愈笑了起來,「不疼。」

師說:「要不去醫務室上點藥……」

韓愈笑著打斷:「沒事,小傷而已。」

半響。

「剛剛不怕麼?」他問。

師說輕輕搖頭,「為什麼要怕?」

韓愈:「萬一他們打趴下我,再打你怎麼辦?」

師說歪頭一笑,「那也不怕。」

「為什麼?」

「好人一生平安。□□」

韓愈看著她的眼神募地加深,眼眶裡頭溫柔似水,他看著她,低低的說了句。

風在樹梢。鳥兒在叫。

韓愈一手握著她的胳膊,一手輕扶著她的肩,「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師說想了想,「……體檢。」

「體檢?」

師說點頭,興許是他的兩隻手都搭在她身上,她有點緊張。

她距離他是如此的近,如此的近。

韓愈:「體檢結束了?」

師說:「嗯,我媽和醫生在說話,我就出來轉轉。」

「檢查結果怎麼樣?」他問。

師說:「……挺好。」

韓愈點頭。

師說抬眼,「你呢?」

韓愈低頭,看著她,半響才說:「我小姑生病了,我過來陪她。」

「哦。」

她頓了頓,「沒事吧?」

韓愈:「做了個小闌尾炎手術,住兩天院就好。」

師說鬆了口氣,微垂下眼簾。

她低眉順眼,突然又沒了剛剛那兒勇敢的樣子,韓愈忽的低低笑起來。

師說:「你笑什麼?」

韓愈:「我笑了?」

師說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韓愈嘴角的笑意漸漸加深:「你怎麼不問我剛剛為什麼打架?」

師說看著他,眼神清澈。

良久,她緩緩搖頭,「你有你的理由。」

「這麼相信我?」

師說:「難道不是麼?」

平白無故的……打人?

忽的,韓愈低笑一聲:「我看他們不順眼。」

師說:「……」

那天,韓愈送師說回了前院,兩人道了別,各自離開。

直到師說的背影消失,韓愈仍舊站在原地。

那天,他站了很久,久到夜幕低垂,東南風起。

那晚,師說失眠了。

她在想他。

**

白天,他低低的說了句。

他說:「就算打的爬不起來我也不會讓他們碰你一下。」

**

高三那年,文理分科。

他們幾個人裡,隻有封筆和師說讀了文科。

理科樓和文科樓隔了一棟樓,高三了,大家都忙著背水一戰,蘇菡很少過來找她們。

聽她說,韓愈已經被保送清華。

隻聽說,他經常參加各種大小競賽,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訓練營。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而他們,也許久未見。

那天,天氣很晴朗,師說在看書,封筆湊過來,「在看什麼?」

師說將書合上,給她看了看封麵,「浮士德。」

「怎麼突然想起來看這個?」

師說想了想,「歌德寫這本書用了64年,我想知道他都寫了什麼?」

「嗯,寫了什麼?」封筆拿過師說手裡的書翻著看。

「一個探索人生意義和社會理想的故事。」

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

多偉大的一個人。

用了一輩子去完成了一個堅定信念追求真理的故事。

封筆翻了幾頁,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師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她的理想麼?

有時候,她會覺得生活很累很艱難。

就算平時再淡然的若無其事,卻仍然會在某一個夜裡心痛的百轉千迴。

「我……就想簡簡單單的生活。」

「好現實啊。」封筆嘆氣,「師說,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有思想的女孩子。」

師說配合的歪頭一笑,「怎麼,對我的回答很失望?」

封筆狠狠的點頭,「不是『很』,是非常特別的失望。」

「沒辦法啊,我就這麼點理想。」師說聳肩,卻覺得嘴角澀澀的。

師說還記得剛認識封筆,女孩子很熱切的告訴她自己想做一個記者。

她是那麼的青春活潑,朝氣蓬勃。

師說總是忍不住想靠近她的溫暖,她的陽光,她和蘇菡是一樣的人。

高三最黑暗的日子裡,一切都風平浪靜。

師說每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偶爾會偏過腦袋看看窗外的藍天白雲,聽著微風拂過耳畔,還有各種嬉笑怒罵的聲音。

文科班女生頗多,似乎總是這麼枯燥,女孩子的談資大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聽說韓愈交了新女朋友。

她曾經在路上見過他和身邊的女孩子一起走著,兩人進了學校長街外頭的肯德基,他很紳士的給他的女朋友打開門,然後再走進去,臉色淡淡的,卻是陽光下不容忽視的溫暖。

那年,陳奕迅出了新專輯。

下午休息時間,學校的廣播裡會放他的《十年》。

師說記得裡頭的每一句歌詞,心總會澀澀的疼。

她想,他們所有的過往都是曇花一現。

再遇見,也隻不過是久別重逢。

學校的三模過後,師說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如果沒有意外,會很順利的進入名牌大學。

已是來年五月中旬,距離高考還有29天。

那日,老高上完課,利用距離下課的一分鐘時間宣佈學校要舉行畢業晚會。

文科班臥虎藏龍,好幾個女生當堂自薦。

封筆戳了戳師說的胳膊,「你怎麼也不上啊?」

師說白了她一眼,「那你怎麼不上啊姑娘?」

「……我沒才藝啊,你有。」

「什麼?」

「鋼琴啊,蘇菡說過的,還是八級。」

「我怎麼不知道?」

「你少來。」

「你看我像是會彈鋼琴的麼?」

「像。」

「你見過?」

「……沒。」

師說笑了笑,「蘇菡和你玩笑你也信,雖然我不會彈鋼琴,不過我確實會彈一樣東西。」

「什麼?」

師說笑著彈了一下封筆的額頭,「這叫彈腦門。」

「師——說」封筆捂著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