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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清貧樂 鳴嚶 4155 字 1個月前

一片地基本來就是他們家的。

常家自己人手夠,然後攢了這麼久,蓋房子的錢也足夠,木匠們幹勁足,房子開始動工之後沒停過一天工,臘月初就完工了。新房子建好當然得辦酒席慶祝,常家選好的吉日是臘月十六,身為親家,楊家自然也得登門道賀。

常子勝是極希望楊雪來的,可薛氏不想孫女還沒過門就先見過了常家的各位親戚長輩,自然是不會讓楊雪去。最後楊家去常家道賀赴宴的是薛氏自己,老人家之所以親自出馬,可不是嘴饞那豐盛的酒席,而是想自己親自去常家瞧瞧,順便去桐木沖看看大著肚子的楊雨。

親家祖母上門,常家絲毫也不敢怠慢,羅老太太親自作陪,趙氏也比較熱情,就是常家的幾個兒媳婦雖然忙於宴席待客之事,但出於禮節,少不了會在薛氏跟前問候晃悠。

薛氏對此求之不得,白氏擔憂常家妯娌多,楊雪性子嬌憨嫁過去可能會吃虧。薛氏其實也有這種擔憂,所以她想趁著這個機會觀察觀察常家人,尤其是常子勝的三位嫂子,用自己身為老薑的眼光做出判斷,以期給孫女嫁人後和常家人相處提供一些指導。

這邊薛氏回到家後將自己對常家三個兒媳婦的初步印象告訴了楊雪,那邊常家新房子酒席一辦完,一家人卻因為新房子究竟由誰住進去爭了起來。新房子嘛,誰不想住進去。

馬氏以兒子常鬆已然七歲。可自己一家四口還擠在一張床上為借口,明明白白地提出想住進新房子裡去,一旁的常子柱附和著妻子的意見。

直接提出想搬去新房子住的還有孟氏。孟氏的兒子常檀兩歲多,因為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沒少被堂兄堂姐欺負。尤其是常鬆,下手沒個輕重,常檀在他手上吃了好幾次虧,而馬氏這個做娘的對自己兒子的惡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孟氏無數次氣得想狠狠地揍常鬆一頓。可礙於長輩的身份又不能,她覺著再這樣下去她非得發瘋不可。

孟氏想著若是搬進新房子,雖然大家吃飯還是在一個鍋裡,但冬天烤火不在一個火塘兒子就可以少受許多欺負。更重要的是往後分家,自己已經佔了新房子,沒道理還要自己讓出來,那更能夠完全避開家裡這些討人厭的侄兒侄女了。

常子樵是個粑耳朵,素來唯孟氏馬首之瞻,孟氏向長輩一提完要求,他第一時間就跟著應和,夫妻兩個步調高度一致。

唯獨白氏是個容易滿足的,想著無論誰家搬去新房子,老房子這邊都可以空出房子來,那自家也可以住得寬鬆一點了,所以她決口不提想住新房子的話。和妻子不同,常子梁卻是想搬進去的,尤其是想著起這房子的錢全部是自己和小弟兩個人掙來的,他就有一種成就感,然後就更想親自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

不過他畢竟是家裡的老大,兩個弟弟已經說出想住新房子的願望,他不好再提出要求讓長輩為難。不過他替自家小弟向長輩們提了要求:「不管二郎三郎誰家住進新房子,反正我覺著新房子要給四郎留一間正房做新房。」

兄嫂們嘰嘰喳喳說個不休,常子勝一直不做聲。並不是他不想爭不敢爭,而是他早已經從祖父還有自老老子嘴裡聽到了新房子自己絕對有份,所以根本沒必要去爭。

常興家聽得直皺眉:「二郎和三郎都想住進新房子,如果我答應你們兩個,那四郎就不能住進去了。四郎明年就要成親,新房嘛自然是安排在新房子才合適。那怎麼辦呢,二郎三郎,你們兩個誰願意留在舊房子裡頭?」

