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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她像個孩子躲在他的懷中哭了起來:「我是怪物,被拋棄了,沒人要我了,我是不被期待的……」

他安靜地給她擦眼淚,聽她的哭訴,將她抱在懷中,聲音清冷卻帶著不曾有過的寵溺:「我也是怪物,沒人要你,我要你。你的存在一直是我期待的……」

軒轅安歌輕輕抱起昏過去的尹兮:「我知道你弱,但是沒想到你這麼無能。」

他這話,如一把把利劍紮入程澤的心口,他臉色鐵青:「你怎麼會在這裡?」

軒轅安歌輕瞥了他一眼:「你沒資格過問。」言罷,他雙冰冷的眸子盯著站在一旁的母女:「這是什麼宴會,人·獣同樂嗎?」

母女倆個臉色驟變,尤其是那位尹小姐,剛看見軒轅安歌的目光還帶著驚喜,現在已經成為憤怒,她衝著軒轅安歌的背影大喊:「你站住!將話說清楚!」

軒轅安歌清俊的身形連停頓都沒有就走出了宴會廳。

「媽媽!」尹小姐氣得靠在她媽媽的懷中,完全沒注意到她媽媽神色的異常。

女人一雙眼睛直直盯著軒轅安歌離去的方向,瞳孔漸漸發散,陷入神思之中。突然,她身形一陣,眼中閃現驚懼之色。

「晴晴,我們走吧。」她摟著懷中的女兒,匆匆看了一眼宴會廳門口,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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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爸爸別走好嗎?兮兮很乖的,你們別走!」

生下她的人,在她緊緊拽著她的裙角,以自己微末之力想讓她留得長久一些。

可是任她怎麼挽留,他們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走得如此決絕灑脫,似是終於擺脫一個累贅般輕鬆,連帶著臉上長久的鬱色也消散了。

她至今猶記得她驚懼而又著急得掰開她的手指,將她推得遠遠的,眼中沒有身為人母的仁慈,那是一種解脫!

奶奶淒厲的喊聲猶在耳畔:「你們兩個滾了,就再也別回來!我沒你這個兒子,我自己把兮兮帶大……」

她年歲不小了,唯一期盼的不過是天倫之樂。可是兒子,兒媳婦執意要離開,她這個老人又有什麼辦法呢。不過是言辭劇烈,以求通過這種方式留下那心都飛走了的兩個人。可是,結果很顯然,即使是寸草春暉之情依舊沒有保命來得重要。

生命,人之根本,這是兩人心中不可撼動的準則,也誠實地將其貫徹到底。

尹兮從小就知道了什麼叫做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她的父母便是如此被逼走了,而她自己,也開始相信:自己是一個怪物,是個不祥之人。

「你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涼涼的,沒有溫度,就像是秋日的雨,帶著浸人心脾的寒意,將尹兮從自己的世界拉出來。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我不恨他們,不恨他們拋下我和奶奶,不恨他們生了另一個孩子,不恨她記不得我……」

「你既然不恨,還為什麼說這些,可見你心裡還是恨的。」他打斷她,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揭穿。

「是,我恨他們!更恨那個孩子!為什麼同樣是骨肉,為什麼我就要這樣像垃圾一樣被丟棄掉!」尹兮掀起被子坐直身體,衝著軒轅安歌大喊大叫,可是一邊吼,一邊不爭氣地掉眼淚。

軒轅安歌麵色沉了下去,剛要說些什麼,卻見尹兮使勁擦著眼淚,兩隻眼睛擦得通紅,像個小動物,楚楚可憐。他心中一動,即將脫出口的話卻是說不出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她的發頂,卻在還沒碰到尹兮的時候。她已經主動撲進他的懷裡,在他的懷中就像是小獸嗚嗚地哭著,沒一會兒,他就感受到%e8%83%b8`前的濡濕,她的溫度還沒來得及消失便流進了他的心口。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似是這輩子她活得亦不安穩,這樣困苦,曾經澄淨明澈的笑靨亦是一去不復返了。是誰帶給她這些煩惱呢,本來她不該被塵世纏擾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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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尹晴耍小姐脾氣耍了一路,她沒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就用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瞅著你,讓人不忍心責備。她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父母疼自己,也知道用最簡單的辦法讓父母就範。

隻是這次韶凝珍堅持得很久,甚至出乎尹晴的意料。一路上,任她如何,一直對她疼愛有加,恨不得寵到天上去的媽媽都未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自從宴會回來,她便是這個樣子,麵色深沉如水,神情恍惚,時而恐懼時而唏噓。

這樣被忽視是尹晴不能忍的,她也不說話,就像一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韶凝珍身後,撅著嘴,神情悒怏。

可巧,今天晚上尹南早早就回來,最先看到神思恍惚的妻子,然後便是自己的寶貝女兒。

「哎呦,誰惹到我們家晴晴了?」

聽到爽朗男音的瞬間,尹晴眼睛就是一亮,提著裙子走過去,抱著尹南就是一頓撒嬌:「爸,媽都不理我啦!」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睛覷著韶凝珍,可惜韶凝珍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自是沒有理她。

這下尹晴徹底生氣了,摟著尹南的脖子就掉眼淚,一滴一滴的,簡直滴到了尹南的心坎裡。

「哎呦,我們晴晴可不能哭,有什麼事和爸說。」一雙寬厚的手掌有些無措地擦著女兒白嫩的小臉。

尹晴抽噎了幾下,才平緩了氣息,吐字清晰:「媽今天看了一個女人之後就這樣,我怎麼叫都不理我!再怎麼樣,一個外人怎麼能比我親呢!」

她聲音清脆,目色明媚,這便是從未受過委屈的孩子,可以毫不顧忌地索要父母的寵愛,取之無禁,用之不竭。

尹南將目光落到一臉深思的韶凝珍的身上,張口喚道:「凝珍,你想什麼呢?」

聲音不小,一下子就將韶凝珍從記憶中扯回來,她抬頭,看著嬌俏的女兒和沉穩的丈夫,心中呼出一口氣,目光更加堅定,當年的決定沒有錯!