他說完滿懷期望地看著兩個兒子,希望有誰跳出來謙讓一下。可是他話說完好一陣了,那兩對夫妻一直埋著頭,誰都不做聲,很明顯誰都不肯讓步,一時間常家火塘邊上的氣氛極其微妙。

常建禮看了看兩個孫子,暗自歎了口氣,這架勢什麼兄友弟恭地就別指望了。他有些心灰意冷,沉聲道:「既然這樣,那就猜鬮吧。」

兄弟之間居然落到要靠抓鬮來分派的地步,這說出去實在是丟人。常興家吃驚地看著老父:「猜鬮?這怎麼行,太不合適了爹!」常建禮冷冷地道:「怎麼不合適,太合適了。他們兄弟兩個都想住新房子,咱們做長輩的無論安排誰去都會落埋怨。抓鬮完全看他們自己的運氣,最公平。」

大家長發話,一家子人誰也不敢反對,很快猜鬮的方式就確定了。桌上覆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碗,一個碗下麵放了酒盅,一個沒有。猜中酒盅的就住新房子,沒猜中的照舊住舊房子。酒盅和碗都準備好了,常建禮道:「大家都出去,讓你們祖母一個人留在屋裡放酒盅。」

火塘邊圍著烤火的人都出去了,屋裡羅老太太擺好後喊大家進來。常子樵道:「我先猜,我猜左……」「慢著。」馬氏急忙阻止道,「三弟你怎麼能先猜呢,怎麼樣也該你二哥先猜吧。」常子柱被自家婆娘橫了一眼,趕緊道:「對啊,我可是你哥,你怎麼能搶到我前頭猜呢。」

孟氏笑了笑,細聲細氣地道:「猜個鬮而已,犯得著分什麼長幼順序啊,二嫂你也太較真了。這三郎都猜了一半,那就讓他先猜又怎麼了。」馬氏笑道:「既然弟妹這麼不在乎,那就讓你二哥先猜唄。」很明顯,這兩對夫婦都認定後猜的吃虧,這是寸步不讓呢。

以往家裡幾個兄嫂為著一些小利益也會爭搶,但從來不像這回這麼擺在明麵上,連臉麵都不要了。看著自家眼前這種叫人極度尷尬的局麵,再想起楊家人那種和睦謙讓的和諧氣氛,常子勝越想越不是滋味。

常建禮冷眼看著兩個孫子孫媳,譏諷道:「放心,你們祖父我既然要將事情做得公正,自然事先將這些問題都考慮好了。你們每個人都會連猜三次,三次中誰猜中酒盅的次數多,就算誰贏。」

這樣一來,誰先猜誰後猜沒任何影響,兩對夫婦都沒意見。隻是大家多在堂屋火塘來回幾趟,羅老太太多換幾次酒盅的位置罷了。

第一回合常子柱常子樵兄弟二人三次都隻猜中一次,打了個平手,隻好進行第二回合。第二回合常子樵猜中兩次,常子柱猜中一次,最終結果是常子樵一家三口住進新房子。白氏極端失落,一肚子怨氣發作不得,灰頭耷腦地回房睡去了。孟氏心願達成,喜上眉梢地拉著丈夫也回房了。

看完熱鬧的常子梁白氏夫婦走了,趙氏常子秀嚷著太困也去睡了。火塘邊就剩下常建禮羅老太太以及常興家常子勝四個人。常興家知道老父今晚被氣到了,略帶羞愧地道:「都是我沒管教好二郎三郎,讓爹您傷心了。」

常建禮黯然搖頭:「你又何須自責,這幾個孫子老頭子自己也是從小管到大的,要說責任我也有。嘿嘿,人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自己爭搶好處算是人的天□□,這樣說來,二郎三郎的行為也沒什麼值得叫人生氣的。」

羅老太太歎了口氣:「之前我娘家那邊,大安的爹娘在小兒子還沒成家的時候,就將兩個大兒子分出去,我還說人家行事沒章法。現在想來人家這是看得開,是明智的做法。」

常建禮哼了一聲:「可不就是,咱們家也該早分家。拖到現在,四郎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都花在起房子上頭了,若是這時候分家擺明是他吃虧。如今隻能等他將媳婦娶進門再說分家的事情了。」

這邊常建禮以為常子勝吃了虧,那邊馬氏卻在和丈夫憤然抱怨常建禮太過偏心:「憑什麼新房子就一定要給四郎留一間正房,就因為他成親需要新房?當初咱們成親的時候還不都是在這舊房子頭,偏他就這麼講究了。按照長幼順序也該是咱們住進新房,你們家倒好,最好的房子留給年紀小的!做長輩的這心都偏得沒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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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輕點聲,仔細叫爹娘祖父母他們聽到。」常子柱急得不得了。」「就你個不中用的怕這怕那,難怪家裡什麼好事都輪不上你!咱們在這裡豁出臉麵地爭新房子白費了力氣,四弟一句話不說,長輩們自動就給他留了房間,真是氣死我了!」馬氏氣歸氣,聲音還是降低了許多。

常子柱道:「你這婆娘,老扯四弟做什麼!這新房子花了那麼多錢,那錢基本上都是大哥和四弟在外頭給人做工掙來的,四弟又跟著要成親,給他留一間不是理所應當嘛,你怎麼能因為這個說長輩偏心呢?」

馬氏氣憤不已:「什麼叫起新房子的錢是大哥四弟掙的。若不是有你和老三在家裡種地,他們能那麼放心地在外頭掙錢。你們四兄弟不過是分工不同,兩個人外出掙錢,兩個人在家種地。怎麼起新房子的功勞就全歸了他們兩個呢?」

常子柱道:「話雖這麼說,可我和三弟在家裡種地,除了農忙時節,平日裡可沒有那麼辛苦。出工晚一點回家早一點隨便我們自己,大哥和四弟卻不同。他們做的都是重活,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管,半點馬虎不得。四弟還沒成家也就罷了,大哥可是和大嫂就這麼三五月大半年地分開。」

馬氏咬牙:「你個豬頭,就知道他們吃的虧,卻不知道他們佔的便宜。這幾年大哥和四弟一直在外做工,嘴巴上是說將掙下的錢都交給了家裡,可他們究竟掙了多少誰知道?人家暗地裡攢了多少私房錢你想過沒有,虧得你還在這裡替他們抱屈!」

常子柱道:「你想多了吧,人家每日給他們開多少工錢,這可都是明麵上可以打聽的,他們怎麼能偷偷攢錢啊。」馬氏哼了一聲:「除了明麵上的,就不興人家額外多給點啊,比如那回四弟給孩子們買蔥油餅的錢就是人家多給的。」

常子柱不以為然地道:「那樣的機會很少,即便有人家也不會給得多,能攢下幾文錢來。」馬氏撇嘴:「幾文錢,瞧你說的多輕鬆,不知道的還當你是腰纏萬貫的財主老爺呢。」

冒著惹得長輩不高興的風險去爭住進新房子的機會,沒想到猜鬮輸了,本來心頭窩火,馬氏還一直冷嘲熱諷地尋不痛快,常子柱終於忍不住了,鼓著眼睛瞪著馬氏道:「錢,錢,你這臭婆娘就知道錢!」

丈夫發火,馬氏可不怵他,譏諷道:「人活在世上,沒錢寸步難行。我不說錢我說什麼?你也不想想,四弟成親後,咱們家肯定就要分家,到那時候光靠我們兩個,能攢下多少錢來。家裡就這麼寬,分家了咱們能分到幾間房。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我們遲早得起自己的房子。不得趁著還沒分家的時候早作打算。這樣,明年你要求出去做工,讓大哥或者四弟在家種地。」

常子柱驚道:「你這婆娘瘋了,要說身板和力氣,咱們四兄弟當中,大哥和四弟是最強的,這也是祖父為什麼安排他們出去做工掙錢,讓我和老三在家種地。我要求出去做工,祖父和爹都不會答應的。而且那些僱主也不見得肯僱用我。」

馬氏氣結:「你都不試一下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