是啊,如果不撇下那個孩子,她怎麼會有晴晴,又怎麼會和丈夫鶼鰈情深,一切都是對的!她兀自告訴自己。

韶凝珍起身,慢慢走到女兒的身邊:「晴晴,以後碰到那個女孩要繞道走,知道嗎?」她撫摸女兒的眉眼,如此溫柔。

「為什麼?」尹晴不明白,為什麼事情從她們母女之間一下子跳到了外人身上。於是,她便看到一向溫良的母親露出一點兒厭惡的神情。

「她是個不祥之人,在她的身邊,會帶來災難。」她如此篤定地說著。

尹晴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反正我不認識她,以後沒機會見麵的!」

尹南卻是身體一震,似乎很久都沒有聽到「不祥之人」這幾個字,它們與那個孩子緊緊聯繫在一起。而在許久之前,這四個字就如一個噩夢,如跗骨之蛆緊緊纏繞在身上。那時,逃也似的離開了,儘管背負著不孝的負罪感,可是與命比起來,似乎又有些不值一提了。

如今,這四個字再次從妻子的口中說出,也便預示著那個孩子再次出現在他們的生命中。

尹南手撫著女兒柔軟的發,心中卻是遺憾地想著:為什麼同樣是他與妻子的孩子,卻有著如此大的差別。晴兒活潑懂事,而那孩子總是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說出讓他們膽戰心驚的話,她說,那人要死了,那人便真的死了!

要怎樣,才能讓他們對她生出身為父母的仁愛之心?

他們,真的做不到……

☆、生病有特權

□  深秋,半夜的風帶著寒意,有一股不鑽入骨髓不罷休的架勢。尹兮坐在台階上,地麵冰涼涼的寒意直透入皮膚。此刻,便如雪上加霜一般。可惜,她的身體有些僵了,似乎感受不到圍繞在身邊虎視眈眈的寒意。

原本,這樣的夜,她是不敢出來的。隻是,也沒什麼可害怕的了。有的時候,人心的寒意比這些厲害十萬倍不止。

銀月光輝散在她的身上,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她一個活物,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尹兮能覺察到有一道肆無忌憚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徘徊。隻是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去瞭解,隻是睜大一雙眼睛去看天上的月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這是有思念的人,才會發出這般的感概。她也有思念的人在遠方,好不容易見到了。才知道,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被思念的人看到她依舊會是如避蛇蠍!她思念的人,唯一剩下的真的隻有奶奶了……

「鈴鈴鈴……」

尹兮低頭,手腕上的鈴鐺歡快地響了起來,鈴鐺上的孩子從裡麵鑽出來,直接到了她的懷裡。

尹寶沒去看尹兮,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盯著四周。

片刻,那暗處的氣息漸漸退去,他眼中的戒備才隱沒,頂著一張萌萌的臉,貼了貼尹兮的麵頰:「媽媽還有寶寶!」

尹兮緊緊抱住尹寶,早已是淚流滿麵:「對,我還有寶寶。」

……

「阿嚏——!」

從早上開始,軒轅安歌的公寓就迴響著接連不斷打噴嚏的聲音。

軒轅安歌端起桌麵上的牛奶,輕抿了一口,漠然看著尹兮連口飯都吃不上,鼻涕直流的畫麵。

「傷春悲秋也是需要資本的。」

想起這女人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麵對月流淚的模樣,軒轅安歌嘴中冰刀子一般的話毫不留情地出口。

尹兮瞪了一眼軒轅安歌。「阿嚏!」,她知道他這是在嘲笑她體質弱。

「媽媽要吃藥嗎?不是說人病了要吃藥嗎?」尹寶坐在椅子上,嘴中含著奶瓶,一雙眼睛卻是瞟著尹兮。

軒轅安歌瞥了尹寶一眼,慢騰騰地放下杯子:「他都這麼大了,還用奶瓶?」

尹兮抽空摸了摸乖巧的尹寶,斜睨著軒轅安歌:「你懂什麼,寶寶沒感受到成長的快樂,我要都補給他。」

軒轅安歌沉默了,喝下杯中最後一口奶,看也不去看一大早就膩在一起沒完沒了的「母子」。

尹兮到底還是病倒了,尹寶是完全沒辦法照顧她這麼大的人的,而她又堅決地不敢讓李敏知道,就很心安理得地將自己交給軒轅安歌。

軒轅安歌看著尹兮理直氣壯地躺在床上,央求他照顧她的時候,兀自想著,是不是他最近過於和顏悅色,以至於讓這個丫頭蹬鼻子上臉。

他拿出體溫計,看了看,三十九度。

此時,尹兮臉上紅彤彤的,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瞅著他。他一邊掏手機,一邊嘴中冒著涼氣:「尹兮,如果你再傻一下,收拾東西給我走!我這裡不要殘障人士!」

……

沒過多久,就有醫生給尹兮掛上吊瓶,順便囑咐軒轅安歌這位「家屬」需要注意的事項。尹兮一會兒笑瞇瞇地看著尹寶,一會兒又一動不動地凝視軒轅安歌,模樣乖巧得不行。

隻是她這個樣子,卻是讓軒轅安歌的心火蹭蹭上竄,那種